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衣扯扯陆啸宇的衣角,甩个眼神问他这架势是什么意思,他面露难色,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丁昱彤昨晚上闹,今天直接带着萧萧冲到这边来了,说是要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丁昱彤这么干,是想给她自己和萧萧加一道护身符吧。
唐衣心里想着这些,嘴上也脱口而出,好在声音不大,除了陆啸宇其他人都没听见。
陆国安威严的坐在正中央,冲唐衣和陆啸宇摆摆手说:“你们俩坐过来,坐到我旁边来。”
丁昱彤看着唐衣坐在陆国安身边,眼中闪过狠厉,那个位子,本来是属于她的。
徐秋兰破天荒的没有给唐衣脸色看,反而开口先把丁昱彤数落一顿:“丁昱彤,我记得你都和我们阿宇分开好几年了,这孩子才几岁?自己在外面和人生了野种想到陆家来滥竽充数骗我们,我告诉你,不可能!”
丁昱彤料到徐秋兰会这么说,徐秋兰一直就看不上她,嫌弃她小小年纪就当了女混混,整天和各种各样的男人混在一块儿,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搞不清楚,这种女人能是好玩意?当年陆啸宇头一次把她领家里来,徐秋兰差点没拿棍子把她打出去。
如今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丁昱彤早就不怕徐秋兰了,她儿子真真是陆家的血脉,“陆夫人,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和阿宇分开了五年,萧萧正好五岁,这时间刚好对得上。”
“时间对得上就完了?你是个什么货色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孩子保不齐是离开阿宇之前就怀上的也说不定啊,再说了,你为什么要明知道自己有孩子还要离开?现在孩子这么大了又回来认?你是来讹钱的吧?”徐秋兰不依不饶。
丁昱彤不慌不忙,低头笑笑,“陆夫人,您不信我也应该信您自己的儿子吧?如果萧萧不是阿宇的,那他就不会认了,今天我也就不可能带着萧萧坐在这儿,况且我有DNA鉴定,不信您看。”
她一早就知道会经过一些波折,所以化验单一直备着,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徐秋兰,“陆夫人请看。”
化验单上清楚的写着,陆啸宇,陆子萧,支持生物学父子关系。
徐秋兰看着单子上的字有些尴尬,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对陆国安说:“爸,您看这……”
陆国安接过化验单,看到那句话后,眸光闪了闪,变得更加深沉,他可是老狐狸,老谋深算,任何事不经他的手他都不会轻易相信,把单子放茶几上,盯着萧萧看了一会儿,开口道:“重新验一次DNA,现在就去验,大家都去。”
丁昱彤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这老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结果都摆在这儿,重新化验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吗?她心里打了一阵鼓,而后笑得一脸轻松,“好啊,陆董都这么说了,那就再验一次。”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佣人备好了车,大家起身往外走,萧萧抓着丁昱彤的手忽然来了句:“不要叫坏阿姨跟着。”
唐衣攥着陆啸宇的手一用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啸宇皱皱眉,说:“萧萧,谁告诉你唐阿姨是坏人的?”
“她就是坏人,她很凶,欺负妈妈还吼我,是她推我我的头才磕破的,我不喜欢她,坏阿姨要是去,我就不去!”他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倒有一股子狠劲儿。
唐衣不能容忍他这么污蔑自己,不得不开口解释:“不是我推的他,我……”
“行了,别再耽误时间了,”陆国安戳戳拐杖,说:“唐衣留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唐衣无奈的抿抿唇,眼角余光瞥见丁昱彤微微翘起的唇角,慢慢握紧了拳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注意到她脸上的失落,陆啸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唐衣低头不语,内心烦闷的很,轻甩开他的手坐回沙发上。
佣人们都在做自己手头的活,唐衣一个人无聊划拉手机,化验单还在茶几上,她拿起来看了看,最底行那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自言自语道:“真是风。流鬼欠下的风。流债,一辈子也还不清,怪不得算命的说我今年不顺呢,摊上陆啸宇这么个男人,谁能顺得了?”她越看越气,把单子揉成一团扔出去。
纸团落在锃黑的皮鞋上,男人弯腰捡起来打开,笑笑说:“生这么大气?”
唐衣闻声站起来,咬咬下唇:“陆总,我……我不是扔您,不好意思,您不是跟着去医院了吗,怎么回来了?”
