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孟长歌接话,离澈便道:“不过假如长歌你帮他向我求情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他个差事做做。”
他摸着下巴,语气三分戏谑。
孟长歌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正话我都带到了,要不要把他赶出去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他突而一笑,道:“我哪有打什么鬼主意啊,我知道长歌你这是为我好,等回去我就给他安排差事。”
孟长歌点头,缪池从另一边赶来,“殿下,该去早朝了。”
离澈撇了撇嘴,望着孟长歌的眼神颇为恋恋不舍,他不顾孟长歌的反抗拉住孟长歌的手,垂下眉眼,音色低低问道:“是不是待会孟相下了早朝后你们便要回去了?”
“嗯。”孟长歌应声。
“……可是我好舍不得你,长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让我拒婚么?”
没由来的揪心让孟长歌的拳头紧了紧,离澈捉着她的手,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定,他扁下了嘴。
“好吧,我不说了,再说你又该打我了,我可不想顶着熊猫眼去上朝。”
他放开孟长歌的手,释然一笑,随后俯下身与孟长歌的视线齐平,他琥珀色的眸子生动璀璨,美好的犹如银河中点点星辰。
“那你能不能等我一小会,等我下朝后来这找你,我为你寻了一副药,专治你手上的冻疮,想亲自给你。”
没等孟长歌答话,离澈又赶忙接道:“就一小会,我很快的,我会跑过来。”
他期待的眼神仿佛是想要糖葫芦的小孩子,孟长歌失笑,安慰道:“我知道了,可就等一小会儿啊,要是太久,我可就走了。”
离澈眯眼一笑,“绝对一小会。”
他轻轻刮了一下孟长歌的鼻尖,恋恋不舍地直起身,跟着缪池走了。
直到他俊朗挺拔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雪中,孟长歌才回了内室。
孟相也已去了早朝,内室中孟家人都在,孟长歌进屋时,其中眼神各有千秋。
柳玉萧看的颇为温柔,沈氏看的颇为担忧,胡氏看的颇为冷漠。
倒是孟长安与孟长璃两人倒像是有心事般的,全然没在意孟长歌的存在。
孟长璃今日已换下了她的蓝色衣裙,一身黄色衣裙衬的她肤白凝脂,她愁眉紧锁,心事重重的坐在一旁,遥想是因为她哥哥的事。
孟长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刚送到嘴边,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丁香味。
那股味道淡淡的,萦绕在孟长璃身侧。
是了,难怪她总觉得丁香味熟悉,这个味道她以前在孟长璃的身上闻到过,是她刚到孟府时崴伤了脚,孟长璃给她送药时她闻到的,而她送的那瓶药中,有姜无一味凝血生肌的药——白芨。
而今日,她又用了丁香,这其中,到底有何联系?
孟长歌看向她,她似是发觉了孟长歌在看她,狠狠地白了孟长歌一眼。
却被一旁的孟长安逮了个正着,孟长歌不计较,但孟长安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她立刻就骂道:“白什么白,以为自己还是相府嫡女呐,你看看你娘和你哥做的那些事,你留在孟府里,也不嫌丢人!”
“你!”孟长璃欲言又止,紧攥的拳头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恨,但她还是将一腔怒火全憋了下去,平息了一口气之后,走出了房间。
柳玉萧按住孟长安的手,虽是责怪的话语但情绪中隐隐透露着得意,“长安,你可别再胡说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啊!”
“呵,姐姐?在外面造谣我是痴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我姐啊,她娘,在的时候就百般刁难我们,还有她哥,居然敢轻薄我,本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受的委屈都是要给我还回来的!”
四夫人胡香雪冷笑一声,亦走出了内室。
“假清高!”孟长安大声嘟囔。
随后又看向了孟长歌,一扭头道:“看什么看,就算当上了县主也还是这么弱,有什么用!”
孟长歌没有答话,她心下思索了番,也急匆匆出了内室。
孟长璃走的很快,当孟长歌追出去时就已经不见踪影了,但地上的脚印却暴露着她的走向,孟长歌一路向着那脚印寻去,却在出了玉锦园之后,脚印凭空消失。
孟长歌蹲下身用手去检查,但那积雪却并不像是重新盖上去的,而是根本没有人踩过,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孟长璃竟凭空消失了?
