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紫真走到冷含芝的面前,小声提醒。
冷含芝斜睨了一眼,拿出紫金盒里的一个白玉瓶仔细端详道:“果然是爹爹想的周到,自我进宫以来,还没哪个人能让我这样来对付,也算是有趣。”
“娘娘,这……”紫真开口阻止:“娘娘您也知道林涵月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要是贸然出手,怕是要坏了事啊!”
皇后眼神突然一冷,随即又道:“紫真,你还记得大哥以前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
紫真有些疑惑。
“要是有人挡了自己的路,坏了咱们的好事,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
“杀了她!”皇后露出怨毒的目光。
这样热的天,紫真却出了一身冷汗,苦着脸道:“娘娘,奴婢知道你心中想的,也知道您的苦衷,但是娘娘,您可曾想过,您这样做要是一不小心被皇上发现了可怎么办?”
皇后一怔,沉默了许久后,才冷冷一笑道:“本宫差点着了她的道!”
“娘娘想通就好。”紫真松了口气,皇后自小心思细腻,又善于心机,像这几日这般的鲁莽冲动还真是头一次。
皇后把那玉瓶放回原处,捧过盏茶,沉吟不语。她眼里露出了一丝担心:“紫真,你也看见林涵月的那副嚣张样了,你说,要是她真的平安生下来,咱们可怎么办啊!”
紫真叹了口气,回道:“娘娘,事已至此,咱们只能从长计较,慕如沁那贱婢不长眼,沉不住气,才害得娘娘现在焦痛烂额!但是娘娘,咱们得庆幸,今日暴露的是一枚棋子,而非咱们自己,眼下最要紧的是,娘娘要打起精神来,好好想个万全之策才能对付那林涵月!”
“我又何尝不知!唉,只能怪她从前后皇上一起长大,又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勾引了皇上,让咱们一向冷淡的皇上竟然对她如此上心!我真是恨啊!”冷汗放下杯子,不甘心地说道。
紫真恭敬道:“娘娘,咱们既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就更好防着她了吗?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他不可能只随着他的性子来,那林涵月不过一个罪臣之女,现在又只是一个地方官的女儿,皇上再宠她,又能有多少把戏?所以娘娘,咱们想个万全之策,才是最重要的!”
“对,这样吧,你让大哥无论如何也要找出一个和林涵月有些相似的人来。”
紫真迟疑道:“娘娘,咱们之前也不是没找过,可这像林涵月的人的确是少之又少啊!”
皇后冷哼一声,嫉妒不屑道:“我不信!难道她林涵月就是这世间的独一无二?本宫不信!去给我找,哪怕就是一分,都可以!”
紫真点头领命。
皇后望着白色的烟雾沉吟不语,良久才慢慢微笑。
昭纯宫里安静极了,长歌自醒来就不大爱与人说话,此时四下寂然无声,远处似乎能听见几声宫女说笑的声音,她昏昏沉沉地起来,撑着肚子,神色痛苦。
好痛……脑袋上的痛似乎又重了几分,长歌滚下地来,喘着粗气摸索着药瓶,好不容易放了颗在嘴里,却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垂下手,茫然地看着远方。眼前尽是曦雨殿的繁华陈设,如果不是只有她一人独处在这里,她恐怕会因为忍受眼中的厌倦之情而抱病而亡,带着对自己同样深深的厌恶之情,此时脑袋似乎舒服了一些,长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硬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她看见自己鞋子上的颗颗珍珠,长歌垂下眼,只觉得无比讽刺!寝殿里层层月影纱,在这些厚厚地纱曼间,似乎阳光也变得晦暗起来,朦胧的就如同寂静的夜。长歌少做收整,走出了寝殿,这样热的日子里,似乎连人都变得毫无生气起来。
半夏见长歌醒来,立马拿过一盏备好的银耳莲子汤来给她,长歌摇摇头,没有接下。走出曦雨殿,只觉得外面热的出奇,那些原本盛开的花朵,也都纷纷颓败了下来。长歌突然轻笑出声,人都经不起这样的严酷暑热,更可况一朵花呢?
