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骨相思2018-04-16 02:133,327

  小家伙被送来我这里的时候,已然是申时。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内,我虽对这便宜表哥的话有所怀疑,但心里勉强也能接受这个事情。

  跟便宜表哥打听了下灵月儿的状况后,我言小家伙医术极好,让他将小家伙放出来,于我一道去见他姑姑,他思索一番后,便应下了。

  至于慕寒和左翼,灵木然对他们存有芥蒂之心,并未应下我的要求,只说暂且在别处安置他们。毕竟他们不是灵族的人,与我不一样。

  卯时的时候,我和小家伙跟随便宜舅舅和便宜表哥去了灵月儿的住处。

  来之前,灵木然与我讲了许多事,从他言语之中能够瞧得出,灵月儿虽是失了爱人,却也是幸运的,毕竟她的父主哥哥以及外甥,都很珍爱她。

  灵族的房屋大多简雅,但灵月儿住的地方却是与众不同,装饰极为漂亮,倘一进去,恍若进入了百花园。

  她的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全都开的灼灼艳艳,霎时娇艳多姿。

  灵木然与我说,灵月儿自幼喜欢花,所以她的院子里才种满了花。

  话罢,他忽地停住脚步站在一株蔷薇花前道:“有这么多花陪着她,应该就不孤单了吧?”

  我一僵。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微笑,道:“若是姑姑知道她的女儿还活在世间,又长大成人,说不定会醒来。”

  这话,听的我心下有些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索性,他也不需要我回答,便带着我往里走。

  我忽然想起,来这儿之前,小家伙望着我几番欲言又止后与我说的一句话,他说;师姐,你有没有觉得你跟掌门师伯还有你娘亲长得并不像……

  并不像……

  “采薇,快进来……”

  我紧攥着拳头站在门外,迟迟不敢抬脚,小家伙往里走了一步,见我未跟上,又走回来拉我的手,已然走进去的便宜舅舅声音带着一抹喜悦唤我。

  小家伙拉着我的手晃了晃,我低头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放才抬脚走进去。

  屋内与外面一般,到处摆满了花。我望着站在粉色床蔓前的便宜舅舅和灵木然,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每往前走一步,心就跟着紧张一分。

  从门口到床前,不过是几步路罢了,可我一路走过去,却如同走了半生那般艰难沉重。

  我紧张地握着小家伙的手,又是深吸了几口气,才敢抬眸去看床上的人。

  灵木然委实没有骗我,灵月儿的长相与我却是有七八分相似,也难怪素织瞧见我们时,会帮我们。

  想来她那时候便想到我可能是她这可怜主子的女儿了。

  便宜舅舅站在床前,声音略显哽咽望着床上的人道:“月儿,你的女儿回来了,她来看你了。”

  话罢,他停顿了会儿,方才转过头看向我:“采薇,这便是你的娘亲。”

  娘亲……

  我望着床上似安睡一般的人儿整个人僵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油然而生。

  灵木然在我耳边说话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难过的厉害,滚热的泪像是决堤地河水一般往外涌。

  我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最终跪在地上哭的天昏地暗……

  ——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恍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四下里都是鲜花,我伸手摁了摁疼痛不止的头,方才将一切回想起来。

  血缘关系大概是这世上最为神奇的东西了,哪怕那个人你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说起过,可当你看到她的那一霎,你就能感受到你与她之间的联系。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羁绊。

  ——

  因我哭昏过去,灵木然将我安排在了娘亲的院子里,我醒来的时候,侍女待我往娘亲房间去,我尚未走到门口,就瞧见了正打里走出来的小家伙。

  他眉头蹙的紧紧的,一张小脸也崩的厉害。

  算起来,我们从墨羽宗出来,也有小半年时间了吧?小家伙如今,应该是十一岁了。

  许是这段日子日日相伴,竟是不曾发现,他已然长到了我胸口的位置。

  小家伙瞧见我,亦是愣了一下。

  随即,他便蹙了下眉头,朝我走来,与我道:“我正要去寻你,既然你已经来了,刚好,我便在这里与我说好了。”

  ——

  侍女在院子的石桌前摆了茶,我与小家伙分坐两边,待他说完了事情,方才端起茶水喝了。

  我沉思了片刻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娘亲其实并不是得了什么病,也不是中了什么毒,之所以昏迷是她自己的本意?”

