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如坠冰窟
刀疤男的尸体仍瘫在那里,周围的突厥士兵们却无一个敢上前杀了这两个南蛮子女人为刀疤男报仇。他们的面上露出怯意,谁也不敢上前,生怕这会巫术的女人像“咒死”胡思努儿一样将他们也咒死。
沈清如握着匕首暗暗祈求,希望这群人被彻底吓住,赶紧离开。
那翻看刀疤男尸体的突厥士兵却突然站起身来,鹰隼般的目光在沈清如面上逡巡,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女人握着的匕首上镶嵌着价值不菲的松绿石和金刚石,衣着打扮也不似寻常边塞女子,莫不是大夏高级官员的女眷?
沈清如握着匕首冷笑不语。
她大脑飞速旋转,如今之计,只有同这些人拖延时间,待赵明德发现她们失踪,必然会派军士来寻找。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赶潜入大夏境内!”沈清如淡淡的开口。
那突厥士兵先是一怔,接着目光晦暗不明的在沈清如面上打量,似是想看穿眼前这女子镇定的面孔下隐藏的真实情绪。沈清如望着他,似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脸色满是嘲讽之意:“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先杀了这对母子,再杀你。”突厥士兵凶狠的撂下一句话,威胁的朝慧文嫂母子走去。
“你是哪家的闺女?还是哪位大夏官员的小老婆?”突厥士兵脸上带有几分戏谑之色,肆无忌惮的望着沈清如。
这女子多半出身不凡,身份贵重,把她抓回去献给主子,主子必然重重有赏。突厥士兵打定了主意,站起身来面色不善的朝沈清如走近了两步。
“小美人,跟我们回去……我们突厥男人可比南蛮子男人中用多了,保准你天天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突厥士兵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慢慢朝沈清如靠近。
“把你这把小刀收起来吧,除了愚蠢的胡思努儿,这把刀对付不了我一根手指头……”
沈清如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是吗?那你就来试试吧。”
“你家主子难道没跟你提到过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吗?”沈清如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目光直勾勾的望着那突厥士兵。
突厥士兵一愣,停住了脚步,眼底泛过一丝狐疑之色:“你到底是谁?”
沈清如沉默不语,目光直直的与那突厥士兵对峙。
我是谁,你猜啊慢慢猜啊。
突厥士兵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狞笑道:“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们?我劝你不要再妄想了。”他一步步靠近沈清如,眼神如一只看到垂死挣扎的猎物的野豹一般。
沈清如怔了怔,没想到这些突厥人看上去五大三粗,脑子倒是并不蠢笨。她拖延时间的计策已经被眼前这个突厥士兵看穿了,为今之计,只好……
“我是珍宝阁的人。”沈清如一字一句的开口,一面观察者突厥士兵面上的表情。
她在赌,赌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她当初猜测珍宝阁同突厥人私下有往来,而同珍宝阁做生意的突厥人应该也是在突厥地位不低的权贵。
突厥士兵脸上一瞬间的犹豫证实了她的猜测,他面色一滞,随即狐疑的望着她半响,咬牙道:“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珍宝阁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是珍宝阁的人?“沈清如观察着那突厥士兵的脸色,这人应该是这群突厥士兵的小头目,看样子他对珍宝阁的事或多或少的知情。
只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沈清如在赌,赌以这个突厥士兵只是一个中级军官,并不知晓珍宝阁真正的底细。同时她也想从这个突厥士兵的口中,多多少少探出一些珍宝阁的底细。
阿蛮脸色一僵:“废话少说。“
沈清如十分无语,阿蛮或许在那群突厥士兵还算是个聪明人,可要换做大夏,阿蛮这智商实在太不够用了。
扮作麻风病人在这个当口儿出城,莫说是精明强干的赵明德,换做其他人也会加意查看一番吧?
如果她没有猜错,珍宝阁的真正主人,恐怕并非那个姓魏的前大夏军官,而是另有其人。
突厥士兵定定的看着沈清如,半响面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你在骗我。”
“珍宝阁的人我都见过,从来没见过你。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沈清如心下一惊,面上却波澜不兴:“你不过一个下级军官,自然没见过我。你可以带我去见你主子。”
突厥士兵将信将疑的望着沈清如,目光疑惑不定,最终下定了决心:“将这三个人带走。”
“慢着!”沈清如厉声喝止了想上前拖走昏迷中的慧文嫂和小宝的突厥士兵们:“这两个人同珍宝阁毫无牵扯,放了她们。”
突厥士兵冷笑:“你们南蛮子的书里也说过,宁可错杀绝不枉纵。若她们听到了我们方才说的话,回去查抄了珍宝阁,岂不牵连了我家主人?”
