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尉磕磕巴巴,“四……四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等着你们把长歌打死吗!”君陌一发狠,直接把王太尉重重地推在了地上。
王太尉被砸在了地上,颤抖着爬到君陌脚边,拽着他的衣摆,求饶道:“四王殿下息怒,都是……都是贵妃娘娘让下官这么做的……”
“哼。”君陌又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将他踩到了地上。
“推脱的倒是很快,想必你这个太尉是当到头了,舅舅!”
君陌将他狠狠剐了一眼,捧住了孟长歌垂下的脸,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渗着血,君陌心中一揪,用衣袖捂住她的额头,但片刻血迹便穿透了素白衣衫。
君陌攥紧了拳头,一眼便将王太尉看的毛骨悚然,“你竟然想毁她容貌!”
王太尉从地上翻爬起来,颤抖着去捡那被他掉落在地上的刀片,“下官,都是下官的错……”
说罢,便在君陌怒火中烧的眼神下,忍着痛割开了自己右脸颊,直到在自己右脸上割了一个叉后,君陌才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她将孟长歌解开,打横抱在了怀里。
他冷冷地撇了一眼地上的王太尉,“自己去父皇那里请罪,不然你知道后果,本王出手,向来不留余地。”
“是,是。”王太尉战战兢兢地看着君陌远去的身影,又望了望那木架上残留着的孟长歌的血迹,想是这个太尉要做到头了。
狱卒都想阻拦君陌,但又都不敢去阻拦,毕竟,长宁县主的罪名还没定论,人就变成了这样,若是再一不小心死了,那他们所承担的就不光是失职之罪了。
君陌抱着孟长歌快速在宫中穿梭,因为走路时的抖动,让孟长歌的伤口不断的渗血,她的脸色很苍白,眉头紧锁,眼眸紧闭,嘴唇也因为痛苦而紧抿着。
“好疼……”这是自把她从天牢中带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忍忍,千万不要睡过去。”君陌皱着眉头,满目的心疼之色。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把她送去哪里,王贵妃那已经去不得,难道要去离澈处吗?
不,他不想,他不想当孟长歌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离澈,是他把孟长歌从天牢中救出来的,孟长歌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他,也只能是他。
胸前素白的衣袍上已经沾满了孟长歌的血迹,若是再这样下去,即便她不疼死,也会血流而死的。
想罢他加快脚步,拧了拧眉头,向着东宫的方向的走去。
还未及东宫,便看到一席淡蓝色衣衫往这处走来,身旁正跟着一个红衣身影。
二人谈话间笑意频频,夜幽姬活泼灵动,倒是与离澈的明朗十分相配。
君陌停下了脚步,那头也停下了。
此时此景,一如那日徐太尉伏罪时那般,只不过,身侧却都已换了人。
君陌凝眉,他们隔得太远,看不到离澈与夜幽姬的表情,但却看得到他们二人都没动静。
“四哥?”五王焱诀看望完母妃从小道上过来,正巧碰见了君陌。
他眼神落到了孟长歌身上,惊讶道:“这,这不是长宁县主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君陌回了神,抱着孟长歌走向焱诀。
“来不及说那么多了,可否借淑妃娘娘的含元殿一用?”
焱诀上前去搭了把手,点头道:“快,我带路。”
二人将孟长歌抱到了含元殿,淑妃虽知孟长歌身负重要案子,但她却一刻都没耽误,立刻宣了太医,给孟长歌腾了间屋子出来。
太医将孟长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皱眉道:“长宁县主所受的都是皮肉伤,但伤口处有发炎的征兆,恐怕要感染了,这伤口深且窄,不知是用什么划开的?像鞭伤却又不全是,这么深的伤口,大概是要留下疤痕了。”
君陌凝眉问到:“那她额头上的伤口呢,会不会也留下疤痕?”
“回四王殿下,目前来看,是的,不过微臣会尽力,尽量不让长宁县主留下疤痕。”
淑妃在一旁看着,面色也十分担忧,“好在这伤痕靠近发际,还可以用头发阻挡,但好好的女孩子脸上有疤痕总是不好,长宁县主又不曾有过婚配,太医可要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是是是,微臣定会想办法的,娘娘与四王殿下不用太过忧心。”
屋中,留下宫女给孟长歌上药,其他人则都退出了屋子。
君陌虽什么都没有说,但焱诀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他担忧问道:“四哥准备怎么办,将长宁县主放在含元殿养伤?”