陆耀成把单子好好铺平,坐到沙发上,说:“医院的味难闻,受不了,走到半路就回来了。”
他们父子还真是像,陆啸宇也说受不了医院那个味道。
像她这种进医院比进家还勤的人,再难闻也要忍。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沉默,陆耀成极慢极慢的抽烟,差不多一整支烟都是自己燃完的,他不过抽了两口,最后把烟屁股怼进烟灰缸里,说:“小晚是不是快高考了?”
“啊?”唐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是,还有不到一个月。”
“嗯,她要考哪?”
“阳城大学,她不想跑远,我也不放心她去外边。”
陆耀成点了点头,脸色好像有些欣喜,“挺好的,挺好的。”
唐衣纳闷得很,每次她回来陆耀成都会问她关于小晚的事,小晚只来过一次,呆的时间也不长,他怎么把她记得这么清楚?
想了一下,唐衣缓缓的吐出个问题:“陆总,我能问您个事吗?您好像很关心小晚,为什么?”
陆耀成的嘴角渐渐僵在一个弧度上,面色暗淡了几分,带着不明的情绪的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像我一个故人,看到她就情不自禁的想到那个人了。”
原来如此。
唐衣想接着问那个故人是谁,但看陆耀成脸色不太好,而且冒然问他这么多问题很不礼貌,她便止住了。
其实陆耀成这个人真的很闷,他和陆国安陆啸宇,他们祖孙三代谁和谁都不一样,陆国安是慈祥中透露着威严,有股子很摄人的气势,陆耀成看起来很闷,话不多,脾气挺好,不像个大企业的总裁,倒像是很普通的居家男人,陆啸宇就更别提了,精神分裂症患者,脾气暴起来比谁都暴,温柔的时候又比谁都温柔,就像他们在科尔沁草原上的那些天,她真的是第一次见那么温柔的陆啸宇。
现在只怕不应该说是三代,是四世同堂了吧,想到就心酸,怎么各种戏剧性的事都能让她碰上。
“衣衣,嫁到陆家来委屈你了,阿宇前些年玩性大,不服管教,谁知道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衣衣,你怨他吗?”
这……这要怎么回答?说不怨吧,那肯定是假的,女人永远看两种女人不顺眼,一个是前男友的现女友,一个是现男友的前女人,而且初恋本就叫人介怀,她的丈夫还和初恋有个孩子。可说怨呢,那成了她这个儿媳妇向公公抱怨诉苦水,贬斥他儿子,谁乐意听。
唐衣只是为难的笑了笑,说了句这都是命,随后长时间的沉默。
陆耀成削了和苹果,切下一块来说:“衣衣,吃块苹果吧。”
唐衣脑袋里一直在想陆啸宇,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陆啸宇说的,直接张开嘴把脖子抻过去。
做化验回来的众人一进门就看到公公喂媳妇吃苹果的画面,陆啸宇本就心情沉重,看到这一幕更是拉成了驴脸,他父亲走到半路突然说不舒服回家了,现在却在喂他儿子的妻子苹果吃。
徐秋兰放下萧萧,大步走到唐衣面前,啪一个耳光甩她脸上,紧跟着又甩了她另一个脸蛋一巴掌,“唐衣,你推倒我孙子磕破他的头,还勾引自己公公,陆家装不下你了是吗?”
出门之前还怀疑萧萧的陆家血统是不是纯正,现在又一口一个我的孙子,这简直堪比京剧变脸,快到让人措手不及,唐衣捂着火辣辣的脸,哭笑不得。
这一家人,组合的真奇怪。
陆耀成抓住徐秋兰的手腕,声音冰冷也提高了许多,“秋兰你干什么?说的什么难听的话,我和衣衣什么都没有!”
“衣衣?你叫的还真亲切,怎么,还想重演一下当年的事情?当年是保姆,如今是儿媳妇,对吗?”
丑事重提,连陆国安都不再淡然,他的神色立马变得寒冷,“吵吧,吵吧,你们还嫌这个家不够乱是吗?非要把我这个老头子气死才满意是吗?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不懂事!你们……咳咳!”他气得发懵,剧烈地咳嗽,最后咳出血来。
陆啸宇掺上陆国安的胳膊,脸上透着担心:“爷爷,没事吧?”
丁昱彤也赶紧过去扶着,拿纸给他擦擦嘴边的血,“爷爷,您别生气了,当心身体,赶快歇着吧。”
他们俩扶着陆国安上楼,经过唐衣时,丁昱彤冲她阴险的一笑,嘴微微张开但不出声,“你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