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澈托腮,语气幽深道:“看来,这还是个十分庞大的组织。”
孟长歌点头,却听得身边念姝惊呼一声,她柔弱的脸蛋写着惊慌,嗫啜道:“这些人体内都中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毒,但是这种毒并不会让他们死亡,而是,会控制他们的心神。”
“控制心神。”离澈的眸子暗了暗,不会致人于死地,却控制人的心神,就像他体内的毒一样……
孟长歌见状,狐疑问道:“怎么了?”
离澈摇了摇头,苏慎行不知什么也蹲了下来,他悠悠然地接了一句,“死士。”
“死士?”孟长歌凝眉,“那是什么东西?”
“死士由一种十分古老可怕的秘术豢养而成,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就像冰冷的杀人工具,一生只跟随一个主人,不惧生死,只要还没死,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地执行主人交给他们的命令。”
难怪孟长歌望到他们的眼神,都是冰冷的,那是一种似看透生命的虚无。
四人纷纷站了起来,苏慎行拍着身上的褶皱,似无心地说了一句:“只不过,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死士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内室中传来脚步声,慕彧依旧是一身素白的长衫,步伐翩翩,儒雅出尘。他见着这堂中突然出现的三人先是一愣,随后又礼貌地做了个揖。
孟长歌见他这般,突的就觉得与一人很像。
同样是温柔娴雅的念姝。
果不其然的,慕彧将视线移向了那个站在角落中的姑娘。
二人皆用着同一种眼神微微一笑。
孟长歌心中明了,看向了离澈,他正抱着臂,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眉头皱起,想什么很入神的样子。
他好像十分喜欢用这种姿势思考。
半响,他抬眸,看到孟长歌正看着自己,微微一怔,却又惊喜地勾起一抹笑意。
孟长歌偏了头。
他踱步至孟长歌身边,清朗的声音从她头顶发出,“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些,本以为让徐太尉先认下刺杀四王一案,可以让对方放松警惕,我今日特意在街市上布下陷进,就等着他们有所行动,但却没料到前来劫狱的,竟是死士。”
“而且那个白衣女子的武功很高,在我之上。”孟长歌接道。
离澈点头,他突然抬眸望了眼太阳,提醒道:“午时三刻已过,想必孟相也快要回府了,长歌我先送你回去吧,以免惹人怀疑。”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送我反倒会惹人怀疑的。”孟长歌阻止离澈上前一步的动作,她复又从袖中拿出那个粉色香囊,递给了离澈,道:“这个,放在你那儿吧。”
怔了怔,离澈有些不可思议,他狐疑问道:“给我?”
“是啊,反正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放在你那,说不定你可以查出些什么。”孟长歌说的自然,全然没有任何暧昧之意,却不知离澈为何会有如此大惊小怪的表情。
离澈勾唇一笑,唇角的弧度沾染了眼底的欣喜,他的声音陡然低了几分,十分的赋有磁性,“这还是长歌第一次给我东西,虽然不是你亲手做的……”
孟长歌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的煽情啊……
其余诸人都自然地别过脸,不看这画面。
孟长歌无奈道:“那你收好,我先走了。”
离澈乖巧地点了点头,将这香囊放进了胸口,孟长歌突然有些别扭,这可是别的女子做的香囊,他放在胸口做什么?
见孟长歌阴晦的眸子,离澈歪头问道:“怎么了,长歌?”
孟长歌回神,“没什么,咳,我走了。”说罢,麻着头皮,走出了司寇府。
直到再也看不到孟长歌的身影,苏慎行上前一步,拍了拍离澈的肩膀,看着他依旧恋恋不舍的目光,鄙视道:“都已经看不到了,太子殿下您就别犯花痴了。”
离澈白了他一眼,一撇嘴,道:“你懂什么,你都光棍了二十二年!”
“噗——”苏慎行刚饮到口中的茶尽数喷到了一件白衣长衫上。
慕彧愣愣地看着,他的胸口湿了一大片,都能映出内里的皮肤,念姝红着脸撇开了头。他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半点恼怒之意,只挣扎了片刻,又去了内室更衣。
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翌日,六殿下与苏司寇在司寇府把酒言欢,期间,六殿下连续更了两次衣的消息便在上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当传到孟长歌耳中时,她正在西院中休闲自得地喝茶,彼时,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璎珞赶忙上前帮她擦拭衣裙上的茶水,安抚道:“小姐你别激动呀,虽然这件事确实让人血脉喷张的!”
