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该不会是江湖传闻的手工艺人吧?
翟义平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无比震惊。
他打量了一番老关比熊还健硕的身形、蒲扇般的大手。
再瞥了眼柜子里手指长短的精巧小玩意。
那眼神怎么都不像是相信的眼神。
而老关听到高强的话,表情倒是烟消云散。
他毛茸茸的大手挠挠头,嘿嘿两声。
“我很好奇。”
“你是怎么保证不会把玉给切断的。”
翟义平惊叹道。
原本是觉得对方刻不动。
可是就老关这体格,直接给拗断都有可能。
老关原本笑呵呵的,听到翟义平的话直瞪他。
“我又不是从小就这么大劲儿。”
“雕刻是个技术活。”
“你这种粗人不会懂。”
老关摇摇头,一脸不愿多说的态度。
让翟义平哭笑不得。
粗人?
从来就没人用这样的字眼形容过他。
倒是时不时听到有人说他文弱。
怎么在老关这个彪形大汉眼里,他倒成了粗人?
他不愿与老关理论,就顺口问出了他最好奇的事。
“你手艺这么好,怎么会把店开成这样?”
“店铺开在地下不说,进的还都是劣等材料。”
“你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吧?”
做生意虽然人人都能做。
但如果比别人多点手艺,总归会发展得快些。
老关手工刻出的这些玉器,以翟义平的眼光来看,绝对算中等偏上。
如果勤劳肯干,人再热情点。
不太可能沦落到现在这副惨样。
所以翟义平就揣测老关是不是好赌之类的。
“嘿!”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怎么说出来的话都那么欠揍!”
老关的眼中又隐隐燃烧起怒火。
翟义平见识过了高强的实力,没那么害怕老关了。
反而反驳道。
“我还想说你呢。”
“你这人怎么听不得质疑。”
“身为商人总会遇到难缠的客人,你都用拳头解决吗?”
“你又不买东西,算什么客人。”
老关也反唇相讥。
俩人一个比一个眼睛瞪得大,算是杠上了。
看得旁边的高强满脸无奈。
老关性子直,有一说一,同样听到别人说什么很容易当真;
而翟义平是商人,喜欢用疑问或者反问套话,倒不是真的冒犯就是习惯使然。
这俩人碰到一块,两人都有理,又都没理。
高强对于劝架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他要问的是从一开始就很在意的事情。
同时也是他进店的原因。
“你跟凌老大有过节。”
“他把你害成这样,对吗?”
高强单刀直入,直接问出了口。
老关的脸倏地沉下来,怒意浓重。
不过这怒气不是冲着高强,而是冲着方才提到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他?”
“你被抢了手机,还是割了包?”
老关似乎很了解凌老大的为人,直接问到重点。
“准备抢钱,没成功。”
“他改成抢了?”
“太嚣张了!”
老关猛地一拳捶到墙上。
房子微不可见的抖了抖。
“而且,威胁整条街的商户,不准开门。”
高强冷静地补充道。
“所以、你们才会在街上……”
老关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似乎下一秒就能从喉咙里喷出火来。
“狗杂种,我宰了他们!”
“南街都要被他们毁了!”
老关怒气冲冲地朝门口跑去。
那架势,绝没有人会怀疑他只是说说而已。
翟义平伸手想拦,被老关一记眼刀就缩回了手。
倒是高强,眼见着老关快要冲出去了。
才不紧不慢地问道。
“宰了他们,就有用吗?”
老关脑袋一甩,朝高强吼道。
“怎么没用!”
“除了这些害虫,南街就安宁了!”
“他们那么多人,你准备都宰了?”
高强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
听得老关更是热血上涌。
“我老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能宰几个就宰几个!”
“好,那他们背后的人,你也想好怎么处理了?”
高强冷不丁问道。
他盯住老关怒意勃发的双眸,语气越发冷静。
“你应该知道的吧,凌老大的背后有人。”
“否则几个飞车贼,仅靠巴结保安不可能嚣张到当街抢劫的地步。”
“你今天宰了几个人,被抓被枪毙,之后呢?”
“幕后黑手还是逍遥法外而已。”
高强字字句句,敲进老关的心底。
老关怨愤、气恼,但不得不承认高强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跟凌老大结怨,还是他进入南街之后的事。
可是早在之前,玉都就似乎容不下他了。
凌老大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
“内城里那帮兔崽子。”
“敢算计我!”
高强闻言,眯了眯眼。
老关的来头,果然也不只是南街的小老板。
“内城?”
“你进过内城?”
翟义平听得满头雾水。
“哼,何止是进过。”
“以前我的店面占地可有好几百平,店员、工人有几十号人。”
“柜子里的每一个玉器都打上最亮的灯,确保顾客能看清每一处细节。”
“哪儿像现在……”
老关先是满脸傲气,焕发出青年人的神采。
可是再看看这堪比地下室的狭小店面。
脸色变得无比晦暗。
“哎。”
“走,去那屋里找点酒。”
“再特么说下去劳资都要哭了。”
“玛的!”
老关愤愤地骂道。
看似是开玩笑,但是高强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的落寞。
“走吧。”
高强说道。
老关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留下一个苍凉的背影。
高强有预感,这故事大概会勾起老关心中的伤心往事。
而他能做的,现在只有倾听。
隔壁那间同样狭小又黑暗,不过布局略微不同。
“你住这儿?”
翟义平说道。
说完觉得这问题不妥,歉意地望着老关。
“没错,就住这儿。”
“天天跟我这些宝贝睡一起。”
“还不错吧?”
奇怪的是,老关并没有因此感到难堪。
反而扯起一个笑容。
“我这儿没椅子,你们凑合坐我床上吧。”
“我去拿点酒。”
高强也没客气,索性坐了下来。
狭小的单人床,睡上一个老关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床的对面是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刻刀和边角料。
老关拿了一瓶二锅头,拧开直接喝了一口。
喝完递给高强二人。
“没杯子,对嘴喝。”
高强嘴角抽了抽,把酒推了回去。
“酒就不用了。”
“你,是从内城被赶出来的?”
老关接过酒,本想再喝一口。
酒到嘴边,化成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