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宪就知道戴裴华不可能轻易相信。如果换了别人这么和他说,恐怕还没说完两句,自己就要一巴掌把这个妄想症给拍醒了。
可今天,是他亲眼所见,这是不信也得信啊……
“华哥,我也不信啊!可它就是发光啦……姓丁的法医吓得一连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到了柜子上。紧接着我就觉着四周开始昏暗起来,周局就站在我身边,可我愣是看不见他……”
顾君宪越说越玄乎,戴裴华皱着眉,看着他揪成一团的苦瓜脸,满眼狐疑。
大白天的,拍鬼片呢?
“然后呢?”
“然……然后那具尸体就变成了粉末一堆,没了!”
戴裴华真的听不下去了,把墨镜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拍鬼片,拍到警察局去了?你中午是不是又喝酒去了?”
戴裴华凑近顾君宪,嗅了嗅鼻子,好像没有酒味儿。
顾君宪满脸委屈,本来就是一双小眼睛,一皱眉,一挤眼,更是找不到五官了:“华哥,我真的没骗您啊!我就算喝多了黄汤,也不可能编这种故事糊弄您啊!周局,刘队都在,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的,他们都看见啦……”
戴裴华死死看着顾君宪,见他真的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可一个正常人有谁会相信这种荒唐桥段?除非脑子坏掉了。
“周局,忙呐?”
戴裴华对顾君宪狠狠瞪了一眼,打通了周有道的电话。
“戴总啊!我的好老弟啊!你不来电话,我也要找你了。你说你都是帮我找的什么事儿啊?本来我不忙,现在倒真是忙了,忙着上山去一趟!”
周有道的车刚刚停在山脚下,就接到了戴裴华的电话。
“什么?你在哪里?”
听了周有道的话,戴裴华眼睛睁得老大,侧头看了顾君宪一眼,继续问道。
“在庙里?”
原来,尸体消失事件发生不久,周有道就直接驱车去了离千国港最近的青阳山。青阳山上有庙、有观,他需要找个法力高强的菩萨拜一拜,躯躯身上的晦气。
“老弟啊,你说我一个无神论者,看见这么一幕,以后你让我还怎么坚信自己的信仰?啊?”
“周局,你们真看见了?”戴裴华语气开始犹豫起来。
“我情愿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唉……具体的经过,你的副手也都亲眼看见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说多了又是一身冷汗!我要爬山去了,下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刘队和丁法医那边?”戴裴华想到了什么,试探道。
“放心,都是自己人,嘴严的很。要说尸体没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本来这件事你就没准备声张,这样一来,我们也就当陪你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得了。只是……”周有道爬了十几米,忽然停下来,“只是,这尸体消失的实在蹊跷……我也是好意提醒你……你有什么高人朋友倒是可以去请教请教。”
“周局,我的好大哥,这件事是我连累您了,放心!一切额外的费用都包在我身上。还有您的压惊费,祈福费,也都算我的!”
挂断电话,戴裴华也是满脸莫名了。他对着顾君宪眨巴着眼睛:“真的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
顾君宪信誓旦旦地重重点头,刚才那段经历,也怪他反映不及时,要不然他一定要把那段视频拍下来,挂到网上,说不定还能混个网络热搜呢。
戴裴华背着手,开始在草坪上踱步,他掏出一支烟,顾君宪伶俐地赶忙点上。
戴裴华蹙着眉,狠狠抽了一口,眼底的疑虑越发深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难道是有什么化学反应?还是尸体本身贮存的环境发生了改变,所以一出土就质变了?”
从科学角度分析,尸骨化成粉屑,也不是不可能。许多考古案例中,对于古尸的出土都很有讲究。
有一句考古学的老话:“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其实也就是讲的是贮藏环境的讲究。
“华哥您这么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顾君宪抓抓头,什么科学不科学的玩意他真不懂,可死人他却是没少见,“只是……只是当时屋里突然就暗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一点却很是离奇了……还有那光,那尸骨发光又是怎么回事儿?”
“法医怎么说?”
戴裴华知道周有道其实是信鬼神的,嘴上说着什么无神论者,要真是无神论者,遇上这样的怪事,怎么不是第一时间去找图书馆翻书,去实验室请教专家,而是直上青阳山找菩萨去了呢?
