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被君陌叫去,又会去哪儿了呢?
孟长歌从床榻上坐起,穿好衣衫,便往外面跑,宫中乱做一团,皆是在找夜幽姬。
遥遥地,便看到了离澈从那头跑来,孟长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跑上前来,面色有些焦急,问道:“长歌,她近来有没有和你说过她要逃婚这种话?”
孟长歌摇了摇头,“没有,这几日我没有见过她。”
“房中有过打斗的痕迹吗?”
离澈摇头,“没有,是她自己打晕了宫女,所以我才问你,她是否是逃婚了。”
“应该不会,按照她的性格,若是想要逃婚,那今日便不会进宫了。”
离澈点头,赞同孟长歌的话。
孟长歌面上一闪而过的凝重,他既早已知道夜幽姬便是孟长歌,孟长歌便是夜幽姬,那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到底爱的是哪个她,还是两个都可以?
许是情绪外漏,被离澈看出,他担忧问道:“怎么了长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长歌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摇头道:“没有,只是找不到幽姬,有些着急。”
离澈的手顿在半空之中,他能感觉到孟长歌今日的不对劲,他凝眉看她,她却立马道:“走吧,再去前面找找。”
刚走出一步,手臂却被他抓住,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长歌,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是不是怪我早上没有和你说就走了?”
不等孟长歌回答,他又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看你睡得正香,不舍得吵醒你。”
想及昨晚之事,孟长歌攥紧了拳头。
她摇头道:“没有,你想多了,我没有在生你的气。”
说罢她就要走,但他却还是抓着她的手臂,“长歌,你别骗我了,如果没有生气,你为什么不想看我?你说啊,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你这样生闷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他仔细地看着孟长歌,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孟长歌推开他,“我们还是先去找幽姬吧。”
离澈又将她抓了回来,“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你在因为什么生气,你这样子,我会很着急的。”
她淡然,“找不到幽姬,我也会很着急的,太子殿下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听得一句太子殿下,他的脸色更加着急了三分。
“我眼前的事就是要搞清楚你因为什么而生我的气。”
说罢,他将孟长歌拖向一边。
孟长歌挣扎着想从他手中挣脱开,但他却捏的很紧,他急起来力气又很大,说什么都不放开孟长歌的手。
“你放开!”孟长歌吼。
他听话地放开了她,复又去抓住她的肩膀,“你看,你都已经开始吼我了,你是生了多大的气,你和我说啊,只有说了我才能将你哄开心啊!”
“哄?”孟长歌凝眉,“太子殿下是否很会哄人?”
“什么意思?”离澈不解,“我只会哄我喜欢的人,我只哄我的长歌。”
他笑着想捏一下她的鼻尖,却被她重重打掉手。
“太子殿下想哄的,到底是孟长歌还是夜幽姬?”
离澈一愣,着急道:“当然是我的长歌啊,长歌,你是不是在气我娶了夜幽姬?但是我向你发誓,我是绝对不会碰她的!”
“太子殿下的誓言就这么不值钱吗?随时随地都可以随便许?”
离澈沉下了脸,“长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长歌后退了几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失忆是吧,被迫跳下悬崖也是你计划之中的是吧,你一早便知道我是夜幽姬是吧,我的死期也是你计算好的是吧?”
四个是吧,将离澈震得连呼吸都错乱了一拍,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原地,如同冰雕一般矗立,仿佛只要再被孟长歌轻轻一敲,他便会崩塌。
其实孟长歌并不确定是他安排了她的死期,但他这个反应,便已经是答案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太子殿下认为如何?还想不想发誓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做过?”
“长歌……”他的手开始颤抖,颤颤巍巍地想去抓孟长歌的袖子,却被孟长歌冷漠地一看,终是垂了下去。
孟长歌还是笑着,“再继续说啊,太子殿下。”
“长歌,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我爱你是真的,甘愿为你跳崖也是真的,即便你现在让我去跳,我依旧会去——”
“那你去啊……”孟长歌面无表情看他。
离澈红了眼眶,摇着头上前,不顾孟长歌的抵抗,将她抱进怀中。
“长歌,你别这样,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错,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好不好?”