“她们已经晕过去了,就算听到刚才的话,她们也不会知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沈清如望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慧文嫂和小宝,深深叹了口气。
若留下她们在这儿,想来不久之后赵明德便会追上来,慧文嫂母子的性命总是无虞的。若让这些突厥人将她们三个全带走,不但她们母子的性命得不到保障,赵明德他们也不会知晓发生了什么,更不会有人来救她们。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说服这些突厥人放了慧文嫂母子。“她们母子都受了伤,若你执意将她们带走,恐怕颠簸劳顿会加重病情。若她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了你们!”沈清如淡淡道,语气确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突厥士兵微微犹豫了一下,带上这对母子虽然能保证消息不被走漏,可带着三个人出城比带着一个人出城风险大很多,被人发现的概率也大很多。且听这年轻女子所说,这对母子只是大夏普通老百姓,并无什么利用价值。突厥士兵想了想,语气凶恶的对沈清如道:“我可以放过她们,但你要乖乖跟着我走。”
沈清如点点头。
突厥士兵望了她一会,忽然开口道:“你是一个狡猾的人,我不信任你。为安全起见,先把你的匕首扔过来。”
沈清如望着他,似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脸色满是嘲讽之意:“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先杀了这对母子,再杀你。”突厥士兵凶狠的撂下一句话,威胁的朝慧文嫂母子走去。
沈清如唇角含笑,眼神直直的与他对视,目光中不见丝毫恐惧之色:“若你杀了她们,我便只有用这把匕首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了。你不怕你的主子会怪罪于你吗?”
突厥士兵脸色微微一凝。
沈清如轻轻抚着手中匕首,面上满是镇定之色:“我留着这把匕首,不过是防身用,防着你们当中像这个蠢货一样居心妥测的人。”她白玉般的手指尖不屑的指了指那已经断气的刀疤男。
突厥士兵直直的望了她半响,又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慧文嫂母子,对身后虎视眈眈的突厥兵们比了个手势:“放了她们。”
“请吧。”突厥士兵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第二日。
沈清如懒洋洋的缩在马车角落里,一面用眼角偷偷瞥着那正低声说着什么的突厥士兵。
昨天,她在四个突厥大汗前后左右“保护”着,骑着一匹小黑马,在那个名唤阿蛮的突厥士兵头目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朝城门而去。
一路上,她不停的想着如何拜托这些突厥人。阿蛮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路上对她防备甚深,一星半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沈清如无奈之下,只得趁着下马的间隙故意崴了脚,痛的眼泪汪汪,一副不能再骑马的模样。
阿蛮让一个突厥士兵骑马带着她,沈清如抵死不从。阿蛮咬牙切齿的用突厥话嘀咕了一通,竟然神通广大的不知从哪儿找出一辆马车来。
沈清如被他强行扔上了马车,正闭目养神,一面偷偷听着阿蛮和那群突厥士兵说话。半日下来,阿蛮对她已有了防备之心,连说话都避过了她,小声用自己的母语嘀咕着。
为了出城,阿蛮也是煞费苦心。
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套农妇的衣服,强迫沈清如穿在身上,又让她用锅底灰将脸抹黑。还特意用黑炭灰在她脸上点了几黑点。
“你这是要把我打扮成麻风病人?”沈清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近,沈清如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待到看清楚赵明德亲自带着贴身士兵在城门口查看时,沈清如送了一口气。
阿蛮面上的深色越发凝重,马车行到城门口时,一道声音自车外传来:“车上是什么人?”沈清如被堵了嘴,她听到阿蛮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是我一个表妹,得了麻风病,要送她出城,请军爷高抬贵手……”
话音未落马车车帘疏而被掀开,一张俊朗斯文的面孔露了出来。沈清如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得救了……
然而赵明德的目光却闪烁了一下,在沈清如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放下了车帘。
“没什么异状,放行。”赵明德淡淡道。
沈清如愣了,竭力想发出一点声音,来引起车外人的注意。然而她的嘴被堵住了,发出的只是低低的“呜呜”声。
她的一颗心宛如落进了冰窟中,寒凉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