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衣总算松了口气，她动了就说明恢复意识了，精神没问题。
唐晚把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小身体一颤一颤的，乌黑的长发垂到床上，唐衣走过去撩开，拍拍她的背，不敢问是谁欺负她的事，微笑着轻声哄她，“小晚，饿了吗？我把粥拿来了，你吃点。”
唐晚死命摇头，抬眼瞅了她一下，又低低的垂下去，一句话都不说。
唐衣轻叹一声，给她理理头发，“那就放桌子上，你什么时候想吃跟我说，我铺床，早点睡吧。”
纵使心中现在憋了很多问题，也很难受，可她一个字都不敢说，怕刺激到唐晚紧张的神经，她从未见过她这样痛苦的样子，揪得心疼。
一整夜唐衣都没怎么睡，一直看着唐晚，她睡着了眉心都是紧锁的，眼皮一直哆哆嗦嗦，要不然就是说梦话，“别过来，别过来，走开！”
唐衣凑她近些，像哄小孩一样拍打她，一直到天亮。
唐衣不敢再留她一个人在家，请了假陪她几天，傍晚时分，师佳琛打电话说要见她一面，二十分钟之后到。
正好，她也有事要问一问他。
客厅里气氛寂静的很，唐衣和师佳琛对视了好几眼，谁都不肯打破沉默，后来唐衣把果盘往他面前推推，“你吃水果。”
“不了，我……”他支支吾吾的。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师佳琛犹豫片刻，开口，“我爸妈说话直，而且他们思想和咱们不一样，不在一个世界里，说的那些话你和小晚都别在意。”
唐衣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原来就这些，她抿唇微笑，“不会，我压根没放在心上，小晚也没有。学长，你来不是只想说这些吧？”她明媚又有点暗淡的目光看着他。
师佳琛脑子恍惚了一下，手里把玩着沙发垫上的流苏，说：“其实我是来找小晚的，但是我又很怕见她，我很纠结，所以刚刚才说了见你，我其实是想跟她把我们俩的事说清楚，”他突然苦涩又自嘲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她掩藏得太好，还是我太眼拙，这么久都没看出来她喜欢我，她平时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小丫头，居然能为了我闯到订婚宴上去。”他顿住，没再往下说，思考了一会儿，对唐衣说，“我还是见见她吧，有些话得当面跟她说，她在家……”
“她不在！”师佳琛的话还没说完，唐衣就着急的大喊出来，眼里闪过恐慌，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偏开视线掩饰，“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在楼上，但是有点不舒服，睡着呢，要不你改天再来吧，或者别来了也行。”
师佳琛一脸的疑惑，别来了是什么意思？
“衣衣，你说什么呢？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好奇怪，表情也不太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默默的深呼吸一口，回答他：“没有，我只是太累了而已，身累，心也累，没关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和陆啸宇的初恋和儿子住在一起，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累。”他淡然的说。
可唐衣许久都消化不了他这句话，略带结巴的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佳琛眼含忧伤看着她，之前他还不相信这是真的，现在全都了然，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可是他已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再对她的生活评头论足，最后溶成一句话，“哪有纸能包住火的，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永远不知道？衣衣，看来你是真的爱陆啸宇，这样都舍不得离开他，我真的很好奇如果他没有出现，有一天你会不会接受我？”
唐衣盯着他怅然的脸庞，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次数太多了也会觉得无力，“学长，你说这些，我……”
“你不用回答，”他笑着摆手，“我知道你的答案，别说出来了，让我保留着这些我自以为是的希望吧，我走不进你的世界，只能在心里留点念想了。”
说完他想起来车上有东西忘了拿下来，自顾站起来出门，几分钟后回来，手里拿着个装满心的玻璃瓶，“衣衣，这是小晚给我的，我不忍心当面还给她，你给她吧，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再找她说，先走了。”
一刻也没再过多停留就出去了，唐衣追出去喊他，“学长，等等，我还有事问你！”
师佳琛扶着车门，“什么事？”
唐衣话就在嘴边，却隔了好久才支吾着问出来，“那个，我想问你，你爸妈是不是特别恨小晚，他们有没有说过要对小晚怎么样的话啊？”
