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人按照名册,选了一些合用的人,先交给李翠花去培训,由她带着去十里八村做销售。
一开始,村里还有人对这些女人组成的推销团队不看好,认为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有违妇道。可后来看到她们一个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特别是大把大把地往家里拿银子的时候,所有的男人都闭了嘴。
更有甚者,巴不得自己老婆也被人选中,去外头转转、看看,带些银子回来。
另有一些男丁由陈氏兄弟负责,暂时在花田里做些工作。莫家在青山村的十亩地可是最后的原料供给,如果这些地照顾不好,落花集就得上调物价,势必会失去一些客人。
村里的人口约么安排了三成,村长对此还算满意,另有一些愿意去城里做些小买卖的,也都纷纷收拾了东西,先后动身。
“等再回来,这青山村就要大变样咯。”
村长站在村口,万分感慨地边吸着烟袋边说。他是留下来的那一批,儿子跟着莫家去了花田,儿媳妇随着李翠花去跑商。家里只有他和老伴儿两个人,负责留守并看孙子。
“等新山村建好了,一定比现在这个环境更好。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一定会以一个崭新的容貌再次还给子孙们。”
莫藏花也对未来充满着希望,老百姓所求的,不过是这些平凡的小幸福而已。
对青山村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又偷偷回了一趟花田村。
看着那一片片焦土,莫藏花心里很是难受。
耳朵微微动了动,他向山林处隐去,待到那里站定,才淡淡开口:“你可以出来了。”
鬼魅般的黑影现身,躬身行礼,偷偷递过一封信笺,又同他说了几句话,再度消失。
莫藏花抿着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这个消息看,他所要面对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带着陈氏兄弟和其余的一些村民去花田村后山,如今杏子都成熟,还有很多落了地,满树林都是那种带了些许发酵的味道。
一起收了杏子回来,莫藏花让人取出杏仁,放在地上晾干,并挑选了一些新鲜的杏肉,放在罐子里腌上。如果他猜得不错,伊人应该也会喜欢这种东西。他记得镇子上好些个夫人小姐的,没事都喜欢买一些果脯来吃。
这段时间,他变得很忙。
小镇上落花集的主要工作是将山茶花籽送去油作坊里榨油,曹涣听从了莫藏花的话,从药铺里买回一些紫草,清理干净了放在他买回的琉璃瓶里。兑上一些山茶籽油、杏仁油,趁着秋日天气好,白天拿到院子里晒着。
这种浸泡花草得到的油,不但带着花草的清香味道,还具有各种功效。曹涣在莫藏花传授他这种技巧后,两只眼睛都直冒光。
不愧是齐州第一香师,竟然连这种法子都知道!曹涣决定若是三年之期已满,自己却还有要学习的东西,便求着莫藏花,一直收留自己。
小镇和齐州府离得并不远,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洛伊人带着莫淇两头跑。
如今,这小东西身子结实了不少,随着大人东跑西颠的,一点儿事也没有,还特别喜欢看娘亲做生意。虽然嘴巴还不大会说话,却懂得在一些样貌和善的贵妇人买了东西后,抓起一小瓶试用品递给人家,特别讨喜。
“你这是要把闺女培养成女商人吗?”莫藏花把莫淇扛在肩膀上,笑眯眯地问她。
“怎么着,我们女人一个个的都能赚银子,夫君感觉到危机了?”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洛伊人也歪着头,一边查账目,一边反问。
“谁说的!”男人给孩子举高高,逗得小丫头咯咯笑个不停,“伊人那么能赚银子,以后为夫就赖在你身边儿,什么都不用做了!”
“想得美!”账本儿在他头上轻轻一拍,洛伊人没好气地看向他,“你不做出这世上最好的香物,哪儿来的银子?”
“那么,伊人给为夫看看,这东西好不好?”变戏法一样,莫藏花的手心里出现了一只精巧的漆盒,上面是他亲笔所写的“嫣然”。
难掩面上惊喜,洛伊人伸手接过:“这是夫君新做的?”
