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心会痛吗
一曲清泠2018-04-10 17:233,304

  “怿心,怿心……”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一遍遍唤她的名字,轻柔与深沉交杂,却是一样的焦虑口吻。

  在这个地方会叫她怿心的人……

  对,是李桑若啊,是她来了。

  可好像又有些不对,这样呼唤她的声音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谁?

  怿心转过头,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可除却一派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

  “滚开!别拦着朕!让朕进去!”

  外头很吵,吵得怿心脑仁疼,她不想再去管这些,也没有这样的精力去管。

  有两只厚实的大手分开了她的双腿,大声催促着,“贵妃娘娘,您用力!用力!”

  怿心不知道自己被折腾了多久,只知一阵厉害过一阵的剧烈疼痛之下,几乎是要力竭心衰的时候,才觉身下一空,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再也没有人催她吵她,身子绵软恍若置身云端,终于能够彻底放松身子休息了。

  黑沉的梦境之后,怿心终于有了再度睁开眼睛的力气,抬眼是雕花木床的床顶,微微侧首,便见朱翊钧坐在床边。

  他闭着双眼浅睡着,骨节分明的手滑在身侧,覆在怿心的手背之上。

  怿心轻轻抽开手,却见朱翊钧登时惊醒,看向她的眼中迸发出惊喜的色彩来,“怿心,你醒了?”

  怿心避开朱翊钧热切的目光,只问:“姝儿呢?你和我说实话,千万不要隐瞒我。”

  闻言,朱翊钧眸光微暗,敛容道:“姝儿性命无碍,只是石灰入肺,终是伤了身子,太医说会留下哮喘的病症。”

  他害怕怿心月中忧思过度,只好即刻宽慰道,“这是富贵病,姝儿生在皇家,不会吃苦劳累,又有太医日夜照看,这病不会发作的。”

  怿心支起身子,伏在朱翊钧膝头,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又白了几分,“姝儿好好的,她从翊坤宫出去的时候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

  朱翊钧扶着怿心的双臂,“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成这样,还要乱动么?姝儿如今在皇后处,等你和姝儿都恢复了,朕即刻就叫皇后将姝儿送回翊坤宫给你。”

  “生……生完孩子?”怿心尚且有些恍惚,伸手一摸,才发觉自己原本隆起的腹部如今已是平坦如砥。

  她苍白的面上微微露出喜色来,“孩子在哪儿?是皇子还是公主?”

  朱翊钧眸光彻底暗了下来,他眼眶忽然一热,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是个小皇子,朕赐了名字,叫常漵。”

  “常漵……”怿心念着二皇子的名字,忽然惬意地笑了,“这名字真好。”

  朱翊钧揽住怿心的身子,“潞王世子的事情已经清楚了,是那魏嬷嬷丧心病狂毒害常浚,与你无关。太后也已知晓,往后你还是独一无二的郑贵妃,不必再有禁足。”

  “你着人去查的?”怿心虚弱一笑,“你不再认为是我为了报复潞王而杀了世子么?”

  朱翊钧颔首,撩起怿心松散在额前的碎发,心疼道:“是朕委屈了你太多。”

  白苓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推门而入,向朱翊钧见过礼,这才走近怿心身边,笑道:“娘娘,您醒了?正好将这药喝了罢。”

  怿心半靠在朱翊钧身上,却不肯喝药,只柔声问:“常漵呢?你把他抱来,我想看一看。”

  “啊?”白苓端着药碗的手轻轻一颤,不知所措的目光便投向了朱翊钧。

  怿心本就心细,当时便意识到白苓与朱翊钧之间的气氛不对,心中隐感不妙,“你们怎么了?”

  朱翊钧倒吸一口气,只摆了摆手叫白苓下去,他的目光有些躲闪,良久,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怿心的眼睛道:“怿心,朕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伤心。”

  怿心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她挣开朱翊钧的怀抱,坐着向后连连退了几步,直蜷缩在了床的另一侧,她盯着朱翊钧摇头,“不,你不要说,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朱翊钧的双臂悬在半空,茫然不知所措,“怿心,我们还能有儿子的。”

  朱翊钧这样说话,便是彻底印证了怿心心中所想的了,眼中热泪盈盈而落,眼前男人的模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就像是他的心,让人捉摸不透。

  泪水渐止的时候,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眼怨望。

  喉头酸涩得像是含了一枚浸渍积年的青梅,怿心艰难开口,“你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怿心……”

  怿心忽然膝行上前,一把扼住了朱翊钧的手腕,“你就这么讨厌我,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报复我?我的两个孩子,一个甫生即死,一个半死不活,他们也是你的儿女!”

  她抓紧了朱翊钧的手拼命摇晃,“朱翊钧,你的心不会痛吗?啊?”

