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笑不出来
如今她的慕芸攀上了七皇子,虽说是作妾,可谁不知道七皇子现在在皇帝面前最得青眼。若七皇子能承继大统,那她女儿便是后宫的主子娘娘。七皇子一向仰慕慕芸,将来将她扶正也说不定呢。
秦氏越想越美,全然忘记了沈慕芸当初一心想做太子妃,完全看不上萧祁钰的情形。
“来人,伺候本夫人点烟。”秦氏仿佛看到了未来自己诰命加身,富贵滔天的情形,兴奋的吩咐身边的婢女。她这些日子被禁足,心中着实不痛快,将沈清如连同老夫人,沈信之一起骂了个遍。心情忧愤之下,便染上了吸大烟的爱好。郁闷的时候,吸上一口,郁闷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现下心情好了,也要吸上两口,提提精神。
丫鬟望月蹑手蹑脚的上前,从铁盒子里小心取出一点烟膏,手脚麻利的点成眼泡,放进了秦氏专用的汉白玉烟杆里。秦氏陶醉的深吸一口,感觉自己如神仙一般飘飘然。望月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给秦氏放风,虽说如今秦氏失宠,没什么人会往秦氏这边来,可望月还是很警惕。
相府夫人偷偷吸食大烟,若传出去,只怕相爷必定会休了夫人,她们这些伺候夫人的奴婢,也脱不了关系。
秦氏美滋滋的吞云吐雾,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沈清如那贱人还没回来,她还是相府独掌大权的夫人,慕芸还是被沈信之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连太子在内的诸位皇子都想娶慕芸为妻。如桢还是沈信之最宠爱的小儿子,极有可能继承沈信之的爵位……
一切美梦,都从沈清如回到沈家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秦氏沉醉在大烟带来的快感中,烟雾缭绕中,蓬头垢面的沈清如被数十个叫花子按在地上,撕碎了衣裳。她的脸上满是恐惧,跪在自己脚边哀求自己放过她,秦氏面上露出一丝高傲的冷笑,一脚狠狠踩在沈清如头上……
可惜,只是个梦。
秦氏目光涣散的盯着屋里的烛火,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素心那丫头呢?”秦氏状似无意的问道。
望月的心立刻悬成一线,她与素心同被家人卖入沈府为婢,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素心一贯聪明伶俐,在夫人面前颇有几分面子,可自从上次夫人将素心单独留下后,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屋子里传来夫人的怒吼,素心捂着红肿的脸哭着从夫人房里跑出来。
自那之后,素心便被夫人赶到三等下人的屋子里去住。府里的奴才们都是人精,见素心失了夫人的欢心,便都换了一副嘴脸。送去的饭菜都是隔夜的剩饭,发给的衣服也不知被谁偷偷剪破了两条。望月气得要同那些人理论,却被素心拦住了。
“素心,我知道你的心事,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望月好心提醒,先时素心便和大少爷走的近,尤其最近,整个人简直痴了一样,望月几次看见她远远躲在柱子后面痴痴凝望大少爷的身影。
素心只默不作声的流泪,望月想劝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大少爷是圣旨赐婚,迎娶徐大小姐已经是既定事实。就徐大小姐那火爆性子,就算素心能有幸被沈靖安纳为妾室,只怕过不了多久也会被折磨死了。倒不如一心一意的侍奉夫人,将来蒙夫人垂怜,嫁给府里有头有脸的小厮们,做个正头夫人。
西府管家来旺的小儿子一直很喜欢素心,可素心心里装着英俊潇洒的大少爷,又怎么能看上来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呢?
“快把素心叫过来。”秦氏不满望月的愣神,尖利的嗓音骤然高了八度。
素心穿着一身素静的裙袄,不施脂粉的跪倒在秦氏脚边,秦氏命她抬头,只见她原本饱满的脸庞变得苍白憔悴,唇上也失了血色,低着头温顺的模样,到让人心生怜爱之意,不由冷笑道:“好一个病西施,只是人不在这府中,你这幅模样倒要给谁看呢?”
沈靖安离府已有月余。素心闻言身形抖了抖,却一言不发。
秦氏见她满脸倔强,只得放软了语气:“素心,你我主仆一场,本夫人也不曾亏待过你。如何你连这样一件小事都不愿替本夫人做?”