假如她不会遁地的话,唯有一种可能,她的身边有一个轻功十分高强的人。
正想着,耳边传来脚踏积雪的声音,孟长歌警惕回头看去,发现胡香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四夫人?”
她的眉目淡淡,一如树梢上的冰雪,寒冷孤寂。
她难得才与孟长歌说上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过于亲密反倒会遭至祸害,县主谨记。”
她落下一话后,便转身离去,孟长歌起身,颇为好奇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莫不是她没了孩子得了抑郁之症,才总是这般神神叨叨的。
孟长歌呼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地上消失的脚印,既然是孟长璃故意为之,那便早已经过精心策划了,这么盲目去找,是肯定找不到的。
她又回了内室,直到两个时辰后,孟相一同回来了。
伴随着孟相一起回来的,还有又席卷而来的雪。
外头,雪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还有细碎的小雪珠,打在脸上颇疼。孟长歌记得与离澈的约定,她见着孟相回来,便出去候着。
一个一个宫女太监经过,尽头却还是不见那蓝衣身影,孟长歌想着,许是路上难走,他走的慢了些。
直到尽头,孟长璃匆匆赶来,对比出去之前,她的脸色好了很多,盖不住眉梢的笑意。
身后沈氏在催促,“长歌,该走了。”
孟长歌踮起脚努力地望着那头,却依旧望不见那个身影,她有些焦急了,转头对沈氏道:“父亲,娘,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等等幽姬,与她一起回去。”
沈氏看穿了她的心思,刚要阻止,孟相却答应道:“她还要晚些才会回去,你想等她的话就等吧。”
孟相的眸子里有些犹疑,似乎有话没有说出口,但又不想再说,默了默,他便带着一家人离开了。
玉锦园之中,少了孟家人,一下子便冷寂了很多,这儿平常并不住人,只有一些打扫的丫头会来到此地,而当那些丫头将玉锦园打扫完之后,这儿又只剩下孟长歌一人了。
粉色身影在雪中渐渐地僵硬,孟长歌不断地搓着手臂,寒意一阵一阵向她袭来,哪怕是撑着伞,但还是有雪珠飘到脸上。
她不想去内室等,就怕离澈以为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而她却不知道他曾来过。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如此执着了?
“死离澈,不是说好一会吗,是掉进湖里了吗?”
孟长歌刚抱怨完,却真的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掉进湖里了,他又不习武,万一掉进湖里没人知道岂不是要淹死?
想罢,心中开始急躁起来,脚步也随着心中的急躁而不停的在原地踱起来。
雪覆了伞面一层又一层,踏在雪地里的脚已经没有了知觉,那尽头,才出现了一个褐衣身影。
孟长歌快步上前去迎,她认得,那是缪池。
他沉沉而来,望着孟长歌却一皱眉,抱拳道:“长宁县主,您还在啊。”
孟长歌向他身后看去,却并未看到离澈的影子,心中陡然有点慌张,“太子殿下呢,他怎么没来?”
“太子殿下有些事,来不了了,遂派属下来与县主说一声,并派属下给县主送药。”
他伸出手,将手掌中一个黑色药瓶递给孟长歌。
孟长歌接过,心底失望。
她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可是太子殿下与我说,他会亲自来给我送药的,为何现在又有事了呢?”
缪池顿了顿,道:“太后在慈云殿专为太子殿下与未来太子妃殿下设了宴席,故太子殿下无法亲自来给县主送药。”
“圣旨……已经下了吗?”
“是,钦天监已去择选婚期了。”这话,仿佛是故意说给孟长歌听的。
“嗯,我知道了。”孟长歌攥了攥手中的药瓶,她没有想过,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内心会有如此大的波动,为什么她好想反悔,好想让离澈拒婚,但现在,早就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
缪池见她脸色不好,这才为难地开口,“长宁县主,虽然你与殿下的事属下没有权利去做评判,但是属下是与殿下一同长大的,属下看着他痛失母后,看着他即便是很难过却还是装的不在意,属下比长宁县主要了解太子殿下的性格,太子殿下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流潇洒,他只是习惯用这些伪装来麻痹自己,以为这样,心底的伤疤便不会让他隐隐作痛。”
“自从太子殿下遇到长宁县主以来,殿下在长宁县主面前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太子殿下也是凡人,他也会难过也会失落,只是他不愿意让长宁县主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