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慌了片刻，就镇定下来。
“这位小兄弟，话可不要乱说。”
“你说我造了局，有什么证据？”
“至于这价格，是高了、还是低了。”
“苏少爷都没说话，你掺和什么。”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
不过从张老板不屑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高强在他眼里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
或许他会对苏家人忌惮，但是对高强不会。
高强也不甚在意。
或者说，他就是要让张老板这么认为。
因为这样，他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证据，确实没有。”
“但是吃没吃亏，心里还没数吗？”
“只要把东西往面前一放，价格一说，还不够清楚吗？”
张老板听罢，阴险地笑道。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过仅凭这种一面之词，就想给我定罪。”
“苏家，也太霸道了吧？”
张老板望向苏老和苏子铭，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一看就没安好心。
“让我想想。”
“如果外界知道，苏家仗着家大业大，买了字画又不给钱。”
“会被大家唾弃的，又是谁呢？”
“到时候字画是真是假，可没谁关心了。”
张老板边说，边对高强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高强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相比较“字画老板用赝品坑人”这种新闻，“苏家仗势欺人不给钱”的新闻，才更吸引人眼球。
普通人总是会对上流社会或者富人羡慕嫉妒，可是一旦富人出现了道德上的瑕疵，会受到比常人更严厉的骂声。
而苏家做的是连锁生意，在大众心中的口碑极为重要。
所以一旦出现这样的新闻，可就是相当严重的危机了。
听到张老板的混账话，苏老坐在椅子上，怒目而视。
而苏子铭站在一旁，一副恨不得羞愧而死的模样。
奇怪的是，高强却并不着急。
“你说的没错。”
“看来我们也只能吃哑巴亏了。”
高强耸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哎，说什么哑巴亏。”
“苏少爷买下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
“就当它是正品好了。”
张老板听到高强让步，又变回了笑眯眯的商人。
只不过言语中流露出的得意，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呵，果然只是个小啰啰，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所以，你也认为这是赝品？”
“苏老说是，那当然就是，毕竟苏老火眼金睛。”
面对高强的试探，张老板并不上套。
他打了个太极，把苏老推出来。
横竖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张老板，那我跟你捋捋，你看对不对。”
张老板警惕地瞅了眼高强，却笑着点点头。
“卖给苏子铭之前，你觉得这是真品，给他极力推荐。”
张老板眼珠子转了转。
听起来似乎没问题，他点头。
“卖给苏子铭时，你没有做检验，认定这是真品。”
“不对，我做了检验，非常精密的检验。”
“没有验定真伪，怎么敢给卖给苏少爷。”
张老板以为自己发现了高强的陷阱，洋洋得意地补充道。
“好，你做了检验，认定这是真品。”
高强也不生气，就着他的话补充进去。
张老板狐疑地观察了下他的反应，眼中有疑惑闪过。
“接下来，就是你送货过来。”
“送到苏宅的书房，遇到苏老，苏老道破这画其实是赝品。”
“我要跟你确认的是，在苏老指出之前，你都坚信这是真的？”
高强锐利的目光投去，张老板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是他撇开脸，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没错，我坚信。”
“苏老指出后，你才明白这是假的？”
“对。”
“即使苏老指出的错误如此明显？”
高强句句逼问，刻意释放出压迫性的气势。
张老板露出有些畏惧的表情，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明显、是因为苏老厉害，反正、反正我没看出来。”
逼问到这一步，高强都有点佩服他了。
有的人，真的是能把谎话说到自己都相信。
即使高强如此逼问，都没有能留下能够证明他知情的证据。
高强耸耸肩，没再继续。
继续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他深刻意识到。
不过，他并不觉得沮丧。
看着张老板不着痕迹地擦去额上的汗水，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高强微微一笑，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所以，在张老板做了非常精密的检验后。”
“售出的古画上，却有明显到苏老可以用肉眼察觉的纰漏。”
“我听说文玩店的商人要有一双识货的眼，顾客才能放心淘到更多好东西。”
“看来张老板的水平，比业余还不足？”
高强的总结一出，张老板就气得大声反驳。
“不对，我的水平是很高的，我早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恍然大悟地望向高强。
不承认认出真伪，是能力不行；承认认出真伪，是人品不行。
不论哪一条都站不住脚。
能力和诚信，是古玩商人的根本。
高强把他逼入了两难的境地。
上当了！
他居然上当了！
而让他上当的居然是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小人物！
张老板满脸不甘心，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他的眼睛鼓得老大，嘴一张一合，像一只上岸的鱼。
努力寻求生路，却束手无策。
而苏老和苏子铭，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高强问话的时候，这两人心力交瘁根本没太注意。
毕竟，高强的语气平平淡淡，不像在酝酿什么。
等到高强开始逼问，他们又在心里祈祷张老板上当。
没想到却失望了。
就在他们以为没戏的时候，却峰回路转。
高强，实在是个让人无比惊讶的人！
张老板哑了很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说吧，你想怎样。”
“我先说明，钱是不可能退的。”
张老板的认输让苏子铭一喜，可是他的后一句让苏子铭忍不住叫道。
“你都承认是你的过错了，怎么就不能退。”
“古玩这一行，有个规矩。”
“卖出去前，随你怎么验；卖出去后，你赚了赔了与我无关。”
“要是客人但凡发现假货，就来店里退。”
“要是店家但凡发现真货，就去找顾客加钱。”
“这收藏界得混乱成什么样儿？”
张老板说完这段话，似乎累了似的耷拉着肩膀。
可是语气确实强硬至极。
“所以无论如何。”
“不能退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