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度晚年还不足两日,睡梦之中的孟长歌便被璎珞给摇醒。
“小姐,你快醒醒,太子殿下给你送了东西来!”
孟长歌睡的迷迷糊糊,本不想理她,却突然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本能地睁开了双眼,倏的一下清醒过来。
“太子殿下?太子离澈?”
送了东西过来,送了什么,莫不是责怪她当日将他拍晕,所以赐了毒酒给她?
却见陆瑶手上捧着一只黑色的小盒子,那小盒子在手中却在不断抖动,而陆瑶的表情更是显得害怕。
孟长歌定睛瞧了瞧,却突然听到从那盒子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哼唧。
孟长歌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还未穿上衣服,掀开被子便往外面跑,她从陆瑶手中夺过盒子,那盒子里的物体,俨然有着一身雪白柔顺的毛,正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珠满是欣喜地看着孟长歌。
而此时的孟长歌也有着同样的心情,同样的眼神。
“白砂糖,真的是白砂糖!”孟长歌将白砂糖从盒子里抱起,抱进了怀中,却见那盒子里还有一张小纸条。
陆瑶将那纸条拿起,念道:“长歌,我曾经答应过你将白雪借给你,如今,我兑现承诺了,想必现在的你很开心吧。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有白雪作陪也不会孤单,省的四弟趁我不在便想要打你的主意,你且再等我几日,我把手下的事情办完了,便过去找你。——离澈”
陆瑶念完,脸上表情甚是尴尬。
孟长歌心下思索,他居然未曾生她的气,还特地将白砂糖送来给她,这个太子离澈,不知到底该说他是天真还是傻。以他此般的智商下去,即便是孟长歌已然烧掉了罪状,但凭君陌的腹黑程度依旧可以信手拈出一大把,她到底该如何才能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不让君陌有机可乘,这个问题真是烧脑的很,也罢,他既说过几日来找她,那便等到了那日,再与他细细说道吧。
孟长歌冷静下来,才发觉身上冷得很。而白砂糖此时却在她的怀里安睡,她不明白,前世白砂糖不是她的宠物吗,怎么会变成离澈的呢,而她又该如何通过白砂糖寻找到她来到此处的原因。
不如,去探探这个时空夜幽姬的口风。
想罢,她将白砂糖安置好,让璎珞伺候她梳洗。
她与夜幽姬相约在悠南阁,悠南阁是上京城中第一茶馆,里头聚集着各种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包括江湖外客,也是消息最多最广阔的存在,曾经的她便时常和她的表兄弟相约在这里喝茶,顺带着听听小道八卦。
今日的孟长歌一身男儿装扮,而夜幽姬也是如此,她着一身黑衣,腰间佩了那把她最钟爱的短剑,长发高束,眉眼冷冽,踏着大步而来,英姿飒爽,这茶馆里的男子竟比她也逊色不少,她进门的那几瞬,已有许多女子带着爱慕之意向她望去。
孟长歌摇下折扇,露出一双柔弱却又不失坚毅的眸子。
夜幽姬一眼便见着那个摇着折扇的蓝衣“女子”,爽朗的一笑,眼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孟公子,夜某来迟,还望公子不要介意。”夜幽姬装模作样地做了个男子的礼。
孟长歌也和着她的样子道:“夜公子贵人多事,孟某自然不会介意,夜公子快请入座,孟某叫了一壶云雾翠,不知可合夜公子的心意?”
“云雾翠?我最喜欢喝云雾翠了,这茶产自南琉国,极难寻得,只此这一家茶馆才有,我与表兄表弟时常来这便喝茶,长歌竟也喜欢此茶?”
“正是。”
夜幽姬坐到了孟长歌对面,她十分欣喜地看着眼前之人,“我果真与长歌很有缘,只可惜,我们没有早些遇见,这次一见,真真是相见恨晚呢!”
孟长歌笑道:“不晚,你我都还在,不是吗?”
夜幽姬一愣,不明白孟长歌此话何意,但她也不想深究,索性就将后面那两句忽略掉。
小二很快便将茶上了来,夜幽姬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小口,连连赞叹。
品了半刻,她放下茶杯,问道:“长歌今日找我来,可就为了请我来喝茶?”
虽然直爽率真,但还不至于天真,孟长歌笑了笑,道:“这喝茶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想询问幽姬。”
“嗯,问吧。”夜幽姬直言道。
“那日围猎所遇到的刺客,幽姬可知是什么人吗?”