“她身负案子,想必很快又会被送回天牢中。”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怎可再去天牢那种地方,不如,去求求陛下,让她先将伤养好再说?”淑妃蹙着眉,望向君陌,眼中不似商量,反倒像请求。
君陌淡淡开口,“淑妃娘娘的好意君陌心领了,眼下淑妃娘娘自己仍是戴罪之身,若是再将长宁县主放在你这,恐怕父皇会多想。”
淑妃暗下了眸子,玉莲池中刺客那件事,她还未能自证清白,那头王贵妃又对她打压的厉害。
焱诀站出了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清者自清,我们没有做过的事,不怕别人多想,何况,我相信长宁县主也是被人污蔑的。”
君陌转过头,神色难辨地望向焱诀。
“四哥你一人去求,恐怕不足以说动父皇,我这就带信给三哥,与我母妃四人一起去求父皇,我相信父皇会同意的,而且长宁县主的二哥孟大将军现今也在宫中。”
四方势力压迫,楚王不必要为了一个小小县主而死磕。
但走出这一步,无意于是向他的母妃宣战。
君陌辗转脚步,点头同意。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离澈那头已然知道了那个刺客是他母妃派来的,想必很快就能找出证据,王太尉自作聪明想将孟长歌屈打成招,待到孟长歌沉冤得雪之日,他这个太尉之位恐怕是坐不稳了,即便做的稳,楚王对他也已有了看法,日后只要随便寻个缘由将他打发了就行,要想在王家败落的情况下,确保自己不受影响,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大义灭亲。
他敛起情绪,向着明德殿走去。
孟长歌在第二天早晨醒来。
骨缝间的疼痛让她狰狞地睁开了眸子。
昏昏沉沉中,看到床边伏着一个人。
“离澈……”孟长歌想要伸出手去够他,却猛然牵痛了肚子上的伤口,痛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是君陌。
他阖着眼眸,用手撑着头,眼眶下还浮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孟长歌的动静让他弹开了眸子,他对上孟长歌的眼睛,满眼的欣喜。
“长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孟长歌摸了摸额头上包扎的绷带,她记得,她的额头被划破了。
“四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这儿又是哪里?”
君陌拿掉她放在额头上的手,解释道:“这是含元殿,你昨日晚间发烧了,你都不记得了?”
孟长歌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不记得了,四王殿下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我是皇子,不能留宿在嫔妃宫中,我是今早再过来的。”
“那殿下的眼圈为什么是黑的?”孟长歌点了点君陌的眼睛,君陌别开了头,尴尬一笑。
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焱诀从门外进来,“恐怕啊,长宁县主你在宫中发烧,四哥在府中发愁,能睡着才怪!”
君陌看了一眼焱诀,焱诀避过了他的视线,笑看孟长歌,“长宁县主终于醒啦,昨日夜间你发烧发的好厉害,说了好多胡话你都记不记得?”
孟长歌一愣,开始紧张,“什么……胡话?”
焱诀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思考道:“你说你想……”他话说一半,狡黠地看着孟长歌。
孟长歌却攥了衣角,想……她该不会说她想离澈吧……
半刻焱诀一笑,接道:“吃醉香楼的烧鸡。”
说罢,他从身后拎出了一个饭盒,却递到了君陌手中。
他拍了拍君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四哥,五弟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君陌没有说话,似乎还有些趋近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焱诀假咳了一声,迅速逃离了房间。
君陌将饭盒打开,里头的烤鸡都是切成一片一片的,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想递到孟长歌嘴边,却又不敢递的太过明显,这肉便很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孟长歌想伸手去接过筷子,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君陌叹了口气,将肉送进了孟长歌嘴里。
屋中二人将这只烤鸡吃到了一个时辰之后,直到离澈前来含元殿查案,大步流星地踏进这屋中之时,君陌正好将最后一块肉塞进了孟长歌嘴里。
眉间神色瞬间敛起,离澈冷着脸说道:“长宁县主与四弟,还真是郎情妾意,真叫人羡慕不已。”
说罢,冷笑着摇了摇头,一甩袖便出了门。
孟长歌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叫住他,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时疼得倒在床榻之上。
君陌上前扶住她,眉间染上了些许担忧些许失落。
“我去帮你把他叫回来?”
孟长歌摇了摇头,“不用了,他能这般误会,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