“自然。”他淡淡一笑,“打开看看,颜色喜不喜欢。”
洛伊人小心地揭开封字,又将盖子放在一旁。里头桃红色的胭脂映入眼帘,带着花的香甜,让人爱不释手。
“这是做给我的?”她看向他,眼睛里闪着光。
“如今世间能让为夫独做一款香物之人,唯你而已。”
心里一甜,她高兴地拿了东西进屋,房间里光线正好,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那里的女子风华正茂,纵是不施脂粉,也美得动人。
莫藏花随后而来,将莫淇放在炕上,伸手拿过粉刷,蘸了些脂粉,在手上轻轻掸了掸。
“伊人,闭眼。”轻道一声,他的手在她眼角腮边扫过,怕不自然,又用无名指的指腹轻轻揉了揉。
待动作停了,才叫他的小女人睁眼。
镜中的自己,明艳中更添了几分妩媚,将那少女的娇俏和少妇的风韵演绎得刚刚好。
“为夫想的不错,这嫣然果然适合你。”
莫藏花眼底深邃中潜藏的深情悉数流露,看着她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边,心里带了些许愧疚。
有多久没见她这般笑意,他真是负她太多,才会让她沉浸在这般的小满足里。
“这胭脂比市面上的都要细腻,夫君,这是用了哪些名贵的东西做的?”她开心地搂着他的腰身,撒娇一般问。
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琼鼻:“伊人可还记得紫铆?”
想起正是为了争那东西,才让莫藏花和曹涣相识,洛伊人连忙点头。记得那时候莫藏花说过,紫铆做成的胭脂才是极品。
“原来,夫君竟用这么名贵的东西给我做胭脂。”有些小激动,洛伊人记得,这东西价格不菲,当时可是花了她整整一百两银子!
“你是我爱妻,便是用天底下最名贵的东西,又有何妨?”
低头吻了吻她额头,莫藏花直起身子,将“嫣然”盖好:“此物纵然名贵,所用却不多。只是这款颜色是为夫特意为你调配的,为夫发誓,这颜色独独属于你。”
这才是最为珍贵的地方。
洛伊人抿口轻笑,她已经不会再为莫藏花的过去烦恼了。她是他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她不再嫉妒那被莫藏花单独对待的君如月,因为她也被他特殊对待了。
“夫君,你真好。”
她还想大着胆子亲亲他,却听旁边莫淇咯咯笑出了声。
两人同时扭头,见小丫头拿手捂着脸,正从指缝中边看他们边笑,登时忍俊不禁。
“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洛伊人将孩子抱过来亲了亲,又被莫藏花抢过去,房间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自从青山村开始破土动工以来,村民被分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跟着莫家去赚钱,一部分搬去附近的镇子自行谋生,还有一部分老弱病残留下来,住在村里。
很多小娃都被爷爷奶奶留在身边照顾,如今粮食都收回来了,今年风调雨顺,也没啥大问题,只等过个好年。
然而,近些天村里人却开始流传“神隐”事件。
挑眉看向陈氏兄弟,洛伊人表示这种事情太过不可思议。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神啊、怪啊的。”
“是真的呢,东家娘子。”陈二最喜欢这种故事,说得有模有样。
“俺听说,村里王大娘家的牛,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她和小孙子喊了半个村,都找不见呢!”
“许是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一时没看住,让牛跑了。如今青山村里都是些老弱病残,丢一头牛也不奇怪。”自顾自地咬断棉线,洛伊人将新做的围嘴端详着看了看,便给莫淇围在身上。
“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的,这等怪力乱神的事情,咱们若不是亲眼所见,连信都不要相信。”
陈二皱了皱眉:“可是,这事儿要是真发生在身边,可咋整啊?”
噗嗤一笑,洛伊人摇了摇头:“不会的!这些事情肯定都是人为的。你还记得花田村夫君扮猛兽的事情吗,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陈二挠了挠头:“俺知道了。东家娘子,俺不说了,也不信了。”
将田里新近榨出来的茶花籽油搬到库房里放好,陈二便告辞,驾车离去。
洛伊人笑着摇了摇头,回去做事。
又过了几日,这事儿闹得更凶。
陈大也对他们说起来,起初是一些家禽,后来变成了牲畜,现在连一些人家里的东西都开始不翼而飞。
莫藏花和洛伊人对视了一眼:这不是什么神隐事件,而是糟了小偷吧?
“算了,左右明日我得去一趟青山村,到时候留意一下。”莫藏花叹了口气。
“我和你一起。”
第二日,夫妻俩一通来到青山村。由于神隐事件,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都不敢出家门。可饶是如此,依旧每日有东西莫名失踪。
两口子在村里办事,一天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晚上在村长家里借宿。
吹灯后,莫藏花搂着小女人,刚想一亲芳泽,没来由的浑身泛起一丝冷意。
听到外头似乎有动静,他立马披了衣服出去。
鸡窝里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人在那里。莫藏花大手一挥,掏出一个人来。
那人正抓着两只大母鸡,被他制住,不断挣扎。
村长等人闻讯赶来,见莫藏花抓住一个偷鸡贼,连连叫好。
这时,屋里发出一声尖叫,似是洛伊人的。莫藏花心头一紧,赶紧回房去看,屋里被子整整齐齐放着,只是那人儿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