长歌立在那里:“去把琴拿来。”随后,又扶着半夏走了进去,以冬很快就把琴拿了出来,长歌眼神莫测,只说:“去准备些桐花玉酿,在拿两个冰玉盏来。”
一首塞外豪情奔放,似有千万种思绪展现出来,相较于往日的抒情优美,今日的长歌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以冬两人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的小姐竟然还能有如此本领,一曲终了,本想开口说两句,可一见到一个人影,两人都悄悄禁了声。
熟悉的香气越来越近,长歌只自顾自的弹着,仿佛没有察觉一般。
“阿明……”还是那么的温柔缱绻。
可长歌只觉得讽刺极了!
“皇,皇上……”长歌似乎吓了一跳,嗔道:“皇上怎么老爱躲在人家后面,倒把臣妾吓了一跳。”
皇帝伸出手,极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鼻子:“我来看自己妻子,哪里就叫吓人了?”
这个动作一如旧时般轻柔,长歌瞬时有一缕恍惚,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羲和郡主,忘忧宫里,歇了午觉起来,致远前来看她。周围寂然无声,那时的天气也同现在这般热,她揉着眼,迷糊地嘟着嘴发着自己的无名火。远处似乎还有蝉鸣声,致远拿着串自己最喜欢的糖葫芦,亲昵地夹了夹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皇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长歌眼里的怨恨一闪而过,露出几分软软地笑意:“臣妾只是想起皇上第一次听臣妾弹琴的那天来了。”
皇帝牵着她的手,满眼的爱意:“傻瓜,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长歌一时无言。
皇帝又细细打量着她,忽然眉头一皱道:“怎么今日的气色这么差?”
“有吗?”长歌有些慌乱,莫非他看出自己腹中胎儿的不妥来了?
正想着怎么回答时,只听见半夏回道:“回皇上,小皇子最近活泼得很,总是闹得娘娘有些睡不安稳。”
长歌对她赞许一笑,随即从容道:“正是呢,孩儿一天天长大,我都有些吃不消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皇帝这才露出笑容。
只见他趴在长歌的肚子上,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你一定要快快长大,要乖乖的,可别让你娘累着了,知道吗?等你出世,爹爹就带你去吃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带你去看最好美丽的风景好不好,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
长歌知道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可是这孩子却是无论如何让也保不住的!长歌忍住眼中的泪,露出笑脸来:“皇上快起来把,别让人笑话。”
“好,我听你的。”皇帝拉着她的手按摩道:“真是幸苦你了,等你生下孩儿,我一定把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长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实在不懂皇帝到底是虚情还是真意?
“对了!瞧我这记性,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皇帝突然对她神秘一笑。
长歌望着他,一脸好奇。
皇帝拍拍手,赵培德立马上前打开了一个盒子,只见里面躺了些精致的糕点。
长歌一看就知道是她旧日里喜欢吃的,她拿出里面的一块马奶糕来,轻尝一口:“好吃。”
心里竟然有些酸涩,是因为这些糕点吗?长歌低着头默默吃着,努力忘掉自己心里的那股不正常的悸动。
“你喜欢就好,近来事情繁多,也不能带你出去走走,只能先买些小食来让你解解腻。”皇帝说的真切,长歌不知该回什么好,只能感激一笑。
和亲王来报,说是前线有些事情等着他去处理,皇帝无奈,只好叮嘱长歌好好休息,离开了昭纯宫。
脚步声渐渐的递了下去,窗子的树影也有些模糊了,大红披锦静静地躺在贵妃椅上,让人看着有些刺眼,小小的冰玉盏里盛着晶莹剔透的玉酿,长歌轻抿一口,漫不经心道:“你们说,皇后怎么还不动手?”
半夏的声音极低:“皇后不会是个缩头乌龟不敢了吧?”
长歌慢慢拿过酒壶,看着清甜的玉酿倒在瓶中:“滴答……滴答……”她看着窗外的阳光,嘴角浮现出一缕近乎调皮的笑意:“冷含芝才不是这样的人,准是被某个军事出了主意,在找另一枚棋子呢。”
“小姐何处此言?”半夏更是不解了。
长歌犹是笑道:“傻妮子,以冬,你来解释给她听!”
以冬依旧是那副恭谨沉稳的模样:“皇后从小就是在尔虞我诈里长大,对于心机又怎会不知?小姐那日激了她,固然能使她有一时的愤怒,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哪里会那么就容易上当呢?”
半夏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
长歌依旧望着窗外的阳光,淡淡答道:“和她性子倒也是相符,有趣。”
“小姐,那咱们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啊。”半夏回道。
长歌闻言点头,过了许久,方才慵懒答道:“你们看,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