师佳琛薅了把头发，回答：“不会的，他们再生气也不会找小晚麻烦，你不用担心，即使他们要做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你好好看着小晚，别让她太伤心了。”
唐衣垂垂眸，很好的掩饰住脸上的忧伤，她也不想让唐晚伤心，只是如今，已经不单单是伤心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了学长，你说的话我会告诉小晚的，那个，你就不要再来找她了，我想她看到你会更加伤心的，风很大，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唐衣转身往回跑，回头看时，师佳琛车尾排放的尾气正消散在空中。
如果唐晚的记忆也能像它们一样飘散消失不见该多好。
经过客厅，唐衣拿起玻璃瓶看了看，晃了晃里面的心又放下，她想起来之前见过唐晚偷偷叠这个，还是去年的事，当时没过多想，原来唐晚是要对师佳琛表白。
她把瓶子放到一个隐秘的抽屉里，唐晚现在这个样子，她要避免一切对她有伤害的事情。
上楼推门进屋，唐晚盘腿坐在床上玩剪纸，剪的乱七八糟的，什么形状都有，唐衣过去坐她旁边，笑嘻嘻的问：“小晚，你十岁那年发誓说不玩剪纸，现在这是在干嘛？”
唐晚低头弄自己的，没理她，把纸剪的很碎。
她的头发粘在嘴角，唐衣伸手给她捋开，说：“小晚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唐晚用力摇摇头，瞅了眼唐衣又低下去抓纸屑。
“小晚你说话好不好，你这样……姐姐担心你。”唐衣眼里已经噙着泪了，她从没见过唐晚这样，一天了一声都没吭过，饭也只吃了一点点，其他时间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铺开被子叠上，再铺开再叠上，重复了几十遍，然后洗了抹布趴在地上一块一块的擦地板，擦完地板擦桌子，现在又剪纸，身体不闲着，可就是不说话。
唐晚捻纸屑的动作停止，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唐衣，放下剪刀，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拿笔在纸上写：姐姐别哭。放在床上接着摆弄剪纸。
唐衣拿着纸盯了很久，突然激动的撕烂了，然后抓着唐晚的肩膀剧烈摇晃，“小晚，你说话好不好，你说一个字给我听也好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比你更难受，说话好不好，你告诉我，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我给你报仇！”
脑海中闪过那些恐怖的画面，还有两张狰狞的面目，唐晚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用力抓挠自己的头发，把剪坏的纸全部扫下床，掀开被子纤瘦的身体钻进去，把自己蒙的死死的，止不住地颤抖。
唐衣心疼的过去抱住她，她不敢再哭，怕她听到抖得更厉害，轻轻拍打，“别怕别怕，不问了，不问了。”
掩面出门，她自己躲到卫生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陆啸宇进门就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便知道她又哭过了。
饭吃到一半，唐衣开口：“她一句话都不说，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今天师佳琛来要见她，我没让，你说她以后怎么办啊，我今天没控制住又刺激到她了，她钻到被子里发抖，那样子让我好害怕，我怕她一直这样。”
陆啸宇放下碗筷，看了看楼上，问：“没吃东西？”
“没有。”
他起身上楼看了看，从门缝里瞟了眼那个小身体，关上门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别瞎想了，多陪陪她，最近几天千万别跟她提这事，唐晚面上大大咧咧，内心其实没有你坚强，等她自己想开口的时候会说的。”
“这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知道。”
一个星期过去后，唐晚除了时不时会笑笑之外，没说过一个字，没踏出过别墅一步，唐衣什么都不敢问，只能把这事一直憋在心里，和陆啸宇自己去查，可是那天晚上的事没一个人看见。
这天唐衣在小花园里修剪花草时，陆啸宇开着车飞驰进来，“唐衣，别弄那些花了，赶紧上车。”
唐衣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拉上了车，慌忙问：“出什么事了？有线索了？”
“不是，吕兴寒和樊喆打起来了，樊喆出了好多血，早产了。”话刚说完，车子就已经掉头了。
唐衣想起什么，摁住方向盘，“先别走，留小晚一个人在家吗？”
陆啸宇沉眸，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了个车队女赛车手来陪着她。
到医院时，唐衣正好看见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拿着一沓资料给吕兴寒，“保孩子还是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