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歌点点头,就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她不由地皱起了眉。
念姝正在细心地给孟长歌上药,手指冰凉,划过孟长歌的伤口。
“姑娘,你……”二人异口同声,皆是愣住,看着对方。
停顿了几秒,皆是弯眉一笑,念姝道:“姑娘先说吧。”
孟长歌清了清嗓子,问道:“离……楚公子经常到你这来?”
念姝低下眉眼,笑的甚是温柔,“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念姝只是承蒙楚公子相救,楚公子看我可怜,便出资帮我开了这间医官,楚公子于我只是恩人。”
“哦。”孟长歌咬着下嘴唇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姑娘的伤口十分的深,已经伤及了骨头,姑娘外表看似娇弱,却没想到如此坚韧。”
孟长歌笑了笑,她也不想长得这么娇弱的。
半柱香后,念姝将孟长歌的伤口包扎好,又给她寻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纱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离澈踏准了时辰,从外面走进来,孟长歌不由地一愣。
他怎么会这么准时,莫不是一直在外边偷看?
他脸上狡黠的笑容,证实了孟长歌的猜想。离澈弯着眸子,上前来扶挣扎着坐起来的孟长歌。
“长歌小心,别又把伤口裂开。”他方才还弯着的眸子在看到孟长歌大动干戈地坐起来时,又沉了下去。
“我没事的,你别大惊小怪,一个小伤口而已……”孟长歌无语,她有这么娇弱吗?
念姝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去,房中只剩下离澈与孟长歌两个人,在触及离澈那双写着心疼之色的眸子时,孟长歌不免觉得尴尬。
明明那日还以吵架收场的,怎的今日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思及,她推开离澈前来帮她拨弄头发的手,心中犹豫道:“你,不生气么?”
“什么?”意料之中的明知故问,离澈纯真着一张脸。
手指拨弄腰间坠着的粉色流苏,孟长歌不厌其烦道:“那天的事,你不生气么?”
眼底流转过微光,离澈垂下了眸子,他忽的低哑道:“那天的事是我鲁莽,长歌你打我,骂我地痞流氓是情理之中的。”地痞流氓四个字被他特意升高语调。
孟长歌凝眉,“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离澈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忽闪忽闪,“我一直都有这么高的觉悟啊,长歌你竟不知道?”
孟长歌白了他一眼,每当他这么纯天然无污染地看着她,就知道他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生气,你若不生气,今日见我时就不会有那种表情。”
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被戳破伪装后的无奈,他低下头上挑着眸子看着孟长歌,就像是小孩子犯了错,被大人教训。
他撇了撇嘴,道:“那日你说你想做四王妃时,我的确很生气,但我知道你只是在与我赌气,你若是想做四王妃从一开始就可以与四弟结盟,犯不着整日被我所烦扰。”
孟长歌扬眉,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很烦。
“那你为何今日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孟长歌质问,不知为何,当他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她时她就十分以及及其的不爽,不然她也不会用大白菜偷袭他,可惜被他躲了去,扔到了孟相头上。
此时在刑场的孟相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伤风了吗?”
见孟长歌急了,离澈立马解释道:“我之所以会那样,并不是因为我生你的气,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自己去搞清楚,我原本是想假装不理你,打乱暗中操控者的阵脚,只是,当我看到你受了伤,便怎么也装不起来了。”
似乎是心漏跳了一拍,孟长歌见到离澈如水的眸子澄澈,皱起的眉头流淌出的却是酥到骨子里的柔软。
大抵这便是人们所说的深情款款吧……
那双水状眸子蓦然靠近了些,他用低哑而又旖旎地语调问着:“那长歌,你生我的气么?”
似有着浓浓期许,孟长歌破天荒地没有后退,她抬起眸子与他对视着。
她生气么?
