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愉快的决定
素心目送着望月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永别了,我亲爱的姐妹。
但愿你下辈子,变得聪明些,不再像现在一样愚蠢。
得意了一会儿,素心秀气的眉毛再次皱起。这次,为了彻底解决秦氏母子,她去求了那个人帮忙。
那个人同她一样,深深痛恨秦氏,应该会和她一样同仇敌忾。果不出素心意料,那个人很快答应了她的请求,帮助她出手设下这个圈套。
可这样就意味着,素心的把柄又从秦氏手中,转移到了那个人手中。
素心仰天长叹,深深怨恨命运的不公。为何有些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无需任何努力便可以平安富贵的过这一生?而她明明拼了命的去努力,命运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她?为何想得到的一点点小幸福,也要她冒着巨大的风险,甚至押上性命去赌博?
素心微微低头,再抬起头时面上已经波澜不兴。
她虽然只活了十八岁,却已经深深体会到漫长生命的黑暗与无奈。长期在黑暗中行走,沈靖安就是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唯一一点光芒。虽然只有一点点,对她而言却足够了。
为了这一点光,她不惜甘冒奇险,设计除掉秦氏,甚至恶毒的想斩草除根,连沈如桢这个幼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一阵风刮过,带起数片枯黄的树叶缓缓飘落。素心伸手捻起一片黄叶,静静的瞧了片刻,慢慢用指尖将枯叶碾得粉碎。
树叶无知无觉,所以它的命运只能取决于风。而她素心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指尖一送,树叶粉末随风飘逝。素心低着头,面上却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既然她能扳倒秦氏,就一样可以扳倒那个人。无论是谁,只要挡了她的路,她就一定会下手除去。
望月抱着沈如桢,一路跌跌撞撞朝秦氏的院子里奔去。刚到院门口,却被沈家亲卫们拦了下来。望月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侧耳聆听,院子里却鸦雀无声。急的望月抓耳挠腮,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壮着胆子喊道:“相爷,如桢少爷来了,求您开恩让他进去见上夫人一面啊。”
母子连心,秦氏在这里受苦,如桢少爷见了定然不忍,必定要哭闹不止。相爷一贯最疼爱幼子,看在沈如桢的面上,必然会对秦氏从轻发落。
院子里静默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久久没有声音,望月不由得有点绝望,怀中的沈如桢却扔在酣睡。望月一着急,悄悄的拧了沈如桢一把。沈如桢吃痛,一面死命的哭嚎,一面伸手去抓望月的脸。
望月躲的狼狈不堪,口中喊着小祖宗你饶了我吧。沈信之低沉的声音响起,听在望月耳边却如同天籁。
“进来。”
“小祖宗,你进去之后,一定要替夫人在相爷面前求情,无论是哭闹还是撒娇,总要缠到相爷饶了夫人为止。”望月悄悄在沈如桢耳边嘱咐,换来的却是沈如桢在她脸上死命一抓,抓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沈信之鹰隼一样的利眼审视着望月怀里的小儿子,他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脸茫然的四下望着。秦氏仍疯狂的在地上打滚,并未注意到望月抱着的小儿子。
沈如桢被放下地,在望月的指引下蹦蹦跳跳的朝沈信之脚边跑来。他素来得沈信之宠爱,对这个一贯威严的父亲丝毫不害怕。他一路小跑到沈信之脚边,伸出两只圆滚滚的胳膊,奶声奶气的喊:“爹爹,抱抱。”
沈信之细细打量着沈如桢的眉眼,这个儿子是他四十岁上才得的小儿子,一贯被视作心头宝。从前府里的人为了讨好他,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说如桢少爷长得很像老爷,五官同老爷几乎一模一样。
他从未仔细在心里描摹着沈如桢的眉眼,一点点和自己做着比较。沈信之失落的发现,沈如桢年纪尚幼,五官并未张开,很难看得出到底是像谁。
沈如桢在他脚边等了片刻,却不见父亲伸手来抱自己,不由哭闹不休:“爹爹,抱我,爹爹快抱我。”
沈信之条件反射的抱起沈如桢,毕竟是他宠爱多年的小儿子,他已经习惯了对沈如桢有求必应。
沈信之抱着小儿子,内心纠结无比。那妇人说,徐三和秦氏自五六年前便已勾搭在一起,算算沈如桢的年龄,不是刚好对的上吗?
