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任管家的声音，苏子铭却倏地僵住。
苏老狐疑地望向他，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蹦。
“怎么送这儿来了？”
“快走快走！”
苏子铭一边喊，一边试图去门口拦下。
看得高强直叹气。
这苏子铭真是个傻的。
慌张成这样，不就暴露了吗？
“等等。”
“让他进来。”
苏老突然发话。
苏子铭一惊，缩着脖子看向苏老。
“爷爷，我错了。”
“我现在就让他扔了。”
“你花钱买的，为什么扔？”
苏老的声线很平稳，让苏子铭更是胆战心惊。
他看不出爷爷的情绪，只好求救地望向高强。
高强哭笑不得。
这个苏子铭也太没主意了，什么事都问别人。
“任管家，让他送进来。”
苏老直接发话，谁敢不听？
苏子铭苦着脸，眼睁睁看来人抱着箱子进来。
“苏少爷。”
“我给您送画来了。”
“顺便还有几个镇店之宝，我也给您带来瞅瞅。”
来人笑眯眯的，献宝似的打开盖子。
只见箱子里，摆了有五六张字画，纸张看起来都很陈旧。
“张老板，你还亲自送来。”
“你店里那么忙，我就不送你了。”
苏子铭使着眼色，示意他快走。
张老板微微诧异，他很快注意到屋里的苏老和高强。
他只在高强身上一扫而过，目光停在了苏老身上。
“哟，这是苏老爷子吧。”
“失礼失礼。”
“早知道您在家，我怎么也得带点好东西过来。”
张老板抱着箱子连连作揖，诚惶诚恐。
高强注意到，张老板也是一身唐装。
只不过他身材圆滚滚的，穿上去没有苏老的仙风道骨，倒像是个土财主。
见张老板跟苏老搭话，苏子铭一脸绝望。
他躲到高强身边，嘴里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完了。”
高强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
“你那么怕你爷爷，为什么还一直去？”
“明知道会被骂，还坚定不移。”
“你是受虐狂吗？”
“我也不想的。”
苏子铭说起来，也是满脸无奈。
“我一见到古董文玩店，就忍不住想进。”
“每次老板给我推荐的，我都觉得特别像真品。”
“可是每次买回去，爷爷骂我一顿，我才发现原来都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苏子铭拼命敲脑袋，显得很苦恼。
高强想了想，便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归根结底，苏子铭耳根太软。
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说是真的，他信；说是假的，他也信。
劝他买，他听；劝他别买，他也听。
高强点点头。
明白了问题在哪儿，就好办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苏老，苏老那边倒是出了变故。
“什么，您说要退？”
“那可不行。”
“卖出去的货，概不退换。”
刚刚还满面笑容地老板，这会儿脸拉得老长。
他皱着眉，像有人欠他钱似的。
而苏老，脸色也很不好。
“你这卷画，明显不是正品。”
“仿的劣质成这样，却拿到市场上叫卖。”
“你要是卖个几百一千也就算了，可你却卖十万块！”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奸商！”
张老板觑了眼躲在高强身后的苏子铭，冷笑道。
“苏老爷子说笑了。”
“苏少爷可是个成年人，自己有判断能力。”
“他觉得是正品，愿意花这个钱，我还拦着他不成？”
苏老被他气着了，抚着胸口道。
“你收赝品来卖还有理了？”
“你看看这画，不用打开，这纸张都不是整片的。”
“稍微有点经验的，不可能看不出来。”
高强上前瞅了瞅。
卷起来的画轴背面，确实有细微的接缝。
如果从正面看，有颜料或许看不出，但是从背面就太明显了。
显然苏子铭被人骗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注意到反面。
“您是专家，您能看出来真的假的。”
“我只是个老板，眼光自然没您准。”
“而且，我哪儿知道您是不是故意骗我，想赖账啊？”
张老板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就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还不算，他把箱子摔在苏老桌上，发出“啪”地一声巨响。
苏老本就因为苏子铭玩物丧志心里憋闷，还被个土老板咄咄相逼。
一时间，呼哧呼哧喘粗气，气得直翻眼白。
“爷爷！”
“爷爷你别气，都是我不好。”
苏子铭发现了苏老的不对，连忙扑过去帮他顺气儿。
张老板见状，呵呵一笑。
“苏老，您这气性儿也太大了。”
“年纪大了，就要少管事儿，放宽心。”
“苏家家大业大，还差这两个钱吗？”
张老板眼底的嫉妒，被冷眼旁观的高强看见。
看来，这张老板是早知道苏子铭的身份，特意抬高了价位。
甚至更有可能，是他做了个局。
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苏老指出赝品的漏洞，张老板丝毫不惊讶。
只不过，难道这一箱子，真的都是赝品吗？
高强有种奇怪的直觉，这里面可能会有真家伙。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可以打开透视之眼，试试看。
高强屏息凝神，将身体里的气息引导到双眼。
眼睛开始变得热起来，他再睁开，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先是望向苏子铭买的那幅，毫无疑问，新的不能再新。
故意做旧的痕迹，在高强看来无比难受。
他又将目光移向箱子。
箱子里有好几副画，大多数散发着让高强不舒服的感觉，是赝品无疑。
可是，就在它们之中，有一副却散发出柔和的气息。
这是一种古朴的、具有年代厚重感的气息。
视线接触它时，仿若置身悠远的历史长河之中。
就是它，没跑了！
高强将它反复观摩了几遍，将这种感觉记住。
原来，这就是古物的气息。
而后，在双眸变得热烫之前，他恢复了正常的视力。
“张老板。”
“您听说过苏锦荣这个名字吗？”
高强突然的问话，让张老板愣了愣，而后装模作样道。
“苏家的大老板，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苏先生有收藏画的爱好吗？”
“略有耳闻。”
高强点了点头，露出惊叹的表情。
“你猜，他知道你造了局，抬了价。”
“骗了他侄子，气了他父亲。”
“会怎么办？”
“我听说，他的脾气很不好。”
“你怎么知道……”
张老板话没说完，眼神慌乱地盯着高强。
高强却咧开嘴笑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对付张老板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就得用比他更恶的人，让他害怕。
怕到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