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的人倒是客气,在我们被擒后,规矩地将我们绑着带去了水牢。
在去往水牢的路上却是用黑布蒙住了我们的眼睛,视野里一片黑暗,看不见东西,而那些人也不言语,只有脚步声和兵器的声响。
待进了水牢,双手和腰部被铁链扣住,脸上的黑纱方才被扯去。
腰部往下的位置全都浸泡在凉水之中,身后和两侧皆是石壁,前面是铁栏,而铁栏外也无人看守,只有两盏烛光微闪。我传音入密唤慕寒,很快就听见了他的回音。
慕寒叫我先不要轻举妄动,等翌日夜深人静无人时再行动。
我的幻灵诀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应该能以体内真气冲破这锁链且不惊动守卫。届时我解开锁链直接去他那处,之后在一并去寻找小家伙。
慕寒委实聪明,蒙着眼睛进来都能区别来时的路线和四下的方位。
可奇怪的是小家伙却并未与我们关在一起,我和慕寒关着的位置不过是隔着两个水牢,可我们将一整层的水牢都找了大半,也未曾瞧见小家伙。
我沮丧地站在空荡荡地水牢前叹气,眉毛拧成一团望着慕寒。
慕寒走到前面尽头的大石头前,默了一瞬后,忽然抬手在那石头上摸了摸。我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身后静默不语。
两口茶的功夫,慕寒忽然收了手,拉着我闪身飞进了水牢,传音入密叫我屏住呼吸,不要说话。
不消片刻,便听见脚步声传来,继而便有一男子嗓音沙哑道:“那两人可醒了?”
“还没。”
“那后来抓来的那对男女呢?”
“他们倒是一直醒着,但木然少主并没有要我们审,只将素织姑姑带走了。”
“你说素织姑姑?”
“是。”
几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安静了片刻后,那领头的又道:“既然木然少主没发话,我们就先去瞧瞧那对男女。”
“是。”
话罢,一行人不再言语,继续往前走。
我和慕寒被关在水牢的最那端,而这水牢就这么一条通道,如今他们正过去,我和慕寒必然是过不去的。
我问慕寒该如何是好,他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回不去,就只能冲出去了。”
如果没错的话,慕寒刚刚触碰的那石壁就是机关,可我们明显不知道这机关该如何打开,更不值得外面是不是守着人,如此贸然冲出去,委实不妥。
可如今却也没有办法。
待那一行人走远了之后,我们从水牢出来,来到石壁前慕寒寻找机关,而我则站在他身后提防那群人。
可这水牢的通道是直的,一旦他们在水牢里看不见我们,必定会发现我们已经逃走。
眼瞅着他们进了水牢,我心下担心的厉害,忍不住催促慕寒快些。
但寻找机关又谈何容易?
在慕寒找到机关将石壁打开的前一瞬,那些人已经发现了我们,并朝着我们冲了过来,慌乱之间,慕寒刚好打开了石壁。
石壁发出一声闷响从一侧移开的时候,我眼前猛地一亮,紧接着往前冲的脚步就猛地僵在了原地。
洞口火光一片,在火光之中,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衫,腰上束着金黄腰带红色璎珞,又挂着碧绿色玉佩的男子站在那儿。
在他身后依次站了十多个举着火把的男女。
他瞧见我们,凤眸微微上挑,目光在我和慕寒身上打量了一眼,方才微微勾着嘴角笑了。
——
我和慕寒再次被抓住后,他们用绳子将我绑住,又封了我体内的真气武功,将我装进了麻袋里带了出去。
在马车上行了大半个时辰后,我们被人台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忽然被人猛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
紧接着头顶上方便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打开!”
话罢,身上的麻袋就被人扯开,一抬眸就瞧见一个留着黑色胡须,相貌极为英俊,穿着一身黑色衣袍的男子撞在虎头椅子上。
穿着墨绿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上前去,附在黑衣男子耳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瞧见那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盯着我打量了一瞬,才沉声问我是谁。
我珉唇不语,只道是要杀要剐随便。
那黑衣男子明显不悦,语调都带着几分凌厉。“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
我咬了咬牙,咬紧了牙关不言语。
那人对我的反应很是不满,呼吸都变得有些重,他一掌拍在虎头椅上,声音凌冽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如果你还不说,我现在就让人去把你那些同伴全都烧了。”
我一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他。
目光在半空相撞的一瞬,黑衣男子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左右小家伙和慕寒还在他们手里,我总不能弃他们不顾。
我抿了抿唇,尚未开口便听见那年轻男子道:“你最好不要说谎,如果你说谎,我就让人把那个男人放进万蛇窟里去。”
我一怔,一凛,瞪大了眼睛望向他。
最终却还是妥协下来,收了目光道:“我叫聂采薇,从墨羽宗来的。”
话罢,大殿上的气氛蓦然一僵。
紧接着便听见那黑衣男子问我:“你跟冷轶是什么关系?”
冷轶?