那妇人所说的,未必属实。沈信之安慰自己,可沈如桢的年龄却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沈信之面上阴晴不定,连怀里的沈如桢都敏感的发觉到了。他嘟着小嘴,撒娇的在沈信之怀里扭着身子,不依不饶喊着“爹爹,爹爹”,想将沈信之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沈信之只好将他抱在怀中哄着,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沈如桢鼻翼上。白嫩的鼻翼上有一点浅褐色的痣,宛如印在雪白的宣纸上的墨痕,落在沈信之眼里,却是分外的扎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被打死的徐三鼻翼上也有这么一颗黑痣。只是徐三的黑痣明显,而沈如桢的黑痣颜色尚浅,不那么明显罢了。
也或许是沈如桢年幼,那黑痣同五官一样,尚未张开。等他长大了,也许就会同那徐三一模一样……沈信之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沈如桢鼻翼上那一粒黑痣,仍耀武扬威的趴在那里,仿佛是在嘲笑他。
沈信之忽然伸出手,用力在沈如桢鼻翼上揉搓,似乎是要将那颗黑痣揉掉。望月震惊的望着勃然变色的沈丞相,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如桢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父亲的手指搓的他鼻子生疼,鼻尖通红沈如桢哭闹着躲避着沈信之的手,小嘴一张,狠狠的咬下去。
在沈信之眼里,此时的沈如桢仿佛变成了一匹狼崽,正为他那死去的父亲徐三报仇。果然,狼崽子都是喂不熟的。
此时此刻沈如桢的五官,表情慢慢的变成了徐三的模样,徐周氏那句话回荡在沈信之耳边,引的他蓦然变色。
这个孩子,是秦氏和徐三通奸所生,不是他沈信之的骨血!
沈信之目光怔怔的望着手里的沈如桢,眼底闪过一丝狠绝,高高的扬起手——
在望月等人的惊呼声中,沈如桢小小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沈信之目光平静的望着台阶下小小的身体,沈如桢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秦氏仍旧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念念有词,对眼前的一切无知无觉。
望月扑上去将沈如桢的头抱在怀里,抽泣着去摸他的心跳。小小的,脆弱的心脏扔在微弱的跳动,望月喜极而泣:“如桢少爷,如桢少爷他还活着……快去请大夫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相爷好端端的会失手将如桢少爷摔下来。更不明白,为什么一贯视如桢少爷为心头肉的相爷看到满脸鲜血的如桢少爷仍旧无动于衷。
望月至死都不知晓,她的好姐妹素心,为了这个计策,早几日便偷偷刺破了沈如桢的鼻翼,用墨迹在他鼻翼边点了一颗催命的黑痣。
在素心的计划里,秦氏和沈如桢是必须除掉的,而所谓的好姐妹望月,从一开始,素心便没打算放过。
望月抱着沈如桢哭嚎了一会儿,却发现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她忐忑的打着胆子朝沈信之望去,沈信之的脸沐浴在太阳的光芒下,模糊的让她看不清沈信之脸上的表情。
沈信之望着满脸鲜血的幼童,心下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纵然不死,后半辈子也只能做个傻子吧?
至于那个愚蠢的奴婢……
沈信之淡淡的开口:“来人,将这个奴婢拖下去杖毙。”
望月惊恐的瞪大眼睛,哆嗦着嘴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亲卫首领一把捂住了口鼻。她瘦弱的身子在亲卫们掌下越发显得羸弱不堪,亲卫们粗鲁的拖拽着她的身子将她拖出了院门。
出了这院门,便是入了鬼门关。
沈信之侧耳聆听着权杖落在肉体之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那个愚蠢的奴婢被堵住了嘴,直到断气为止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沈信之愉悦的笑了。
“将她同徐三的尸体埋在一起。”
府中婢女与窃贼通奸,事情败露后二人死在一处,这样不是很合适的理由吗?
沈信之低头看着浑身泥泞的秦氏,秦氏亦目光怔忪的望着他,半响才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容。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秦氏的头:“夫人,你疯的还真是恰到好处啊。”细细观察秦氏脸上的表情,秦氏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沈信之忽然笑了:“真疯假疯都无妨。夫人放心,你会一直在丞相夫人的位置上坐下去,直到你死为止。”
“来人,将夫人送到寒风院。”寒风院亦如其名,除了萧瑟的寒风,一无所有,正适合秦氏在那里住着“养病。”待秦氏住上一段,京城里流言渐渐平息时,秦氏就会病情恶化然后死去,带着丞相夫人的头衔进坟墓。
不过,沈信之冷冷一笑,他可不想百年后再和秦氏这种贱人同居一穴。到时候秦氏的尸体,便丢在乱葬岗上喂野狗吧。
沈信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