219薄情之人
坐在二皇子多利和三皇子明瑞之间的是一个面目俊俏的美男子,美男子正举着酒杯恭敬的遥遥敬了燕如皇后一杯,眉目之间满是谦卑。
“这个人是谁?”
老太妃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瞧见那风流潇洒的美男子,忍不住笑了一笑:“你刚来突厥不久,大概对这些皇室子弟还不太熟悉。这人是卫国公贺定国家的四公子,因相貌俊俏被燕如皇后的长女定安公主选为驸马。”
事实证明,定安公主和新都公主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喜好收集天下美男子的嗜好简直如出一辙。不过定安公主远比新都公主聪明,没有大张旗鼓的将面首养在府里。不过就算如此,整个突厥上流社会都知道这位贺驸马脑袋上的绿帽子已经多不胜数了。
贺驸马生就一张倾国倾城的俊美面孔,拜在这张俊美的面孔所赐,生母是侍妾,自己是庶子出身的贺驸马,才有机会尚且了定安公主。不过在成也因为这张脸,败也因为这张脸,这张英俊的面孔固然为贺驸马换来了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也让倒霉的贺驸马自此掉入了定安公主府这个大火坑。
定安公主自己虽然放荡轻浮,对驸马却管教极严,贺驸马婚前尚且有两个通房侍婢伺候,自入了公主府后却连其他女人的手都没再碰过。定安公主和贺驸马蜜里和油的过了一段便渐渐对他厌弃了,转而对羽林卫中几个俊俏的羽林郎起了色心。定安公主当着贺驸马的面和俊俏的羽林卫调情倒也罢了,竟然还要贺驸马给他们望风!贺驸马这个驸马当的,也真是憋屈到家了。
若夫妻二人各玩各的倒也罢了,偏偏定安公主最是善妒,连贺驸马多看哪个丫鬟一眼都要大闹一番。定安公主府里曾有个婢女倒茶给驸马时多说了两句话,贺驸马随口赞了一句婢女“晧腕纤纤,如霜似雪”,第二日,那双雪白的晧腕便被血淋淋的盛放在金盘里,端到了贺驸马的眼前。
自此公主府里的婢女无人再敢跟驸马多说一句话,也没人敢多看驸马一眼。人人都生怕惹了定安公主不快,会割了她们的舌头或是挖掉她们的眼睛。毕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府里真正的主子只有定安公主一个人,驸马也不过是个高等的奴才罢了。
贺驸马第二杯酒恭敬的敬给了二皇子多利,多利将酒杯在手中把玩着,却并不将酒水喝下,只似笑非笑的瞧了贺驸马一眼:”妹夫,听说你府里最近新请了一位舞姬,不但姿容绝世,舞起来更是妖娆艳丽,不知妹夫何时请我们上门欣赏一番这位紫月姑娘的绝世舞姿?“
贺驸马的神色瞬间有些慌乱,脸色微微发白,勉强微笑道:“二殿下说笑了,紫月姑娘的舞姿,并没有二殿下说的那样好,且她最近身体不适,已经快半年都不曾跳过了……”
二皇子玩味的目光在贺驸马脸上逡巡半响,意味深长的笑道:”身体不适?一个舞姬,不好好跳舞,在府中白白的吃闲饭,难道不怕主人将她赶出府去吗?“
贺驸马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目光望向了高台上穿着凤袍的女人,目光里闪过一丝恐惧。
“殿下既然想看紫月跳舞,我便将她送到殿下府里,日日跳给殿下看……”贺驸马用袖子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微笑着道,那笑容落在旁人眼里显得十分勉强。
一个半年不跳舞的舞姬,显然不是生病而是同贺驸马有了私情,怀上了贺驸马的骨肉。
“你要将她送给我?“二皇子微微惊异的望着他,他还以为贺驸马会多多少少替紫月求个情,没想到他居然干净利落的要将紫月送给自己,这姓贺的未免太不中用了。
送给二皇子是假,送给二皇子嫡亲的妹妹定安公主才是真。
将怀孕的爱妾送给残忍狠毒的定安公主,这位紫月姑娘会有个怎么样的下场想必贺驸马也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却毫不犹豫的送出了紫月,也放弃了爱妾和爱妾腹中胎儿的命,可谓绝情寡义至极。
贺驸马虽然绝情寡义,面上却仍旧露出了落寞的神情,到底是自己期待了许久的亲生骨肉,尚且未来得及看到这个世界一眼,便要跟着他可怜的母亲一道共赴黄泉……还有那温柔美丽的紫月,他永远也忘不掉她那绝世出尘的舞姿和温顺体贴的性情……可惜他却保不住她们母子的命。
“怎么,还是舍不得?”二皇子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贺驸马连忙摇头,微笑道:“怎么会?不过一个小小的歌姬罢了。”
紫月啊紫月,你莫要怪我无情无义,须知你我一样,都是苦命的人罢了……
