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吵吵闹闹一番后，电影终于开始放了。
真是九十年代的老电影了，硕大的液晶屏也没有办法将它的画质改良几分，反倒更映衬出一种粗糙的颗粒感。
此时看来，无论是灯光、服装，还是拍摄的技巧都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
萧易北看了一会儿，眼皮有些发重，倚着沙发微闭着眼睛。
等女主正式出场时，萧易北忽然轻呼了一声。
“嗯？这个女演员和你小姨长的倒是挺像……”
萧易北在舒涵姥姥家看见过小姨陆雪年轻时的照片。对比此时荧幕上的女演员，陆雪的眉眼与这位的确有几分相似。
“好像是有点……”
舒涵头也不回，敷衍而已，神思已经全然进入了剧情中。
电影故事其实并不复杂，讲述的是一个女孩因为种种原因与她的初恋男友失散了。
女孩痴痴等了初恋十年时间。这十年里，男主一直默默守候在女主身旁，希望女主能够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存在。
可惜天意弄人，就在女主的心慢慢有些对男主松动的时候，初恋男友衣锦还乡了。
得知女主这么多年始终坚守爱情，初恋男友感动非常。提出希望与女主再续前缘。
女主终于等到了初恋。可就在他们准备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女主赫然发现她心目中的初恋已经与现实中的这位大相径庭。
原来，这么多年她爱的始终只是一个影子罢了。直到那时，她才想到了男主，可惜此时男主因为心灰意冷，已经离开了小镇，就如当年的初恋一样，渺无踪迹了。
故事的结尾是开放式的，女主奔跑在小镇通往城市的公路上，只留下一个苍茫的背影……
电影的故事很简单，可导演拍摄的手法在当时却很是新颖。小镇与都市、现实与幻想，都在一桢桢画面里交相辉映。
电影的女主角由新人许伊浓扮演，这位当时名噪一时的女演员更是因为这个角色一举获得了国际大奖金百合奖。
舒涵其实看过其中几个经典的片段，女主与男主的争吵，以及最后她赫然发现自己的心意，前去找男主的那些镜头。
许伊浓的表演收放自如，完全不见新人演员的青涩和稚嫩。
舒涵边看边哭，一盒纸巾都抽的只剩一小半了。
萧易北平时对这些文艺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可这部老片子却让他对电影有了一次新的改观。
“别哭了，都是故事而已……”
萧易北拍拍舒涵的肩，话虽如此说，可他自己也眼眶泛红。
《许你一座城》？
这座城谁知道是天堂还是地狱？
初恋男友为女主建造了一座城，一座回忆之城，这座城如海市蜃楼让女主蹉跎了十年的青春。
男主也为女主建造了一座城，一座无形的温暖之城，这座城他等着女主有一天能彻底地走进去，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
谁也说不清人生的抉择，究竟哪一个是对，哪一个是错……
离开电影院后，萧易北眯了眯眼睛，适应一下外面的阳光。
“你说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吗？”
“应该没有吧……”
舒涵垂着眸，情绪还纠结在故事情节中。
“为什么？”
这个答案，萧易北显然不满意。
“因为悲剧永远比喜剧来的深刻……”
舒涵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了，可她一直觉得很有道理。
“我不觉得……”萧易北摇摇头，“人生不需要深刻，需要的是圆满无憾……”
“圆满无憾？”
舒涵还是第一次听萧易北说这么文艺范的话，不禁抬眸凝视他的眼睛：“那你说说……什么才是圆满无憾？”
萧易北一愣。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细想过，可就像他本能地反对刻意的悲剧性一样，这句圆满无憾也是出于他的本心。
“嗨……算了，算了……我们不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或许十年后，我们的答案都会得到自动解答。”
萧易北摆摆手，像是挥去雾霭一般挥去暂时无法解答的迷题。
“答不上来就逃避……”
舒涵嗤笑道。
“对了，你知道吗？那个扮演初恋男友的演员，竟然就是教我们表演课的老教授。”
舒涵终于弄明白田家康为什么对这部影片如此推崇有加了，原来是有一份情结在那里。
“是吗？那也算是明星咯？对了，你说这个女主得过那么大的国际金奖，怎么后来没什么声音了？”
萧易北虽然不关心娱乐圈，可几个叱咤风云的一线大腕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也是生活在现实中的，并不是什么山顶洞人。
“我刚才查了一下许伊浓的百度百科，好像说她得奖后就嫁了一个画家，后来就息影了，再后来就是渺无音讯，彻底人间蒸发了……”
这位影后的生平也很是奇怪，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又有什么人能够彻底地玩隐居呢？除非是……