他将她越抱越紧,他知道只要这一次松开,她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开,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不要,不要这样,长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孟长歌冷下脸,用力地一掌拍向了他的胸口,他吃痛,猛地退了出去,但刚站定,却又想上前来抱住她,她反手就是巴掌,将他扇了出去。
这个巴掌扇的极重,直扇的他嘴角都出了血。
上前来禀报的侍卫宫女将这一幕瞧的仔细,各个都吓得在一旁发抖,直至孟长歌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个侍卫才上前来,畏畏缩缩道:“禀报太子殿下,永宁郡主,太子妃娘娘已经找到了,只不过——”
话未说完,孟长歌便接道:“在哪,快带我去。”
那侍卫一愣,便在前面带路,孟长歌脚步飞快地跟着他走,离澈也跟在后头,却又不敢太过上前。
却不知竟是走到了一个几近废弃的宫殿之中,孟长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门口围了一群人,孟长歌剥开人群,推开门走了进去。
面前的一切几乎要让她昏厥,夜幽姬衣衫褴褛地坐在地上,她的身上随处可见的都是淤青的斑块,脖子上胸口密密麻麻的都是殷红色印记,孟长歌认得,那都是吻痕。
而一边的地上,躺着赫连汐,他心口中刀,血流满地。
“幽姬……”孟长歌颤抖地捂住了嘴巴。
听到声音,夜幽姬抬起头来,她已哭到精疲力竭,却还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对着孟长歌大喊:“滚!”
此刻离澈也从外头进来,一见这情景,偏过了头。
“你们都给我滚!否则我就通通把你们杀了!”
孟长歌上前,把她的衣服拉起来,却被她推开,“孟长歌,现在你得意了,你不用嫁去北姜,我也做不了太子妃了,你可真厉害啊,竟能骗我到如此地步,我夜幽姬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你的话,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做鬼也要生生世世缠着你!”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刀子,刺向孟长歌,却在离孟长歌胸口一寸的距离,被离澈抓住刀锋,血沿着刀口向下滴,离澈皱着眉。
孟长歌顿时打开夜幽姬的手,刀子落地,离澈抓着他的右手,尽量不让血留的太快。
他吃痛地轻哼出声,却还是看向了夜幽姬,“这不关长歌的事,此事与我有关,今日我设计将赫连汐诱骗此处,但目标却不是你,而是孟长璃,你到底为什么会自己跑来此处?”
“别装了,赫连汐的信是不是你们伪造的?”
孟长歌见一边的地上真的有一封信,她拿起一看,上头的内容却是说离澈在他手中,若是想要他平安无事,便要她一个人来此处。
孟长歌皱眉,“让你救太子殿下?赫连汐与五王是一伙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并不喜欢太子殿下啊,这封信不是应该给我么?”
“呵,孟长歌,是你在自导自演吧,你都知道这封信应该是给你的,那么他们怎么会将信给我,我原本还想着,不能再次让你伤心了,所以我才独自一人来救他,我没有想到你竟这么恶毒!”
孟长歌冷静,“幽姬,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痛不欲生,但是,这封信并不是我给你的,此事复杂,还需重新调查。”
夜幽姬苦笑了一声,“调查,即便调查出来了,又有什么意义,这一切还能重来吗?我已经失了贞洁,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离澈开口,“可以重来,只要你愿意,这一切都可以重来。”
孟长歌看着他皱眉。
“只要你保证你不会在现在寻死就好。”
“太子殿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离澈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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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幽姬被带回了东宫,赫连汐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即便赫连汐强暴在先,夜幽姬有理由可以杀他,但北姜国那又岂能这么轻易便放过这件事,他们正好可以寻个由头,继续交战。
果不其然,此事才发生了三天,北姜那儿便硬要讨个说法,说是必须要将太子妃交出,才可以平息此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交出夜幽姬,她必死无疑。
夜韶光早已是怒火中烧,就等着与姜无决一死战来为女儿报仇了,但朝堂之上,楚王依旧是决定不下来。
“长歌……”
孟长歌并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在给花浇着水。
“长歌,你若怨我,就打我,骂我,别这样不理我好吗?”
“长歌,你和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哪怕是说我是地痞流氓都行。”
“长歌,到底要怎么要你才可以原谅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长歌……”
孟长歌有些烦了,放下了手中的水壶。
“太子殿下,你一直住在云璀宫不太合适吧。”
这是孟长歌自回云璀宫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欣喜地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长歌,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孟长歌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擦过,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