可丁法医呢?还有那个黄牙刘队呢?他们是怎么解释这件事的?
顾君宪也陪着戴裴华抽烟,他叹了口气:“刘队胆子最大,那件事一发生,他第一个反映过来,叫我们都别动。然后走过去看了看实验台,还伸手去摸了摸……”
“有骨灰吗?”
“奇就奇在这儿啊!连一点骨灰都没有留下。台面干净的就跟刚刚洗过一样!”顾君宪被戴裴华问的心里发毛,只觉得后脊梁骨有点发冷,也不知是不是感冒了。
“一点骨灰都没有?那就算是化成了灰,也该有点残留物啊!”
“丁法医也说了,尸骨发光,并不稀奇。他说人的骨头里,有一种什么物质,遇到水或者什么东西,就会发光,有些厉害的,还会燃烧呢……就跟老底子,野坟堆里的鬼火那样……”
顾君宪从小就没好好读过书,要他说个什么科学术语,那是比让他杀个人还难。
戴裴华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磷!骨头里的物质叫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氧化磷,通过储存的热量,达到燃烧点时会燃烧……”
“对,对,对!华哥,您真了不起。怎么这么高深的道理都知道啊?”
顾君宪从小就会拍马屁,他天不怕地不怕,可对着戴裴华那是点头哈腰,跟个狗仔似得。
“滚,这点道理还高深。”戴裴华不禁失笑,看看顾君宪,这老哥们也已经两鬓斑白了,“那骨灰一点儿都没有,丁法医是怎么解释的呢?”
“没法解释!”
顾君宪两手一摊,长叹一声。
戴裴华点点头,也对,如果当时丁法医就能用一套科学的道理完美解释遇到的情况,那周有道也就不会迫不及待地上青阳山驱晦气去了。
“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戴裴华最后猛抽了一口烟,烟蒂一扔,用脚撵了撵。
“是!”
……
“一上午,你去哪里了?”
舒涵回到酒店时,萧易北正在书桌前赶图纸。
舒涵瞄了一眼那些横横竖竖的线条,有时候真弄不懂他究竟是什么职业,什么身份。
见舒涵不说话,萧易北放下铅笔,抬头打量她。
“又出什么事儿了?”
萧易北这个“又”字用的很贴切。
“我觉的有点晕……”
“头晕?”听见舒涵不舒服,萧易北急着站起来,“我包里有些药,专门缓解头晕的……”
“你别找了。我不是头晕……”舒涵满腹心事,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无精打采。
“不是头晕?那是什么晕?”
“萧易北,你说我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人?”
舒涵双腿蜷起,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磕在抱枕上,就像一只斗败的小猫,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你的亲生父母?”
萧易北听了舒涵的问题,心里更加确认今天她必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想他们一定是大帅哥,大美女,要不然也生不出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换做往常,萧易北是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来的,可此时他看出舒涵心情很不好,所以也就只能舔着脸,想要哄她开心。
“萧易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没想到舒涵却并不开心,反倒飞了他一个白眼。
萧易北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要说甜言蜜语,他是真学不会。他只会实打实地做事。君子纳言敏行,是他自小就为自己不善言辞找到的最好注脚。
“说说吧,你刚才去哪儿了?”
萧易北也不再开玩笑了,既然这丫头不需要自己的哄,那就是需要自己的理智和冷静了。
果然,舒涵看着萧易北沉静下来的眼神,她反倒是心安了些。
“我去医院了……”
舒涵也不打算瞒着萧易北关于戴慕珩在病床上发“癔症”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都讲了个清楚。
萧易北先开始听的时候,脸上还看得出情绪,特别是舒涵说到戴慕珩死命求婚的时候,萧易北的眼神明显的流露出一种即愤怒,又蔑视的情感,可越往后说,他脸上的表情反而越是淡,直到舒涵说完,萧易北竟是入定了一般,面色无波了。
舒涵看着萧易北的样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她和萧易北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他的情绪舒涵已经有些摸得准了。
萧易北越是表现的冷静淡定,那面对的局面可能就越是严峻。
“萧易北,你说究竟是谁在和戴慕珩说话?”
舒涵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易北闭了闭眼睛:“谁在说话都不打紧,它是想要保护你,这一点总是好的。我担忧的是……你被秦可儿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