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的一句话，让莫家人目瞪口呆。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语，这不光是张三平日里的教育，更多的是他心里的怨气。
莫离瑟缩在洛伊人怀里，眼泪汪汪的：“新娘亲，离儿害怕，离儿不要离开你们……”
莫藏花大步向前：“张三，其他东西可以随你拿，离儿绝对不会让你带走！”
“村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莫家这态度，可是没把您和村里的规矩放在眼里。”张三也不和他吵，扭头看向严金顺。
深深看了他一眼，村长沉声开口：“莫藏花，咱们当时可是讲好了的，你们既然拿不出银钱，便要想法子拿旁的抵债了。”
“不要卖离儿，我和你们走！”洛伊人站出来，眼底含着泪，“我本来就是莫家买来的媳妇，现在也还年轻，若是卖了，能抵这几两银子的债！”
莫藏花一把将她搂住：“伊人，胡说八道什么！”
洛伊人抓住莫藏花的衣袖，用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
“夫君，离儿不能没有家！你听我的，把我卖给有钱人家做工，过几年期限满了再回来，你若肯等我，我们还是一家人。”
“胡闹！”莫藏花甩开她的手，将她紧紧抱住不松开，“你或者离儿，我都不会放手。”
张三冷哼一声：“莫藏花，你倒是个贪心的，儿子也要，媳妇也要，到底拿什么赔给俺？”
看着他眯着双眼，咬牙不说话，张三朝前踱了两步：“这样吧，俺刚好认得一位贵人，想要买你的‘若雪’配方。你若是同意，不但不用卖妻儿，还能有几两银子的盈余，怎么样？”
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莫藏花登时懂了。定然是那人和张三合计好，先是断了莫家的财路，后又拿卖妻儿威胁他，让他不得不考虑卖配方。
还真是好算计！
“夫君，不可以答应他！若雪是你的心血，怎么可以卖掉！我只是卖去有钱人家里做工，又不是终身为奴，你听我的，你谁也不会失去！”
洛伊人攥着他胸襟，奋力劝着。
“伊人，除了牺牲自己，你就没个别的法子了吗！”莫藏花喊出声，将她震住。
眼中的深邃不减，面上柔和了许多，莫藏花轻轻摇了摇头：“为夫承诺过一生爱你、护你，怎能让你为了这区区几两银子受委屈。”
“那你……”洛伊人颤声，她已经明白，男人的自尊不允许她自卖其身。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什么都不卖拿什么还债？
莫藏花看着她，思虑了许多。
“若雪”，说白了，就是宫廷里贵人们用的“七子白”。这方子民间没有，他敢这么卖，也是因着换了名称，即便被京城的贵人寻到，也断然不会往那里去想。
可若是将方子卖了，那就大大不同了。
难保有人是听说过“七子白”这名称，对比方子的内容，很容易猜出来。万一被宫里的人查到配方的出处，寻了来，他就是自找麻烦。
孩子和妻子自然不能卖，方子若是出了手，惹出来的事情更大，他的确为难得紧。
“姓莫的，别耍花样，今儿个三十两银子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张三抱着胳膊，下巴扬得老高。
“爹，那女人已经嫁过人，不值啥银钱，不如将莫离带走卖掉，给人家当儿子！”张二狗阴险一笑。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爹爹和新娘亲！”莫离紧紧抓住莫藏花的衣角，大声哭闹起来。
“若雪我不会卖的，但是旁的配方可以给你们。”权衡一番，莫藏花咬着下唇开口。
“得了吧！你那若雪好卖得很，若是换了旁的方子，好不好用都不知道，谁傻！”张三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
“既然卖方子，在下自然会给出好用的来，你当人人同你一样，只会耍泼皮无赖吗？”
冷哼了一声，张三指着胸口剧烈起伏的莫藏花：“姓莫的，你现在欠债不还，难道就不泼皮无赖？”
他又指了指村长和里正：“咱们事先白纸黑字，契约写得清楚，今日你必须赔够三十两银钱！”
洛伊人咬了咬牙，看向莫藏花：“夫君，今日还没有结束，左右只差几两银子，我们去镇上将东西卖了，再不济可以和金会长先借点儿，也好过我们为了这事儿发愁。”
