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妃恰从外头归来,看见怿心很是高兴,“淑嫔来了?得亏本宫回来得恰是时候,否则你怕是要白走一趟。”
刘昭妃带着怿心走进咸福宫,怿心便着令庞保奉上采摘下的梨子,“前两日听见姐姐咳嗽了两声,我想着冰糖炖梨最是止咳清肺的,便摘了些给昭妃姐姐送来。”
刘昭妃命身边的侍女竹茹收了,对着怿心笑意寥落,“劳你特地来关怀,有心了。”
怿心观察着刘昭妃的面色,疑道:“昭妃姐姐怎么了?是否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见刘昭妃只是沉默,一旁的侍女竹茹却按捺不下心中的不平之气,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淑嫔娘娘有所不知,方才我们娘娘去景阳宫看望大皇子,想要抱一抱,恭妃娘娘尚且没说什么,谁知同行的周端嫔说我们娘娘宿疾未愈,这般去抱大皇子,怕是别有用心。”
“我说昭妃娘娘怎么这样快便回宫了呢,原是赶着回来和淑嫔吐苦水。”
周端嫔从殿外走进来,只朝刘昭妃草草欠了个身,便算作行礼。
刘昭妃素性寡淡,不愿惹是生非计较旁人,然则这周端嫔如今倒是将麻烦找上了门,刘昭妃纵是再好的性子,也不能容得旁人在咸福宫中撒野,即刻便摆出了妃位的架子,朝着周端嫔便是恼怒一声低喝:“放肆!你进宫时日久长,还不省得宫中礼仪规矩?”
刘昭妃这样疾言厉色,一时间倒是唬得周端嫔一愣,很快她又回过神来,眼珠子朝着怿心一转,便是咯咯地笑,“清心寡欲的昭妃娘娘,原来也会有这般动怒的时候。只是娘娘,您别忘了,宫中能用来说话的素来不是名位,是皇上的恩宠。您这恩宠,不要说与德嫔相较,便是你眼前的这位淑嫔,怕也是及不上的。又何必在这儿摆这个谱呢?”
“你!”刘昭妃不比周端嫔口舌伶俐,一时间竟被堵得气噎。
怿心淡淡扫了周端嫔一眼,“看来端嫔仍旧不懂端字何解,娴静正直,大雅有方是为端,不知端嫔认为自己可对得起这八个字?”
“何曾轮到你一个小小的淑嫔指教我了?”周端嫔趾高气昂的模样,甚至要叫怿心以为张家还是如日中天的光景,或许在她眼中,有冯保在一日,她就有这样的资本张狂一日。
周端嫔口舌之上极是不饶人,她本就早在身为淑女之时便不待见怿心,如今见怿心的恩宠不如之前,更是要加紧踩上一踩,“我忘了,你如今已经和昭妃娘娘看齐,久不蒙帝宠了吧?依我看,你倒不如长居英华殿,投身佛门日夜礼佛。”
怿心端方而坐,“佛门清静之地,我自问红尘中人,佛缘浅淡,不能超脱俗世,更无出世之心。”
听得怿心辩解,周端嫔更觉自己处于上风,愈加得意忘形起来,仗着咸福宫中只有怿心与刘昭妃,便渐渐开始口不择言,“是了,你没有出世之心,到底皇上身体康健,正是旭日东升的时候,保不齐哪一日这雨露便降到了翊坤宫呢,你哪里舍得轻易舍弃?”
怿心也是舌灿莲花之人,她却不愿与周端嫔逞一时之气,到底是在咸福宫中,若当真与端嫔争执起来,也着实是叫刘昭妃难堪。
见怿心不说话,周端嫔越发觉得怿心吃瘪,头脑一热脱口又道:“想想也是,丈夫还活着,有谁愿意皈依佛门清心寡欲呢?”
怿心眼角忽然闯进两个身影,周端嫔咄咄逼人的话落在怿心耳中,怿心抿下嘴角冷笑,若无其事一般道:“难道你的意思,丧夫之人便该剃度出家,了却红尘?”
周端嫔洋洋得意,犹自不觉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声音朗朗:“依我看,最该往英华殿去的,却是咱们的永宁长公主,嫁给一个得了痨病的驸马,下嫁不足两月便守了寡,往后自是要凄苦度日的,倒不如剃度出了家,果断些了却尘世俗念。”
刘昭妃不似怿心一般有陈矩带来外头的消息,对于驸马辞世一事,她并不清楚其中究竟,只道是永宁长公主天命不佑,却不想其中竟有此内情,错愕道:“你说什么?梁邦瑞是因为痨病而死?”
周端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掩了唇否认,“什么痨病?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你没有说?哀家和皇帝可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