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户照耀下的陆啸宇,脸上虽没有深刻的表情,但唐衣读懂了他的内心活动,他总是把她对他的好当成歧视他的方式,唐衣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呐喊:“我从来没有想让你讨厌我,我想让你爱我。”
她本来是要说出这句话的,可到嘴边却变成了,“是,我就是想让你讨厌我,反正你已经很讨厌我了,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我也不怕多被你讨厌几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许久,陆啸宇心头微微松动,他的手从她的下巴撤开,翻身呈大字躺在唐衣身边,胳膊横穿过她的胸部,望了天花板好久才说:“唐衣,你说你爱我,可你从来都不懂我,我的脚要想治早就去治了,才不会等到现在。”
唐衣扭头看他,侧身手撑着头在他旁边,说:“陆啸宇,就因为我不懂你,所以我一直在试着靠近你,走进你的内心,可你的心从来不曾对我敞开过,我只好用我自己方法去打开?”
陆啸宇漆黑深邃的眸子闪了闪,声音嘶哑的说:“我讨厌你的方法,更讨厌你这个人。”
“那是因为你自卑,”她的脸突然飘到他的上方,认真的盯着他开口,“孟医生刚刚说了,即使你刚刚不轰他走,他也不会给你检查的,你要先克服自己的自卑心理,他才能心甘情愿的给你检查。”
“呵,老子没什么可自卑的。”
“你有!”唐衣把两个字咬的铿锵有力,“你不让我看你的脚,你从来不对我说起你的过往,每次我只要一和别的男人接触你就会莫名其妙发火,陆啸宇,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还是说,”她悄悄凑近,几乎要贴上他的唇,“还是说你也已经爱上了我,只是不敢承认。”唐衣不知道今天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和他说这些。
陆啸宇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尖上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觉得烦躁,随后猛地推开她,披上外套靠在床头上,说:“爱你?别多想了,我说过我不相信爱,爱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一个字,唐衣我提醒你,不要爱我,更不要再做让我反感的事,我的脾气你知道。”
唐衣被他说得胸腔里泛着一股委屈,她都是为他好,可他从来不领情,她慢慢伸手抱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处聆听他有律动的心跳,说:“陆啸宇,我知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很孤独,吕兴寒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被你爸打得皮开肉绽,当过混混,偷车,进监狱,当网管,还睡过街头大桥,车祸受伤失去兄弟,我都知道。”
破碎不堪的陈年往事重新钻回陆啸宇的脑海里,他握紧拳头,沉下面色低头问她:“老驴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唐衣把那天在酒吧的遭遇如数道出,陆啸宇听完后垂垂眸,食指勾着她的下巴,“你居然去买醉?就因为我打你那一巴掌,还是因为离婚?唐衣,你空有一副好相貌,却从来都不是一个讨男人喜欢的女人。”
他说完后一点点掰开唐衣抱着他的手指,穿好裤子,拉链和皮带扣摩擦的声音异常清晰,而后叼着烟出门,到门口又回头说:“唐衣,你别忘了喝中药。”
唐衣苦涩的笑笑,“那些中药对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没说话,拧动门把手直接走了。
后来小半个月陆啸宇都没再回来过,唐衣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消失一段时间,即使想他,也会刻意的不和他打电话,况且他根本就不会接。
周末一大早还在睡梦中时,唐衣就在迷糊间听到客厅里有声音,她起床一看,是徐秋兰,诧异的问:“陆夫人,您,您怎么进来的?”她不是没有钥匙吗?
自从上次检查过身体后,徐秋兰对她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恶劣,但还是挺看不上她的,一脸难看的表情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说:“你这意思,我不能进来?”
“不是,我……”算了,还是别解释了,反正她也不会给她好脸。
“上次的中药快喝完了吧?我又给你拿了一些,你记得喝,记住,每天都要喝,一次都不能落!”徐秋兰指着她。
唐衣看着那些包的四四方方的药包,没来由的想把它们烧了,这阵子喝中药喝得她都恶心了,那种又苦又熏鼻子的味道着实难闻,她当即脸色就耷拉下来。
一切落入徐秋兰眼里,她盯着她皱眉说:“怎么,你不愿意喝?不想喝就尽快生个孩子出来啊,我们陆家可不养闲人的,你以为我愿意花钱给你买药吗?”