  “朕没有,朕没有……”朱翊钧像是受屈的孩子一般,低声辩解着。

  “这样久了,在你心里,我依旧等同于退而求其次五个字,从未有变。”怿心凄怆一笑,眼泪落在朱翊钧手上,极是滚烫灼烈。

  “怿心……”朱翊钧想要反手握住怿心的手,怿心却骤然退开,“陛下,最初我们靠近对方的目的都不单纯,到如今这个境地,是注定的。”

  “不,怿心,只要你愿意,朕可以补偿这一切,这些日子你失去的,朕都可以补偿你。”

  怿心眼前蒙雾,冷笑轻嗤,“陛下能叫姝儿重回康健,叫常漵死而复生么?”

  朱翊钧一怔,旋即苦笑,“你这样怨恨朕了。”

  怿心别过头,便再不去看他了。

  朱翊钧心头酸楚,却也知怿心的脾气性子,一时半刻自是不能回心转意的,只得无奈道,“你身子还虚,好好养着,过几日朕便把姝儿还给你。”

  他轻叹着起身,缓步走出了翊坤宫。

  翊坤宫外,许贵人见朱翊钧出来,即刻俯身下跪请罪,“陛下,臣妾假传圣旨欺骗看门侍卫,还望陛下降罪责罚。”

  朱翊钧面色和缓,“陈矩,即刻拟旨,晋贵人许氏为康嫔,也不必再与端嫔挤在永宁宫了,另赐钟粹宫,即刻搬进去。”

  他一番话簌簌说完,也不叫许康嫔起身,径自便走了。

  陈矩笑着扶许康嫔起来,“奴婢给康嫔娘娘道喜了,娘娘快回永宁宫去收拾东西,奴婢即刻叫御用监打扫了钟粹宫,迎娘娘入主。”

  许康嫔一时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抓着陈矩问:“陈公公,我假传皇上口谕,皇上却不责罚于我?”

  “若不是娘娘急中生智,如今只怕折损的不只是二皇子,便是贵妃娘娘的性命也堪忧,如今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皇上又岂会责怪娘娘?”

  许康嫔这才淡淡笑了,“多谢公公提点,本宫即刻回去收拾东西,劳公公费心了。”

  宫中的消息,总是刮得比风还要快的,许康嫔一只脚将将跨入永宁宫的宫门,便见周端嫔挂着狰狞的笑意走了过来。

  她的右手掌上缠绕着薄薄的一层绷带,隐隐散出薄荷的清凉气息。

  “是我说错了,你不是要做翊坤宫里的人,而是心智不小,想要踩着郑贵妃往上爬。我说得对不对?康嫔娘娘。”

  许康嫔对周端嫔到底还是敬重的,淡笑道:“表姐说笑了,拂云无此心。”

  周端嫔眸光一凛,“既非如此,那你就是真的胳膊肘朝外拐了?”

  “我帮助郑贵妃,纯粹出于本心。表姐这话,我当不起。”

  许康嫔不欲与周端嫔于此事争执,转身便要往偏殿去收拾东西。

  周端嫔哪里肯轻易放过,扣住许康嫔的手便是呵斥,“当年张顺嫔与我本无血亲,却也愿费尽心思护我周全,而今我的亲表妹,却桩桩件件都在为旁人着想,许拂云!是我周曼吟看错了你!”

  许康嫔反扣住周端嫔的右手腕,周端嫔一手的白色绷带在阳光之下几乎亮的晃眼,许康嫔语意泛冷,“不是你看错了我,是我看错了你!从前我只知道表姐心高气傲,凡尘俗物皆入不得表姐的眼,自想表姐当是清绝如梅,傲绽枝头,却不想你竟是心狠手毒,残害小儿的蛇蝎!”

  周端嫔眉心皱起,“无凭无据,妄言臆断!”

  “无凭无据么?”许康嫔盯着周端嫔缠着绷带的右手看,嗅着其中隐隐而出的薄荷味道,冷然道,“你的手缘何而伤,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无非是因为你的这只手抓握过石灰,洗手之时石灰沾水发热,灼伤了你的手,所以你上了清热解毒的药用以治伤。”

  周端嫔骤然抽回手,“你要去告诉皇上?许拂云,你别忘了,若非我周家接济,你许家至今还在北京城外种地!你哪里有这样好的命进宫当上这个康嫔与我平起平坐?”

  许康嫔漠然,“正因为我没有忘记,所以现在在你面前同你说话的人是我,而非皇上。”

  她再不理周端嫔的质询,只与自己的丫头含素进了偏殿收拾了东西,搬往钟粹宫中。

  周端嫔坐于殿中,看着许康嫔的身形转出永宁宫的大门,幽幽道:“芷云,你说本宫这是不是养虎为患?”

  芷云奉上一盏香茶,笑道:“娘娘,这虎既是您养的,要杀要剐还不是凭您的心意么?”

继续阅读:060 德嫔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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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君心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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