  小家伙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

  我疑惑,“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只需要日日陪着她跟她说说话便可。”

  小家伙抬眸望了我一眼。“我并不了解你的娘亲,但你既然是她的女儿,想必她心里是在意你的,你若日日与她说话,再加上我日日给她针灸,想必还有一线希望。”

  一线希望?

  这委实叫人揪心,可纵然是一线希望,也是要试一试的。

  ——

  这一试,便是五天。

  因灵月儿的事情,我忙的焦头烂额,可我自幼并未在她身侧长大,自是不知要同她说些什么,便将我从小到大在墨羽宗经历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儿。

  之后,便是讲了我出墨羽宗去北燕和东越,以及来这里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母女之间的联系起了作用,每每说到我在路上遇到的危险时,她的手都会动一动。小家伙与我说,这是好事,说明她在担心你,也说明她是有意识的。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她却还只是手指动一动,我从先前的喜极而泣,变成了担忧和焦虑,我忽然害怕她会醒不过来。

  我怕我没机会喊她一声娘亲,也怕她此生都没办法看我一眼。

  在这样的境遇下,于躺着的人而言是种解脱,而对于一个需要天天面对她的我,却是一种折磨。

  于是,在第十一天的时候,我越说越觉得难过,最后扑到在她身上嚎嚎大哭起来。

  最后,我被灵木然从床边拉起来,我哭的没了力气,满脸是泪的靠在他身上,模糊之中就看见小家伙站在床前一言不发地忙来忙去。

  灵木然在我耳边轻声道:“你别太难过,刚刚姑姑流泪了,还有转机。”

  小家伙一连忙了两个时辰的时候,方才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冲着我们点了点头。

  我颤巍巍地问:“如何?”

  他点了点头,道:“若是不出意外,明日便可醒来。”

  我闻言一喜,随即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足。我睁开眼愣了一口茶的功夫后,便蹭地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往外跑去。

  刚到门口,里边就传来谈笑声。

  我脚步一滞,停在了门口。

  便听见灵木然说;这些日子照顾表妹照顾姑姑茶饭不思,又心疼姑姑,忧思成疾不说,还日日哭成一个泪人,后来知晓姑姑要醒过来,许是松了口气,便昏睡了过去。

  “那她在哪儿?”灵木然话罢,一个温柔又略带沙哑的嗓音传过来。“我要去看看她。”

  “你刚醒来,身体还不行,我让人把采薇喊起来,让她来见你。”说这话是舅舅。

  明明他语调里带着欢喜,可我却鼻子一酸,眼底一片温热。

  可又想着娘亲醒来是好事,我怎么能哭哭啼啼?便忙摸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拎着衣裙抬脚进去。

  “娘亲!”

  我清脆的喊了一声,声音落下时,方才瞧见坐在床上穿着罗红色中衣的妇人。

  她就坐在那里,眸光温柔地望着我。

  看,即便是醒了,她也还是我娘亲,那种熟悉感打心眼里生出来,全然没有任何陌生疏离。

  我弯着眉眼笑起来,她却忽然抬手去擦眼角的泪。

  舅舅站在床边唤我过去,我应了一声,可声音里却是自己都听得出来的哽咽……

  ——

  因我娘亲醒来,我一时欢喜的厉害,便日日待在娘亲身边与我说话。但却因欢喜过了头,竟是忘了左翼和慕寒,不光忘了他们,也忘了来这儿的目的。

  直到第五日上头,有护卫跑进院子禀告说左翼打伤了素织,并且还偷走了幻界山的幻灵石,带走了素织的儿子时,我方才将这一切想起来。

  舅舅带人去出去时,我拉住了灵木然的表哥,将当初左翼说他儿子被灵族抓走的事情说了一遍儿,问他可有此事。

  灵木然当即蹙了眉头,且不说灵族多年未出,即便是出去也没必要带一个小孩子回来,外界的人,于灵族而言又有何用?

  他是我表哥,自是不会骗我。

  我一怔,一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就往外跑,却被他给拽了回来。我看着灵木然焦急地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娘亲的事情,全然忘了他们,若是此时左翼打伤了素织,那慕寒呢?岂不是也有危险,他是懂些武功,可他身上还有余毒未清,万一引起毒发,又该如何是好?”

  我语气说的有些急,灵木然倒是冷静,望着我道:“我并不是拦着你,我与你一道去。”

  话罢,拉着我的手臂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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