没有人知道性格隐忍的贺驸马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张俊美出众的脸,如果不是这张脸,他就不会被定安公主看重,庶子出身的他或许会娶一个同样出身不高的良家女子,夫妻二人相敬为宾,和和气气的过上一辈子。
如今的他,只能苦苦煎熬着。
他也曾想过与定安公主和离,尽早摆脱定安公主的魔掌。可这个想法刚一提出,就遭到了父亲的拼命反对。老迈的父亲跪在地上,虎目含泪的哀求他,求他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害了全家老小的性命。父亲是深深知晓燕如皇后的手段的,儿子一步行差踏错得罪了燕如皇后都有可能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族之祸。
贺驸马就算自己不怕死,也要多少顾及自己的家族,和离一事已是铁定不可能了,他惟愿自己和紫月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可就连这最后一点侥幸都破灭了。
若有来世,只愿他和紫月都生在富贵权势之家,再也不必受这无穷无尽的苦楚。
沈清如冷冷的看着贺驸马脸上掩饰不住的哀痛之色,在她看来,贺驸马不得不将自己怀孕的爱妾交出去,或许是碍于燕如皇后的滔天权柄。可从另一方面,贺驸马明知道将紫月母子送给二皇子后会发生什么,却仍旧毫不犹豫选择了立刻将她送走,而不是努力争取一下让紫月和孩子能有条活路。
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只能说那位紫月姑娘瞎了眼,才会喜欢上看似温柔体贴的贺驸马,却不知贺驸马骨子里的软弱与凉薄。
所谓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情情爱爱,在权势面前,大多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宴席过半,席间众人纷纷起身依次对燕如皇后敬酒。
皇子与驸马们敬酒完毕后,燕如雪薇也笑吟吟的站起身,冲燕如皇后遥遥举杯:“雪薇祝姑妈青春永在,曼福不尽。”
燕如皇后一贯颇疼爱这个侄女,闻言极为给面子的将金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笑盈盈的冲燕如雪薇招了招手,示意侄女来自己身边。燕如雪薇端着酒杯笑盈盈的起身离座,脚步轻盈的朝燕如皇后走去。
在经过沈清如身边时,燕如雪薇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酒杯中的酒水忽然朝着沈清如的方向泼洒出去。沈清如在燕如雪薇经过的时候已经留了神,完全可以避开喷洒出的酒水,可她身旁便是老太妃,若她躲开了,这酒水便要全洒在老太妃身上了。
沈清如端坐这没动弹,那些酒水一滴不落的全洒在她身上,顺着雪白的脖颈缓缓濡湿了衣衫。老太妃忙不迭的用锦帕在沈清如颈间和身上擦拭,一面转头怒斥燕如雪薇:“燕如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如雪薇满脸无辜:“实在对不住……我方才脚下一滑,也不知怎的……”
“清如小姐,你没事吧?”燕如雪薇的声音满是关怀,沈清如却听出了其中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沈清如方才不是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愿与我计较吗?那现在就继续装啊,她燕如雪薇已经道了歉,沈清如总不能再跟她计较吧?
燕如雪薇就是想让沈清如当庭出丑,吃个哑巴亏。
酒水顺着沈清如乌黑的秀发一滴滴落在桌子上,她的衣衫被酒水浸湿了,模样应该是十分狼狈的。可沈清如却没有半分慌乱的神色,面色淡定的望着燕如雪薇。
燕如雪薇百分之百是故意的,沈清如十分肯定。
可她聪明的选择了立刻赔礼道歉,如果她再同燕如雪薇计较,就变成了她沈清如不识大局,故意为难对方。
老太妃恨恨的瞪着燕如雪薇:“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跌倒?好巧不巧的,偏偏泼在我孙女身上!燕如小姐方才还同我孙女有些口舌之争,老身看你是故意报复吧!”
燕如雪薇目光惊恐的望着老太妃,一幅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您……您怎么会这么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在老太妃的怒视下,燕如雪薇竟然小声啜泣起来,模样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