萧易北皱皱眉：“人间蒸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估计和舒涵想到一块儿去了。
“等我什么时候回家，问问小姨去，我算了算，我小姨和许伊浓好像年纪差不多，说不定她知道些小道消息。”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火车站接孙同吧……”
萧易北看看手表，四点一刻了，现在过去差不多正好。
舒涵指指他的嘴巴：“待会儿你怎么说？”
萧易北已经忘记被舒涵咬一口的事儿了，被舒涵这一提醒才忽然想起。
赶忙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不得了，嘴唇都肿了，这是粉底也遮不住的事情啊！
刹那间，萧易北的脸色就变了：“你咬的这么狠啊？”
他皱眉咧嘴，对着镜头，看着这瞬间换成的香肠嘴，寻思着待会儿要怎么和那个大嘴巴孙同解释啊？
刚才在包厢里，光线不好，所以舒涵没有看清萧易北的嘴巴。
此刻一瞧，哎哟妈呀！
这嘴巴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好的了……
“呵呵……呵呵……”舒涵尴尬地傻笑，“我是属狗的……真的，真的属狗……”
萧易北听她这么一说，真是哭笑不得了。
好嘛！这丫头还真属狗……你说这还怎么去追究她的责任呢？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那孙同问起怎么说啊？”
舒涵认识孙同，知道他是个典型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主，要是让他看见萧易北的嘴，还不知怎么追根究底呢！
“不说……”
萧易北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不说也不行啊！他肯定会胡猜的……”
萧易北，舒涵不怕，可孙同那张臭嘴，她有些发怵。
萧易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口罩，往嘴巴上一戴：“怎么样？”
舒涵看看他，别说，口罩还真合适。
……
萧易北身材颀长，气质也独特，戴上口罩，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更显得晶莹剔透，肤色白皙，发丝轻垂，竟然像是那些赶飞机的明星一般。
此刻，他与舒涵并肩站在火车站里，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回头。有些女孩子还特意在那里细看几眼，生怕错过了什么明星一样。
孙同一出站，往人群中一看，就远远看见了鹤立鸡群的萧易北，他飞奔过来，伸出手臂还想拥抱，却被萧易北嫌弃地倒退了半步，让开了。
“同学，你不过是到邻城出个差，又不是留学归国……用不着这么热情洋溢……”萧易北揶揄孙同从不留情。
孙同讪讪的一笑，看见舒涵居然也来接他，兴致更是高昂起来：“舒涵，舒涵……你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
他边说，边又要伸臂拥抱舒涵，萧易北一看这架势，赶忙往他们俩中间一插，替代舒涵承接了孙同这过份热情的拥抱。
“你小子有完没完了？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萧易北对孙同使了个眼色，什么平安无事，就安心了？人家姑娘好好的，有什么事？
孙同点点头，指指他的口罩：“好，好，我不说话！对了，你戴口罩干嘛？天又不冷？”
“过敏！”
萧易北不愿和他再啰嗦，左手帮孙同拎起一个行李包，右手一拽舒涵的手，大步往车站外走去。
……
一间小巧的影音室，光影斑驳。
戴裴华懒散地躺在一张意大利真皮沙发内，伸直了两腿，双目幽暗深邃。
投影屏幕上，丝丝拉拉地正在播放着一幕有些泛黄的老电影。
电影屏幕上，女主角痛苦地垂着一扇木门，泪眼如决堤的洪水。导演给了她一个拉近的长镜头，足足有一分多钟。
女演员脸上每一个表情，每一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戴裴华凝视着屏幕，久久无语，最后随着女演员的瘫倒在地，戴裴华眼角一滴泪水也悄然滑落。
“伊浓……你还是这么年轻，可我已经老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啊，二十年了，你走了二十年，可你为什么连梦里也不愿来见我一面呢？”
戴裴华喃喃自语，对着屏幕像是与故人交谈。
“老爷，大少爷来了……”
就在戴裴华老泪纵横之际，影音室里的内线电话响了，秘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戴裴华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淡淡说道：
“让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