莫藏花一听，这倒是个法子，便看向张三：“银子一分也不会少你，只是现在还有几个时辰未满。你先回去等着，等我们卖了东西换钱再凑给你！”
严金顺在一旁点头：“倒是不急在这一时。”
张三恨恨地一咬牙：“成，就容你小子几个时辰！俺们就在这儿等着，日落之前你不给钱，你儿子就别想要了！”
“要等你等，我老头子不过是个见证！”村长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里正也不多言，随后下了山。
张三略显尴尬，但仗着同来的也有几个平日关系不错的混混，依旧死皮赖脸地守在莫家门口。
拿了东西，锁上门，莫藏花带着妻儿急急朝镇上赶。
牛大爷有些抱歉地看向他们：“莫小哥，老头子这儿还有一两银子，不然你拿了先用？”
“牛大叔，您快别这么说，若非我碰到那张三媳妇，咱们也不会摊上这事。连累您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莫藏花心里感动，可是看着老头子粗糙干裂的手，这银钱是说什么也不能要的。
“唉……你是个好孩子。”牛大爷叹了口气，挥了挥鞭子，让牛车跑得更快，“也怪我不好，当初不让这母老虎上车，就啥事也没有了。”
“您别自责了，等到了镇子上，卖了东西，怎样都好说。”
再不多言，牛车吱吱呀呀往镇子上赶。
这会儿天将午，集市都散了，上哪儿找买主呢？
“夫君，咱们的东西好，不如去那些有钱人家试试。”
莫藏花点头，三口子直接来到城东，镇上有钱的人家基本都在这儿。洛伊人示意莫藏花带好孩子，自己拿了一样一瓶花露，去偏门叫门。
好半天才出来一个家丁，见了洛伊人很是不友善，话都没听她说完，就关了门。
吃了闭门羹，洛伊人心情一沉，却还是敲响了第二家。
也难怪，一般姑娘小姐的出门，这会儿早就回来了，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
找了一圈儿未果，洛伊人又来到大街上，奔着一些铺子动起了脑子。
他们的东西是专门放在金百万的“桂香阁”里寄卖的，自然不能再找旁的铺子帮忙，但是开发一些新客户还是可以的。
洛伊人走进一家寡妇开的成衣铺子，同老板娘打了招呼，又介绍起这两款花露来。
老板娘表示，落花集的名号她听过，只是听闻这东西不过是鲜花泡了水做的，根本不值这么多银钱，便要将洛伊人赶走。
得知原来有人这么诋毁他们，洛伊人心里动了怒。她见老板娘还算好说话，当即原原本本地同她说了自己的境遇，又给她试用了一下。
许是被她说动，最后卖了两瓶出去。
“夫君，你看，我们赚到一两银子了！”洛伊人笑着给莫藏花看，方才她不得不破例买一送一，将两瓶花露贱卖。有人故意找落花集的麻烦，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得不拿出点儿行动来。
“我们现在就去桂香阁，把落花集要优惠的消息散出去，先把名声给挣回来。虽然会少赚不少，但是想想以后，还是值得的。”
既然将销售交给洛伊人，莫藏花自然对她言听计从。只要金百万肯相信他们，愿意继续代销，事情就还有转机。
和桂香阁的掌柜说了他们的打算，立刻得到了回应，只不过提出先拿出五两银子周转时，掌柜的有些犯难。
若在平日，莫说五两银子，便是五十两，掌柜的也不用请示。偏巧这几天金百万得了重病，将名下的铺子都交给兄弟金百富来打理。
这位代理东家一上来就规定，但凡铺子里有资金非正常输出，一定要先告诉他，再做处理。这一下莫家借银钱的事儿可没那么容易了。
不想让掌柜的为难，两口子打听了一下金百万的情况，决定亲自登门探望。若是能得他亲自点头，这事儿就好办了。
他们身上并没带什么银钱，但既然是去探病空着手总是不好。最后莫藏花去买了些金百万爱吃的点心，三人提了找上门去。
家丁对他们还算客气，问明身份后，将三人让进宅邸。
金百万的府邸就在商会不远处，里面的布置很是富丽堂皇。
他已经病得起不来身，由目前的代东家亲自接待他们。
入了厅堂，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了一身上好的衣裳坐在那，眉眼和金百万倒是有些相似。
见了礼，分宾主就坐，金百富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没什么架子，只是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板起了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