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审讯沈慕芸
沈清如带着紫菀回到丞相府时，已是未时时分，丞相府门前站着老夫人的亲信卫嬷嬷，焦急的朝门外望去。
见到沈清如的身影，卫嬷嬷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赶上来向沈清如请了安，口中关切道：“老夫人见大小姐久久未归，十分担心，特命老奴在门口候着。”
“有劳祖母挂念了。”沈清如答的中规中矩。
卫嬷嬷望着沈清如身后，目光狐疑：“为何护送大小姐的车夫不见了？”
“唉，嬷嬷休要再提。”沈清如一幅郁闷的模样：“那两个车夫，趁我不备，竟然偷了我的行李跑了，害的我当了随身的金钗才租了一辆马车回来。”
卫嬷嬷惊的脸上的皱纹皱成一朵大菊花：“竟然有这种事？大小姐可曾受惊？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沈清如摇摇头，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幸而此二人只是求财，未要害命，否则清如只怕也没命回来见祖母了。”
紫菀眸中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又很快低头掩饰过去。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清如不告诉卫嬷嬷，那两个车夫不是逃跑而是被不知何人派来的刺客杀死的呢？
沈清如当然不能说。回来的路上她便一直思考着，沈家女眷都会在那一日下山，为何刺客会精确无比的认出她的马车？为何刺客能提前知晓她的行踪？只能说，沈家众人中，有人像刺客们泄露了她的行踪。
而这个泄露她行踪的人，可能是秦氏的人，可能是沈慕芸的人，也可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除了紫菀，她不能相信沈家任何人。
到底是谁呢？沈清如也想借机试探一下。
卫嬷嬷面上一幅担忧的模样，安慰了沈清如一番便凑过来小声告诉沈清如：“大小姐回来的刚刚好，相爷和老夫人都在正堂审讯二小姐呢，大小姐刚好赶得上。”
“哦？”沈清如杏眼微眯，面上十分不忍：“芸妹妹犯下大错，说到底，也是我这做姐姐的平日对她太过纵容了。”
卫嬷嬷撇撇嘴，鄙夷的说着沈慕芸天生放LANG，生性如此，与大小姐有何关系。沈清如忍不住想笑，沈慕芸原先被捧为仙女，在沈家地位何等尊崇，可如今稍稍失势，就连沈府的下人也敢在背后骂她不要脸。
可见沈家从上到下，趋炎附势者众多，落井下石者亦不少。
沈清如亲切的与卫嬷嬷说了几句话，便在卫嬷嬷的指引下朝沈信之审讯沈慕芸的听心堂赶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听心堂内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夹杂着沈信之的怒吼与沈慕芸的哭声。
沈信之在朝廷为官多年，旁的不说，养气的功夫倒是练得很到位，平日里也不轻易发脾气。然而沈慕芸这次的行为实在太让沈信之失望了，是以沈信之一个没忍住，直接往沈慕芸美丽的脸蛋上甩了两巴掌。
他昨夜被陛下留在宫中议事，精神已十分疲惫，没想到一回家就碰到了这样丢脸的事，实在让人窝心。沈信之烦躁不已，恨不得直接上脚踹死沈慕芸。
秦氏哭嚎着，将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沈慕芸抱在怀里。沈慕芸昨夜回来已被老夫人罚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夜，两条膝盖早就红肿疼痛。她一贯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窝在秦氏怀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的郑庆也瑟瑟发抖，他没想到一贯温文尔雅的姑父竟然这么暴力，恨不得直接把表妹打死，真是太可怕了。郑家怎么还没派人来救他？娘啊，你再不来救命，庆儿不被打死，也要被他们吓死了啊。
不过郑庆虽然胆怯，却也知道表妹被姑父这般痛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何况慕芸表妹那张花儿一样娇艳的脸庞被姑父两巴掌打下去肿的猪头一般，让素来怜香惜玉的郑庆心下不忍，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求情：“姑父，这事不能全怪表妹……还请姑父手下留情。”
沈信之冷冷的瞥他一眼，吓的郑庆恨不得把求饶的话全咽回到肚子里。
秦氏一面搂着沈慕芸“心肝儿肉啊”哭个不停，一面红着眼睛望向沈信之，目光中隐隐带着一股恨意：“老爷，芸儿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品行如何你最清楚不过，如何现下不问清楚便随便打她？”
沈信之冷哼一声：“我可没有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