说罢,耳根还红了一小片,孟长歌扶额,人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陆瑶端着点心从别处过来,正当她走到桌边时,正逢璎珞帮孟长歌擦拭完,站了起来,二人将将好撞到了一处,眼看着陆瑶手中的茶点就要翻掉,孟长歌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飞快地将那飞在空中的点心盘接下。
在陆瑶惊恐的眸子中渐渐出现另一种惊讶的情绪,她盯着孟长歌接下点心的左臂。
“啊!小姐,你的手臂怎么出血了?”璎珞的惊呼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又裂开了。
该死,她怎么会用左手去接点心的。
孟长歌用右手挡住上前而来的璎珞,淡淡道:“没事,我昨日出府时摔了一跤,伤到了手臂,估计刚刚一动伤口又裂开了。”
璎珞咽着口水,很是担心,“真的没事么,可是都已经出血了。”
孟长歌安慰地笑了笑,“没事,你家小姐皮糙肉厚的,打都不怕,还怕这点小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说罢,还故意抬了抬左手,证明她一点事也没有。
璎珞连忙上前阻止,“别动了小姐,璎珞还是扶你进屋去重新包扎一下,换件衣服吧,不然让二夫人看到了,又该担心了。”
孟长歌扶额,无奈道:“好吧。”
孟长歌进屋后只是又包了一层纱布,直到纱布上再也没有血渗出后,她换了件衣服。
璎珞与陆瑶依旧十分的担心,不过却又看到孟长歌依旧精神十足,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孟长歌品着点心,问道:“这几天,大小姐那里有什么动静?”
“回小姐,根据线人来报,大小姐每天能吃能睡,只是不与人说话,不过,四天前,她曾经出过一次府。”
当上县主的好处就是,钱多了,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收买这府中的人心为她所用。
孟长歌凝眉,“出府?你怎么没和我说?”
璎珞苦了一张脸,“冤枉啊小姐,前几天你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连饭都不怎么吃,我哪里还敢和你说这些烦心事啊……”
“我有那么闷闷不乐么?”孟长歌唬眼。
璎珞连忙点头,“嗯,有!”随后她推了一把身边愣着的陆瑶,陆瑶也使劲点头。
孟长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她们玩忽职守了。
“行了,不怪你们,她出府干嘛去了?去了多久?”
“就一会会,大概两个时辰,跟着她的人看到她去念云庵烧香了。”
孟长歌眨了眨眼,道:“不错,给那人赏点银子,那大少爷呢?”
“他被老爷关在房中禁闭,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孟长歌拍了拍手心残留的碎屑,悠悠站起身来,朝着房中走去,“事儿办的都不错,不用我操心,赶明儿叫他们到我这来领赏,我先回去睡会,太困了。”
“……”璎珞与陆瑶抽着嘴角,齐刷刷地望着慵懒着步子的小姐,她们总觉得,只要小姐心情一好,就会睡觉。
连着几日的大晴天,阳光暖的连骨头都要酥掉了。房中的古琴已被璎珞拿去修缮好,孟长歌时不时地也会将它拿出来弹奏一番,几日弹奏下来,发觉弹琴一事确实十分可以蹉跎光阴。
而闲下来时,孟长歌便会带着白砂糖在院中玩耍,自她成为县主以来,孟相便将这西院重新整修了一番,她也拥有了自己的小食堂,对比起南院,倒是曾经辉煌一时到了如今的破败一世,真可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正当她眯着眼睛晒太阳之时,空中蓦然的,飞来了一只信鸽。那信鸽就如同认识孟长歌一般,直直地向着孟长歌而来,引得白砂糖连连叫唤。璎珞艰难地将信鸽捉住,将它腿上绑着的纸条递给了孟长歌。
娟秀的小篆自那张纸上浮现,“多日不见,甚是想念长歌,无以聊表,只能以书信寄托,只是现下我手头事务繁多,无法与长歌想见,等过几日我得了空,便马上去找长歌,等我!——离澈。”
孟长歌猛地将纸捏成球,面上浮现起一抹不自然的表情。
那信鸽却不知为何到现在都不走,它歪着头,看着孟长歌的手,那模样,像极了离澈。
“你走啊……”孟长歌抬起手去驱赶,不小心将那信鸽打飞在地,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白砂糖见它跌落到地上,连忙扑了上去。它来不及飞走,被白砂糖一爪按在了地上。
它的翅膀扑腾了两下,不动了。
三人皆愣在原地。
璎珞惊着眸子蹲下去拾它,孟长歌则去抱起白砂糖。
才刚刚把白砂糖抱起,那信鸽却突然扑腾了一下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桌案上。
璎珞瞪大了眸子,呆愣道:“小姐,它刚刚是在装死吗?信鸽,居然也会装死?”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鸽子。
孟长歌扶额,果然是离澈养的,这装死的技能也是随了离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