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嫔,谢谢你。”
怿心笑着摇头,“无妨的。”其实怿心与张顺嫔素无交情,也说不上什么话,怿心不喜这样尴尬的氛围,略坐了坐便向着张顺嫔告辞了。
张顺嫔依旧是清冷的笑意,站起身目送着怿心离去,有什么话欲言又止,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黯淡下来。
临近除夕的时候,李太后宣召了潞王朱翊镠与次妃赵瑶迦入宫小住,说是要共度大年之夜,得享天伦之乐。
彼时的怿心,正在翊坤宫中的临窗南炕上对照着棋谱,立志要破了眼前的棋局。外头的鹅毛大雪扑簌簌地下着,翊坤宫底下通着地龙,摆着炭盆,熏得一室温暖如春。
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小太监伴着一股寒风涌进来,搓着手走到怿心面前,规规矩矩打了个千儿,“奴婢给淑嫔娘娘请安。”
怿心搁下棋子儿,转头对着进来的崔文升笑,“崔公公怎么来了?是不是陈公公有话要你带来?”
崔文升答道:“奴婢此次过来,是有两件事要告知娘娘,一是关于师傅,师傅奉了皇上圣旨押送代藩奉国将军往凤阳高墙囚禁,怕是要到四五月里才能回宫,师傅吩咐了,要奴婢与常云好好伺候皇上,也要好好伺候娘娘。”
“这是好事,可见皇上如今十分器重陈公公。”怿心调了调坐姿,指着炭盆道,“外头好冷,走近一些暖一暖慢慢说,还有一件呢?是什么事?”
崔文升揉一揉冻得通红的鼻子,面上带着喜色,“皇上请您往乾清宫去呢。”
“请我?”怿心还当自己是听错了,要不就是崔文升听错了,“崔公公,你确定皇上是要我去乾清宫?不是顺嫔或是德嫔么?”
崔文升好笑道:“瞧您这话说的,奴婢不会听错的,皇上传召的千真万确是淑嫔娘娘您。娘娘穿好斗篷,快随奴婢一同去吧。”
白檀很是及时地将怿心的丁香色斗篷取了过来,替怿心披在肩上,“雪天路滑,奴婢陪着娘娘去。”
自上次从慈宁宫回来撞见白檀乱嚼舌根后,怿心便不怎么喜欢这个丫头,近身的事情都是白苓做的多,心下对白苓也亲近,便问:“白苓哪里去了?”
白檀替怿心系上领前的斗篷带子,“白苓昨晚受了风,有些发热,怕过了病气给娘娘。”
“那便是你陪本宫去吧,叫采霜觅雪她们好好照顾白苓。”
白檀响响亮亮应了一声,“是!奴婢知道了。”
到乾清宫时,怿心脱下斗篷交到白檀手里,白檀兴冲冲地要跟在怿心身后一起进去,谁知被崔文升拦了下来,“白檀姑娘,皇上只叫淑嫔娘娘一人进去,你进不得。”
白檀看着怿心没入乾清宫大门的背影,恼恨地看着崔文升,崔文升并不理会白檀,站在乾清宫门外侍立守候着。
怿心低头垂眸走进朱翊钧所在的东侧暖阁之中,朝着朱翊钧裣衽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她微微抬眸,才惊觉潞王朱翊镠也在,一时乱了心思,怿心急忙低下头去,“潞……潞王殿下安好。”
朱翊镠显然没想到怿心会突然过来,也很是惊愕,“怿……坤宫的淑嫔来了。”
朱翊钧明知故问:“你们认识?”
朱翊镠并不知道怿心早在当初就已经向朱翊钧坦白过当日之事,他自然知道沾染上皇帝的妃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便道:“张居正过世那一日,臣弟进宫告知皇兄消息时,有幸见过郑淑嫔。”
朱翊钧的视线从朱翊镠身上移向怿心,朱翊钧还没叫免礼,怿心是不能够起身的,只得维持着微微屈膝的姿势,时间一长,两腿便开始有些酸乏,朱翊钧审视的目光叫她心里愈加不安,掌心渐渐沁出冷汗来。
良久,朱翊钧才道,“免礼吧。”
怿心局促地站着,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朱翊钧今天会特地将她传来乾清宫,他是故意的,故意要看她和朱翊镠的难堪。
“上个月,李正妃刚为潞王诞下长子常浚,淑嫔还不知道吧?”
朱翊钧的话一字字刺激着怿心,怿心咬着牙,挤出几丝笑意来,“臣妾不知道,恭喜潞王殿下喜得贵子。”
朱翊镠也十分不自在,漫不经心回应着:“多谢淑嫔。”他十分不能忍受这样的尴尬处境,面对着朱翊钧与怿心,只觉如芒在背,便匆匆起身,向着朱翊钧拱手作揖告辞,“皇兄,瑶迦还在慈宁宫中,臣弟便先回去了。”
朱翊镠目视前方,视线偏也不敢偏一下,步履匆匆便出了门。
朱翊钧原本盘腿坐在南炕之上,这会儿他将双腿放下来,正襟危坐于怿心面前,“这些日子,你一直在翊坤宫中不出来,是在躲着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