秦氏冷笑：“老爷，芸儿必是被人栽赃陷害的，纵然她要偷……也绝不会找上郑庆这个下三滥的下流东西。”
郑庆听秦氏这么说，不满的想抬头反驳，却在姑父和姑妈强大的气场下默默的低下了头。
沈明娴，沈华静与沈慧玉也一脸焦急的坐在边上，静静的注视着躺在秦氏怀里的沈慕芸。沈清如隐隐从她们眼里看出了得意，果然，秦氏母女在府中嚣张跋扈多年，已经将这府里的多数人得罪了。如今秦氏母女倒霉，大家乐得在一旁看笑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清如环视着沈家众人，面上微微一笑。或许，借助这些人的力量，秦氏母女也能完蛋的更快一些。
“你教出来的贱人，做出这等辱没门楣，不知廉耻的勾当……”沈信之半点不给秦氏母女留面子，又对郑庆骂道：“还有你这个纨绔无能的废物，若不是看在你父母面上，我早就不会允你出入丞相府。没想到你好色竟好到我女儿头上了……”
郑庆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任凭沈信之痛骂，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枉他平日自诩风流，在他一贯害怕的姑父沈信之这里，他连条狗都不如。
老夫人冷眼旁观，此时也气的按捺不住，冷冷道：“信之，我看让这不知廉耻的贱人到家庙中修行，常伴青灯佛祖一辈子来洗清她的过错吧。”
失去清白，等于废棋，老夫人很清楚，无论从前沈信之对沈慕芸何等疼爱，在知晓沈慕芸干下这种事后，沈信之对她再也不会有从前的父女之情。
而老夫人自己，在沈清如看来，她最在乎的无非是面子罢了。自己的面子，沈信之的面子，丞相府的面子，面子大过一切。为了面子，沈慕芸也决不能留！
沈慕芸惊慌失措，她不要去家庙，那个鬼地方苦寒无比，她才不要去那里受罪，她本是家族中的翘楚，未来的太子妃，为何会落到这么一个地步？
沈慕芸跪在地上一步步膝行到沈信之脚边，扯住沈信之的衣角苦苦哀求：“父亲，求您饶了我吧，我是冤枉的，是郑庆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下三滥故意骗我去那儿的……”
郑庆闻言大惊失色，定好的攻守同盟，没想到沈慕芸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连忙开口辩解道：“表妹，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纵然你是丞相府的千金，我也是正二品大员的嫡长子，配你也是足够了，你怎能这般辱骂于我？何况那时明明是你先主动GOU引我，我才把持不住的……“
沈信之的脸越发黑的如锅底一般。
他这般恼火是有缘由的，原先沈信之在朝堂之上虽然明哲保身，大家却都清楚他是太子一派的官员。如今太子倒台，无论如何，善于钻营的沈信之都必须尽快将筹码押在新君身上才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几位有希望继承大位的皇子中，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便是吴王萧祁钧。只是，吴王生性傲慢，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自己几次有意示好都被吴王视若无睹，这让沈信之很是心急。
沈清如虽然和吴王交好，却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助他一臂之力。沈信之很恼火，却也十分无奈。对沈清如这个自幼养在乡下的女儿，他并无太多感情，也没有费心教养过，导致沈清如对他很不亲近，不愿听他的话。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将沈清如接回相府，好生培养感情。沈信之暗暗后悔，又忍不住埋怨沈慕芸不争气。
好在今日下朝时，七皇子萧祁钰偷偷将他拉到一边，再次诚恳的像他求娶沈慕芸。
沈信之如今倒对萧祁钰这个从未正眼瞧过的皇子有了三分佩服之意，此人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原以为只是太子身边一个墙头草，没想到倒是比草包太子强上许多。
能安然度过危机，再次博取皇帝信任，七皇子倒是个聪明人。从萧祁钰身上，沈信之隐隐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吴王与沈清如关系匪浅，将来就算他登基为帝，纵然不再重用自己，荣华富贵却是免不了的。而萧祁钰目前看来虽然胜算不大，可却一直对自己伸来橄榄枝，态度虔诚无比。若能扶持萧祁钰为帝，作为国丈，今后必然大权在握，权势赫赫，无人能及。
他手抚长须，微笑着答应了萧祁钰的求婚。这么多年，萧祁钰一直执着于沈慕芸，这番痴心，看在沈信之眼里也颇为感动。
有这样一个痴心的好女婿对他自然是一件好事，若萧祁钰将来真能登基为帝，那沈慕芸必然宠冠后宫。作为宠后的父亲，他所获得的权利……
沈信之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