“陆夫人,我是人,不是生孩子的工具!”她真的已经受够了她的编排和羞辱。
徐秋兰咯咯笑两声,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你都学会反抗了?唐衣我告诉你,你在我们陆家人眼里,也就只是个当生育工具的料,还真把自己当陆少奶奶了?痴人说梦!”
徐秋兰骂完后就拿起包扭着四十多岁的屁股走了,剩下唐衣一个人蓬头垢面对着中药发呆,她走上前去打开其中一包,刺鼻的味道立马弥漫整个客厅,她不禁干呕一下,赶紧推到一边去了。
她实在不想在喝这些了,要不跟徐秋兰说实话?但转念一想,不行,这样离婚的事肯定就没跑了,她蹲下抱着头,手指滑进发间,真糟心。
而此时陆啸宇正在日本东京带着车队参加国际大赛,一场结束后,吕兴寒拿着两罐饮料坐到陆啸宇身旁,都给他一罐,说:“阿宇,你人在曹营心在汉呐。”
“什么意思?”陆啸宇打开拉环,咕咚闷了一口,挑着眉说。
吕兴寒笑笑:“现在是咱们队领先,可你现在脸上并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你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这儿,哎,我说,”他拿胳膊肘碰碰他,“想媳妇了?”
陆啸宇拿着饮料的手抖了一下,随后淡然一笑,“你觉得呢?”
吕兴寒眼珠转了转,什么也没说,只怼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好像在说,你就是在想你媳妇。
这时有队员来报,“教练,于小蝶闹着要上场。”
陆啸宇眉心立刻蹙紧,声音也严厉下来,“不是说了她半年之内不许参加任何比赛吗?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们说了,可是她不听,非闹着要上。”
“去告诉她,让她跟着来东京就已经很不错了,别蹬鼻子上脸。”他说完挪动眼神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队员有些为难,苦着脸看看吕兴寒,吕兴寒示意他回去,他稍稍点了点头走了。
“哎呀,阿宇啊,你说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吕兴寒有意无意地说。
陆啸宇喝完最后一口,把易拉罐扔垃圾桶里,说:“什么意思?”
“当着唐衣的面对于小蝶那事一点表态都没有,却又背着人家扣了小蝶工资,还不让参加比赛,你还敢说你这不是为唐衣出气?”他饶有兴致的等他回答。
须臾片刻,陆啸宇勾唇一笑,说:“跟唐衣有什么关系?我这么做是因为小蝶做的事影响了陆氏集团的名誉的股票,为唐衣?我没那么闲。”
“口是心非!”吕兴寒在他耳边大声说,几分钟后他又问:“阿宇,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
“说。”
“你先保证不能臭脸,不能生气。”
“老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他有点不耐烦。
吕兴寒这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丁昱彤回来了,你打算和唐衣怎么办?”
陆啸宇的手本来正打算掏烟,吕兴寒这问题一出来,他瞬间石化了,脸色一点一点下沉,越来越难看。
“哎哎哎你答应我不生气的。”吕兴寒拍他肩膀。
陆啸宇终于还是掏出根烟点着,也递给吕兴寒一根,猛地吸了一口,许久才说:“没想过。”
“我以为你会说一定和唐衣离婚。”吕兴寒瞟她。
陆啸宇沉默的低下头没回答,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心底升起一股烦躁。
吕兴寒抽完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说:“你就承认吧,你就是爱上唐衣了。”
“我没有!”
“没有你干嘛叫医生伪造她的化验单?没有你怎么又不跟她离婚了?”
“我少个暖床的,她就是个暖床的。”
“切,陆啸宇我告诉你吧,你早晚折在唐衣手上。”
陆啸宇猛地瞟向他,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扭头不理他。
刚刚来报的队员又来了,着急忙慌的说:“教练,你……你快去看看吧,小蝶她闹疯了。”
越糟心就越有人火上浇油,陆啸宇扔了烟头,黑着脸向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一片狼藉,全是碎玻璃渣滓,于小蝶边摔边喊:“我要比赛,我要参加比赛!陆啸宇!”
啪!花瓶正砸在陆啸宇身上,落在地上成了碎片,陆啸宇弯腰捡起一片看了看,随后扔进垃圾桶里,坐在沙发正座上,说:“摔,接着摔。”
“陆啸宇你公报私仇,你敢为了唐衣整我,你有本事你开除我啊!你今天不让我比赛,我立马离开鹰冥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