小事?素心心中冷笑,秦氏那日拿着一个白瓷瓶,要她将瓷瓶中的东西偷偷放到沈靖安的膳食里。歹毒的秦氏分明是想借她的手除掉大少爷,若大少爷真被毒死了,秦氏会怎样先不说,至少素心自己是逃不掉的。
现在秦氏还跟她叙主仆之情?素心心中只有呵呵。
“我知道你心野了,想学别人攀高枝。”秦氏话锋陡然一转,厉声道:“找个粪坑照照你自己,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想背叛我,这辈子想都别想。你从前替我做过的事,我早已留下把柄。你这一生一世,便只能乖乖听命于我。”
秦氏笑的张狂,素心在她狂妄的笑声中痛苦的闭上眼睛。
现在的她,才真正后悔从前当秦氏爪牙时干过的错事。素心万万没想到,秦氏从一开始便防备她,她替秦氏做过的坏事秦氏一一留了证据,作为钳制她的把柄。如今她想摆脱秦氏,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她喜欢大少爷,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能给大少爷做妾已经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了。徐大小姐是皇帝赐婚给大少爷的正妻,又是出名的刁蛮跋扈,等她正式过门后,自己再想被大少爷收房就难了。一定要赶在徐大小姐过门之前,将生米做成熟饭。以大少爷的品行,一定会待她很好,保护她,照顾她。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圣旨明令三月之内完婚,如今还剩一个多月。若不能在这一个月内成功被大少爷收房,那么等待她的命运十分残酷—年龄大了随便打发给一个小厮,穷苦的过一辈子。
素心不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所以她别无选择。
素心默默的从秦氏手上接过那个白的扎眼的瓷瓶,秦氏脸上现出一个伪善的笑:“素心,本夫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素心轻轻点头,眼光在秦氏手腕上那串珍珠手链上微一停留便移了开去。
那手链上的珍珠只有小指头大小,光泽普通,让人一眼望去便有瑕疵,不是什么名贵的饰物。一贯非名贵珠宝不戴的秦氏,为何会带了这么一条寒酸的手链?
素心打量着秦氏红润的面孔,心中慢慢有了成算。
三日后。
沈信之坐在自家马车里,颇有兴致的品着一壶香茗。这马车从外表看只是一架普通的青布油毡小马车,然而内里却别有洞天。
座位上铺着柔软保暖的鎏金波斯绒毯,墙壁上悬挂着珍珠翡翠镶嵌的壁画,紫檀木的茶桌……一件件精巧名贵的器物,都显示了主人不凡的品味与雄厚的财力。
刚刚下朝的沈信之这会心情很好,皇帝最近对他又重视起来,在朝堂上频频征询他的意见。一些关键的差事也被单独指派他沈信之去做。
由此可见,陛下还是很倚重自己的。沈信之得意的眯着眼睛,深深嗅了嗅茶叶的香气。
马车忽然一个急刹车,沈信之捧着茶杯的手晃了一晃,滚烫的茶水便泼倒自己手上,瞬间红了一大块。沈信之怒气上涌,掀开车帘便要大骂车夫,却见自家马车前方已跪了一个浑身缟素的少妇。
少妇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幼儿,皆是一身缟素,一左一右跪在少妇身边。少妇眼睛红肿,双眸含泪,满脸凄楚之色跪在地上只是磕头。
这情形,一看就要有大事发生啊。(围观群众:一看就有大八卦可看啊。)
此处地处京师中心,周围很快聚起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群。因此处靠近大理寺,便有那热心群众跑到大理寺报了案。少妇和沈信之的马车很快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相爷,这?”车夫本想呵斥那女子,那女子却一言不发,坚决不肯退让半步。眼看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沈信之抚着长须自马车上缓缓下来。
看这少妇模样,必有什么冤情。沈信之一贯注重名声,此时不正是给自己制造好口碑的机会吗?
“本官乃当朝左相沈信之,汝既拦了本相的马车,必有冤情要诉。你且速速道来。”沈信之温和的向那少妇道。
“原来是沈丞相啊,沈丞相愿意替这女子伸冤呢。”
“沈丞相果然是个好官啊。”
“堂堂一品大员居然这么没官架子……”
围观人群的议论传入沈信之耳朵里,沈信之满意的抚着自己的长长的美髯,笑了。
少妇仍旧一言不发。
沈信之越发和蔼,亲自上前扶了少妇的两个孩子起身,疼爱的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声音越发和煦:“汝可速速道来,若有冤情,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少妇秀眉深蹙,半响缓缓道:“奴并非要伸冤,奴是要告状。”
“告什么状?”沈相温文尔雅,笑容可亲。
然而少妇那一句话出口后,沈信之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少妇说:“奴要告自己的夫君,与丞相府夫人,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