她生气么?她怎么忘了是离澈吃了她的豆*腐在先,可是奇怪,为什么从头到尾她都在想着他生不生气呢?却半点也未曾想到过自己也该生气。
孟长歌不置可否地凝了凝眸子。
却看见那张殷红色的薄唇漾起笑意,几近迷幻的,如同水中绽放的红莲。
离澈抬起头,快速地在孟长歌微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唇温炽热,残留的温度萦绕着孟长歌的脑袋,有些胀胀的,也有些懵懵的。
当她再次反映过来时,那张唇已经悄然离开,离澈正欣喜地望着她。
“既然我吻了你,那么我就会对你负责,太子妃这个身份不要也罢,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才能配得上我的长歌。”
他说的认真,无半点调笑之意,澄澈的眸中坚定而又热烈。
心弦被突如其来地挑弄,孟长歌只能眨巴着眼睛。然而眨巴眼睛亦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波澜,她咬了咬下唇,从袖中抽出一个香囊。
粉色香囊,泛着淡淡的丁香味,拦住离澈那炽热的眼神,也掩盖住自己微红的脸颊。
“这是那个救走徐氏的刺客留下的。”
离澈上前接下香囊,在手中细细揣摩。
“你认得?”孟长歌见他不说话,问道。
离澈摇了摇头,目光从炽热便回冷静,他淡淡说道:“做这么危险的事,还会将这香囊放在身上,想必对她很重要。”
孟长歌点头,看着这香囊喃喃道:“这香囊的味道,我总觉得在哪闻过,但又想不起来……”说罢,她敲了敲脑袋。
离澈失笑,抬手将孟长歌敲脑袋的手制住,“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这只是寻常的丁香味,很多人都会用丁香做香料的。”
他拨弄着刚刚被孟长歌自己弄乱的头发,手下动作既轻柔又认真。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离澈迅速撤开手,眼中也有了些犹豫,他道:“想必那些刺客的尸首都已经被带去了慎行那里,长歌要不要去看看?”
“好。”孟长歌点头,她确实很想去看看那些尸首,与那些刺客交手时,她就能感觉到那些刺客并非常人。
孟长歌被离澈小题大做地扶着,出了房间,正迎上念姝捣了草药而来。
她将二人一望,心领神会地想要避开,却被离澈叫住,“念姝,可以劳烦你帮我去看一些特殊的病人吗?”
她的眸子微微一惊,随后端庄行礼,道了声“好”。
她关了医官,跟在离澈与孟长歌后面,不近不远,正好可以跟上他们,又可以不打扰他们说话。
不过实则,二人一路上也未曾说话。
苏慎行的府邸在闹市区,走了大约一炷香左右,大红色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司寇府”三字便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的苏司寇正在内堂之中,看着这地上摆着的六具尸体,铁青着脸,甚至还有点黑。
听到动静,他便知是太子殿下来了,他无奈的抬起头,迎了上来。
语气半是慵懒半是无可奈何的抱怨,“我说太子殿下,您当下官这是停尸间啊,怎么一有尸体就往我这送,这个月已经是第六回了!照您这速度送下去,我这司寇府干脆改名叫棺材铺得了!”
离澈扬了扬眉,悠悠道:“不是很好?棺材铺这名字与你的气质很相配啊!”
孟长歌轻笑出声,苏慎行一拍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太子殿下,您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离澈没理他,绕过他身边,隐隐地从他身上闻到了墨香,他凝了凝眉,走到了尸体旁,粗略地将他们一看。
问道:“六弟在你府上?”
苏慎行走上前,毫无生机道:“太子殿下神通广大,六殿下方才被这些尸体吓得将茶水泼在了身上,现下进里屋更衣去了。”
离澈点头表示明了,他蹲下身,回头唤道:“念姝,你来。”
念姝的眸子犹豫了下,面上流露出害怕之色,孟长歌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臂,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别怕,他们都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念姝的脸色更加惊慌了。
苏慎行扶额,心道,难怪太子殿下会喜欢上长宁县主,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念姝被孟长歌强行拖到尸体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内心的惧怕,慢慢蹲下身去。
离澈道:“只能委屈你验一下尸体了,你把他们当做活人就好了。”
念姝抿着嘴唇点头,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半闭着眼,去检查她面前的那句尸体。
孟长歌也蹲下身去,毫不犹豫地剥开了一名刺客的上衣,他的左胸口,俨然刺着一个黑色的刺青,那形状似龙又似凤,有着祥云一般的脚,又有一张满是獠牙的嘴。
就像是——
“某个组织的图腾。”离澈已从边上靠近孟长歌,缓缓道。
孟长歌点了点头,与他对视一眼,二人私有心灵感应般地去另几个尸体上搜寻,发现,所有的尸体上都有着一模一样的刺青。
二人的眸子皆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