夜幽姬敛了眸子,她似乎有些防备,半响,却又突然调笑道:“长歌此问,是为太子所问,还是为四王所问?”
不难揣测言下之意,夜幽姬是想知道,孟长歌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现下朝中局势她也明了,陛下已然存了改立太子之心,而纵观其他皇子,似乎也只有四皇子美名远扬,颇得陛下的心,而此次围猎刺客之事,陛下本已交由太子负责,大理寺从旁协助,但前几日,四王却自荐想要彻查此事,陛下便顺着此意,让太子与四王共查此事,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表面共查,实则是太子与四王的私下较量,若是此次四王赢了太子,那么太子废立一事,恐怕就要成真了,所以现下朝中四王与太子的党羽把这件事当做了军政大事。
孟长歌放下手中的杯子,悠悠道:“长歌未曾想这么多,只是,那日围猎,我碰巧遇到了那群刺客,发现他们所说之话并非楚国语言,而是来自于姜无。”
“姜无?”夜幽姬惊讶,“可是,前几日爹爹从大理寺那得知,好像是查到了陆家,难道是陆家养了姜无的刺客?”
孟长歌摇头,“此事绝非那么简单,陆家家主陆思海只是朝中五品官员,权势与他毫无挂钩,所谋职务又是个轻松简单的差事,他何不在府中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为何要在府中养刺客,还是姜无人,而且还偏偏去刺杀四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夜幽姬张了张唇,俨然是被吓到,她惊吓于刺客是姜无人,又惊吓于孟长歌所说之话。
半响,她道:“此事我也不清楚,不过,长歌既然谁也不为,又何必费心推测刺客是何人呢?只消等着大理寺出结果便好了。”
“若真能出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眼下最怕的就是大理寺出不了正确的结果,幽姬自小便跟随父兄见多识广,知道的一定比长歌要多,这官海沉浮,其中有多少阴暗与不堪,官官相护,权势与钱财皆可蒙蔽世人双眼,那群刺客无一个活口,证据少之又少,若是查的出,倒也不说什么,可若是查不出,又会不会有替罪羊谁都说不准,而且这群刺客是姜无人,此事便已上升到了国事,姜无刚与楚国重修于好,却又在围场上刺杀楚国皇子,幽姬就不觉得此事相当奇怪吗?”
夜幽姬听完,深吸一口气。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长歌分析的很对。其实此前我也怀疑过,这陆家不过是个五品小官,魔怔了才会去刺杀当朝皇子啊。不瞒长歌,我从父亲那得知,这陆家与徐家有一层隐瞒的关系。”
孟长歌凝眉,陆家与徐家有关系?前世的她怎么没有听爹爹说起过,而此刻的夜幽姬却知道?难道是围猎当日夜幽姬没有单独救下君陌,所以对后事有了一丝潜移默化的改变?
她思及前世,那时的她自从见过君陌之后,便时常魂不守舍,整日呆呆愣愣,满脑子都是他,对刺客这件事也未曾太过留意,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的进展与经过,只知道最后陛下将陆家满门抄斩了。
果然,来找夜幽姬探探口风是明智的。
发觉孟长歌在发愣,夜幽姬唤了唤。“长歌?”
孟长歌反应过来,问道:“徐家?可是当朝徐太尉?和陆家又有什么隐藏的关系?”
“却是当朝徐太尉,也算作是长歌的姥爷家,据说,徐太尉与陆家嫡女陆敏之有说不清的……裙带关系。”
“什么?”孟长歌的眉头跳了跳,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徐太尉许满,不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头么?陆家嫡女陆敏之不是个年芳十八的花季少女么?
这两个人……有裙带关系???
夜幽姬撇了撇嘴,似乎也有些犯恶心,道:“两年前,陆思海只是个九品芝麻官,而两年后,摇身一变居然升到了五品,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只怕现在的陆思海还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呢!”
“嗯。”孟长歌连连点头。
突然脑中一闪而过苏慎行,那厮长得细皮嫩肉,又一副风姿绰约的模样,据璎珞说,也是三年内突然成为了司寇,而他又与太子关系相当好,莫不是也蒙了层裙带关系?
孟长歌越想越觉得可信。
她托着腮道:“我觉得幽姬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真的是在夸赞我吗?怎么我觉得你的表情奇奇怪怪的?”
“有吗?哪有啊,幽姬多想了。”
夜幽姬看着一脸奸笑模样的孟长歌,抽了抽嘴角,应付地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