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生生地刺入陆瑶耳中。
陆瑶不自觉地抖了抖,随后咬紧了嘴唇。
“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奴婢过会就回来。”
“好。”孟长歌点头。
如今她只是四王府中的客人,即便是知道那些嬷嬷欺负陆瑶,她也没有办法相帮。
再则,她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听着陆瑶急匆匆远去的脚步声,孟长歌则继续坐在原处等着她回来。
看不到光亮,似乎感知时间的能力也变弱了。孟长歌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觉着身上没了太阳的温度,一阵阵的风吹的她微微打颤。
但那头却还没有陆瑶的声音。
孟长歌起身,搜寻脑中陆瑶走时脚步声的方向,伸开双手,一步步地挪动。
这府中布置她多多少少能够想象出些,所以这一路走的还算顺畅。
孟长歌估摸着,再往前去,应该就是柴房了。
却在这时,听到了女子小声的啜泣。
孟长歌凝眉仔细听了听,辨别出这声音是陆瑶的。
与此同时,孟长歌还听到了骂声与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
孟长歌轻吸了一口气,向着那处走去。
“陆瑶,是你吗?”孟长歌朗声问道。
那头的人听到了声音,停下了抽打在陆瑶身上的鞭子,看着门口那道白色的身影。
“小……小姐……”陆瑶咬着牙,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喊出了声。
“怎么,你以为她可以救你?”显然那个打人的苏嬷嬷没有把孟长歌放在眼里。她手持着鞭子,一脸不屑地打量了孟长歌一番,小姐她见得多了,不过是个庶女,还真以为王爷把她带进府就可以当王妃了?
“贱婢!”孟长歌冷不丁地骂了一句。
苏嬷嬷惊起,憎忿地看着孟长歌。
“孟小姐,你不过是个王爷带回府中的客人,还轮不到你来管这四王府中的事吧!”
陆瑶亦神色痛苦地看着孟长歌,“小姐,你别管奴婢了,奴婢没事的……奴婢没有把柴砍完,理应是要受罚的……”
“算你识相!”苏嬷嬷满意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陆瑶,又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那鞭子上皆是倒刺,看的陆瑶又剧烈的抖动起来。
孟长歌悠悠地踏进了柴房,伸出左手指向苏嬷嬷。
“本小姐不管你的柴砍没砍好,本小姐只知道如今天已经黑了,本小姐饿了,但是你,还没有把本小姐的饭菜呈上来,今日早间殿下走时吩咐过你要好好伺候本小姐,如今,你却把殿下的话当做耳边风,本小姐看你不是想挨打,而是想找死!”
苏嬷嬷转动了几下手中的鞭子,颇为好奇地看着孟长歌。心道,原来她不是来救陆瑶这贱婢的,而是来找她发脾气的,看来不过是一个娇纵愚蠢的庶女,白费她想了那么多话来对付她了。
“还不快去给本小姐准备饭菜,难道是想让本小姐告诉殿下,好让殿下治你的罪吗!”
陆瑶害怕地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孟长歌,她一直以为这个小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还是好说话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比苏嬷嬷还要可怕。
苏嬷嬷笑了,“孟小姐,陆瑶刚刚受了罚,恐怕是不能给你准备饭菜了,不如,老奴再让别的丫头去伺候小姐?”
孟长歌一语否决:“不行,本小姐就要她,本小姐不管她有没有受罚,就算是她被打断了腿,也得给我准备晚饭!”
“要是让本小姐不开心,那本小姐就去告诉殿下,让殿下通通治你们的罪!”
“这……”苏嬷嬷迟疑,这陆瑶本就是王爷选出来去伺候孟小姐的,若是让王爷知道她让陆瑶去砍柴,并且因为责罚她还耽误了孟小姐的晚饭,打死一个丫头事小,若是让这位孟小姐不开心去王爷那告一状,说不准她就真的要受罚了。
权衡再三,她终是松口:“老奴原本是想着今晚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不过孟小姐既然指定要你去伺候她,那么你就只能跟着孟小姐了。”
苏嬷嬷一把抓起陆瑶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大幅度的动作让陆瑶身上凝结的伤口又崩裂开来,疼的她连连哭喊。
苏嬷嬷又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两个巴掌,骂到:“死丫头,不许鬼哭狼嚎的!”
孟长歌甩了甩衣袖,转过身出了柴房门,朝着里面没好气道:“还不快给本小姐滚出来,真是晦气!”
陆瑶被苏嬷嬷赶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跟在慢慢悠悠摸索前路的孟长歌身后,她虽知道小姐看不到,但她却不敢上去扶她。
苏嬷嬷在身后凝眉观察着孟长歌。
只听孟长歌怒吼一声:“死丫头,没看到本小姐看不见吗,还不赶紧来扶本小姐!”
苏嬷嬷嘴角牵起笑意,又走回了柴房。
陆瑶上前将孟长歌扶住,胆战心惊地喊了声:“小姐。”
“我们去厨房。”孟长歌应声,此时又变回原来的样子,陆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
四百三十步,孟长歌数着。
“厨房里还有什么?”