我将这两个字在脑海之中过了过,还是没什么印象,遂摇了摇头:“我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他却有些不信,忽然站起身走下来望着我的眼睛问:“你当真没听过?”
我点了点头。
他眉峰微皱,盯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背过身走到虎头椅子上坐下,问年轻男子:“素织当真是这般说的?”
“是的,父主。”
黑衣男子蹙眉,望了年轻男子一瞬,那年轻男子便点了点头,朝我过来,忽然伸手凝出一股子淡蓝色的气出来,他覆手将淡蓝色的气置于我额前,我心下一惊,以为他要杀了我。蓦然瞪大了眼睛,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
可那股气在额前停住,却并未有何不妥。
两口茶的功夫后,那年轻男子忽然收了手,惊讶地望着我好一瞬,这才转身疾步往黑衣男子走去。
“父主,素织说的没错。真的是她!她真的是姑姑的孩子!”
那黑衣男子闻言,明显地愣住,惊诧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激动,他连手都在颤抖着。
他行至我跟前,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又亲自解了我的绳子,这才眸中含泪道:“孩子,你受苦了。”
话罢,一把将我抱在了怀中。
纵然我不是太蠢,一时间也未能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年轻男子时,便见他目光悲戚地望我道:“表妹,你总算是回来了……”
——
我被安排在族长家中住下,众人花了一个朵时辰来跟我解释这件事,我方才能理清个大概出来。
说是我的娘亲是前任灵族灵族之女,名叫灵月儿。二十年前,灵月儿贪玩带着侍女素织跑出了幻界山,遇见了一个叫冷轶的男人,那冷轶便是墨羽宗的弟子。
灵族素来不允许灵族子民与外界通婚,便让当时的少主,灵月儿的兄长带人去抓灵月儿回来。
可灵月儿是族长之女,自幼修习幻灵诀,又是天悦阁的小主,纵然是其兄长亲自出去,也不是轻易能抓到的。
后来,灵月儿怀有身孕,其兄长,也就是我的舅舅,带人截住了冷轶,想让他知难而退,离开灵月儿。那一战之后,冷轶失踪,可他们找到灵月儿时,就只看到了她自己。
他们便将灵月儿带回了灵族,可从那开始,灵月儿便一直昏迷不醒,直至今日。
灵族的少主和小主都是懂得医术的,其兄长亲自给她诊断,知晓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踪迹。而灵月儿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异样,脉象也完全正常,却是十几年昏迷不醒。
而我和慕寒进入灵族圣地遇见的那妇人,便是当年灵月儿的侍女素织。至于抓了我的年轻男子,则是灵月儿的侄子灵木然,至于那黑衣男子,便是现任的灵族族长,灵月儿的哥哥。
——
将这一切理通顺后,我不由得伸手摁了摁眉心。
我自幼在墨羽宗长大,在我心底娘亲就是娘亲,爹爹就是爹爹,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爹爹不是我爹爹,我娘亲也不是我娘亲,而未曾谋面过的人却是我爹爹,我娘亲时,我委实不能接受。
灵族的人似乎有很强的接受能力,那些仆人都称呼我为小主,对我的态度也极为客气。灵木然来看我时,与我说,我娘亲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很受灵族子民的爱戴。而我的长相与她有七八分相似,虽是不及她的美貌,却是好看的。
他又与我说,以往都是他在照顾姑姑,如今我回来,他会带我去见见她。还说若是姑姑知晓女儿回来说不定会醒来。
他于我说了很多话,对我的态度也及其的好。我与他许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对他竟然生不起半分的讨厌来。
临走前,他掏出一本幻灵诀递给我,交代我说,这是灵族的武功秘籍,只传嫡女,我自是他姑姑的女儿,那理应该将这一本给我。
他话罢,皱了皱眉头,略苦恼地道:“都说外人不识得灵族的字,不过没有关系,你若是不认识,大可问我,我可以念给你。”
我有些哑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又说:“这幻灵诀原本只有一本,当年祖母怕出事,便抄录了两本,所以世间应该是存着三本,父主说,姑姑当年出去的时,身上也曾带着一本,只可惜姑姑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至今也无人知晓姑姑那一本幻灵诀在哪儿。”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幻灵诀需得是灵族人才可修炼,外人没有灵力,是无法修炼这等武功秘籍的,纵然是外人拿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碍。”
话罢,他叮嘱我道:“这本你可要在身上藏好,千万不要叫人偷了去。这幻灵诀没了还能再抄,可人贪婪,不晓得这其中利害,没有灵力的人若是妄图修炼,轻则封魔,重则暴毙,届时不光会给世人带来麻烦,也会给灵族带来麻烦。”
见我惊诧,他眉眼弯了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道:“不过你放心,我自是你哥哥,又是在姑姑面前做了保证要好好保护,便断然不会叫人伤了你的,你只要开开心心便好,剩下的我都可以做好。”
他话里带着笑意,望着我的眸子里带着温和和亲切。
我望着他俊秀的面容好一会儿,嘴角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