陆瑶走进去四处翻找了一遍,答道:“还有两个肉馒头。”
“拿出来。”孟长歌说道。
陆瑶却迟疑了,吞吞吐吐道:“这……这两个馒头是……是苏嬷嬷的晚饭……”
“嗯,拿出来。”
陆瑶战战兢兢地将两个馒头拿了出来。
“小姐,奴婢再给您煮点鸡汤吧。”
“不用了,回房。”孟长歌转身,出了厨房。
陆瑶又重新将她扶起,回了房间。
“你将这两个馒头,吃了吧,然后再上些我的药。”
孟长歌推开陆瑶递过来的两个馒头,吩咐道。
陆瑶愣住,“小姐,你……”
“刚刚我若不那样说,那个嬷嬷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过我也只能保你几天,等我病好了便会从这里离开,往后的困难还是要你自己解决。”
陆瑶愣了半响,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来生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小姐!”
“行了行了,别跟我提来生,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孟长歌挥了挥手,赶走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这不提来生还好,一提来生前世的心里就堵的慌。
曾经的她是以四王府主母的身份住在这里的,可如今却是以客人的身份,就连这府中嬷嬷都无法管教,真是气煞人也。
想罢,她瘫倒在床上。
却突然觉得肚子在叫唤。
该死,该让陆瑶留一个馒头给她的,现如今总不好去问她要回来吧……
孟长歌起身,决定去院子里走走。
她数着步子,没有了视觉,听觉反而更灵敏,再加之夜晚的月色将白日里的嘈杂尽数融化,孟长歌反到走的更如鱼得水了。
若是没有猜错,再往前五十步,拐角处的那间便是君陌的屋子了。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里,又也许是她心之所向,坏人,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前世太子被废一事,他多多少少背地里都做了些手脚,太子被废,是发生在建安五十三年的六月。现下,距离太子被废,还有六个多月的时间,是否她在这六个月里阻止太子被废,就可以改变君陌继任皇位的结局。
这样想着,她又往前走了走。
却听的房中有对话声,是君陌与奂庄。
“太子如今怎么样?”
“回殿下,太子现下还在卧病中。”
“哦?可查到是何人所为吗?”
“未曾查到,太子说是刺杀殿下的那批刺客所为。”
君陌低低地笑了几声,“他未曾见过那群刺客,怎么可以确定打伤他的与刺杀本王的是同一批。”
“属下也觉得这说不通,而且这武功手法,完全不一样。”
“这只能说明,太子在说谎,到底是谁有如此好的身手,又使得太子包庇于她,这个人着实有趣。”
孟长歌凝眉,离澈的伤是她打的,而很显然君陌是在查,虽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屋内还在继续说着。
“那群刺客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吗?”
“回殿下,没有。”
“嗯……对了,今日她可有什么异常?”
“孟小姐?没有,下午一直坐在院子里,很是安静。”
“不过殿下,孟小姐是怎么知道您会遇刺的?”
“她……”
孟长歌正听的仔细,却发觉屋中突然噤声。紧接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向着门口而来。
遭了,被发现了!
孟长歌转身就走,却不小心被长裙绊住,那脚步声渐进,一步一步,孟长歌的心跳的飞快。
孟长歌提起裙摆,凭着脑中的记忆飞快的走着。
黑暗中,那脚步声并没有停住,而是依旧在她身后响着。
孟长歌想要回房,但前方似也传来了脚步声。万般权衡之下,孟长歌只好逃进了厨房里。
那脚步声渐进,一步步踏在孟长歌心尖上,肩膀因为刚刚大幅度的动作又隐隐作痛起来。孟长歌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细小的汗珠。
那沉重的脚步声停住,君陌冷着眉眼站在厨房外,看着厨房中那个白色身影正在寻找着食物。
“长歌这么晚还不睡?”
孟长歌抬起低垂的眼眸,她似是被惊吓到,转过身试探道:“四王殿下?”
君陌勾唇笑了笑,走进了厨房中。
孟长歌不禁微微后退了半步,但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长歌是在找吃的?”那声音渐进,温润中却带着凌厉,有一种绵里藏针的感觉。
“是啊,我有些饿,就来厨房找些吃的。”
耳边又是一阵轻笑,但这轻笑却是切切实实在耳边的,那温热的呼吸已经触及她的额头。她都能感受到身边有一片阴影,而那片阴影此刻正散着阵阵寒意。
“饿了?”又是似问非问的一句话,而脚下又逼近了一步。
孟长歌若无其事地点头,感受到身前阴影有了动作。他正弯下腰,细细地注视着孟长歌。
“长歌不仅是饿了,似乎还有些热。”
“可能是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有些……”
“疼?”还未等孟长歌说出口,君陌便抢先问了出来。
孟长歌点了点头。
随后,那头没了声音,但孟长歌仍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正喷洒在她脸上,甚至有些冷。
突然间,君陌身体又向前倾了一些,眸子移到了孟长歌的颈脖处,看着那片小小的银杏叶,眼眸深了深。
他伸出右手,从孟长歌身边绕过,径直在她身后的灶台上拿着什么。
孟长歌轻轻呼吸,不知道他在拿什么,但她知道,此时灶台上有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