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人准备停当之后,便只带了两个侍卫,只身来到紫禁城下。
表明身份之后,自然有负责的太监将她引进去。
穿过高高的宫墙,她依旧目不斜视,既然大家都要饭桌上见了,自然也不会在这地方耍什么花样。
宫宴如同家宴,莫离作为新帝,高坐龙椅之上,威严而庄重。他眼底是深深的担忧,偏生口不能言,身不能行。
君莫笑一身宫装,打扮得花枝招展,见她远远行来,嫣然一笑。
“商阳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洛伊人抬眼看向他,知道离儿此时处境危险,强行按捺住担忧:“君大人,几日不见,竟然玩起了偷龙转凤,假扮你妹妹君如月,做起了太后,垂帘听政了。”
抿唇一笑,君莫笑不置可否:“素闻商阳郡主聪慧,又是见过世面的,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今日请郡主来宫中一叙,咱们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
说完,高高一声“请”,将她让到贵宾席上。
洛伊人也不含糊,微微颔首致意,坐在给她安排好的位置上。
“君大人,如今也该是我们坦诚相待的时候了。”她说着,摘掉自己的面纱,“你急着见我,所为何事,就直说了吧。”
见她露出本来面目,君莫笑微微挑眉:“洛伊人,果然是你。”
她莞尔:“君大人不也不再假扮太后了吗?”
“好,大家都是明白人,彼此心知肚明,这样说话明白些。”君莫笑执起酒杯,“为你摇身一变成为商阳郡主,我敬你。”
洛伊人也将酒杯举起回敬:“那伊人也要敬大人一杯,毕竟我自一个农家女成为商阳郡主这转变再大,也不及君大人,从权倾朝野的国舅爷成为了后宫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
并没有被她激怒,君莫笑反倒笑呵呵地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将酒杯底朝天地给她看了一眼,君莫笑开口:“这敬酒之后,我们的事情也该说道说道了。”
放下酒杯,洛伊人看向他:“君大人所言极是。”
君莫笑看向她:“我天朝的铺子都是你的。”
洛伊人回敬:“你一日不将莫藏花和莫离放了,我就一日不让你天朝有半分税收。”
“商铺里的银钱对于天朝是很重要,然而天朝最多的还是农人。从他们手里收点儿赋税,对我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君莫笑勾了勾唇,“而且,到时候,我还会以朝廷的名义,鼓动农人造反,让他们去打劫你的商铺,若是那时候,搞得两败俱伤,焦头烂额的可不只我一个人。”
“在天朝,我的身份只是一个商人,既然是商人,自然是利益为先。若是君大人一逼再逼,纵使舍了银子,我也敢让商人将农人都收买过来,和你们的军队对着干!”
洛伊人说着,眼中精芒不减,灼灼看着君莫笑。
“莫夫人,你这是小孩子脾气啊。”君莫笑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国家大事岂容你儿戏,难道你就不怜惜农人们的生命吗?”
“君大人身为天朝监国,尚且能做出压榨农人的事情,我一个突厥国郡主怕什么。”翻了翻眼皮,洛伊人看向他,“而且,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要做的就是要回我的孩子和男人。你君大人想要天朝成为你的囊中物我不管。但若伤了他们,我就要倾全力要你好看!”
“哦?那在下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要我的好看。”君莫笑说着,示意左右,登时哗啦啦铁链声响起,跟着莫藏花便被人牵了上来。
见到自家男人的那一刻,洛伊人没来由的将心揪紧。他全身几乎没一块好皮,两根粗大的铁链自琵琶骨穿过去,原本的天人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疼。
“君莫笑,你敢这么待他!”洛伊人眼底满是寒意。
莫藏花听到她的声音,抬头见她坐在那,登时心中一暖:“伊人,你怎么来了?!”
那一声唤,让她强忍住的泪决堤,洛伊人扭过脸去看向他:“你在这,我怎么可能不来?”
“好啊,你们两个倒是伉俪情深。那咱们正好借此机会表个态。”君莫笑来到莫藏花身前,伸手扯住他的铁链,“洛伊人,想要救他,就答应我的条件,将你名下所有的商铺统统还给我,然后劝劝你男人,让他将墨门门主才会的独门秘方交出来。”
莫藏花冷眼啐了一口:“君莫笑,你不是说你现在已经是墨门门主了吗?怎的连小小的配方都不会。”
“莫藏花,这没你说话的份!”君莫笑猛地一扯他铁链,疼得他一声闷哼。
“君莫笑,你最好不要再伤他!”洛伊人从怀里摸出那把火枪,对着君莫笑的头,“我的枪法你也是见识过的,我要打你的头,绝不会伤你的手!”
冷哼一声,君莫笑显得不以为然:“不管你是洛伊人还是商阳郡主,惹了我君莫笑就没有好下场。”
话音刚落,旁边一桶水自上而下泼过来,不但将洛伊人浇成了落汤鸡,还将她手里的火枪弄上了水。
“别以为我不懂,这玩意儿好归好,沾了水可是不能用了。”君莫笑魔性的笑声再度响起,洛伊人身侧也出现了两个拿着绣春刀的侍卫。
拔刀声过后,锋利的刀片架在她脖子上。君莫笑扭头看向莫藏花:“墨门主,你最爱的女人现在在我手里,若想要她活命,是不是该将你手里的配方给我交出来?”
“夫君,不能给他!”莫藏花还没答话,洛伊人就抢先发言,跟着脖子上一凉,感觉微微有些刺痛。
“别乱动!”君莫笑提醒她,“咱仪鸾司的绣春刀可是锋利的很,不小心割破了你的肉皮,墨门主可是要心疼的。”
“不过是一个方子,给你便是,你先将伊人放了!”莫藏花见洛伊人受伤,冷冷开口。
“莫藏花,你一个丧家犬,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君莫笑眉眼弯弯,看着他俩,“不过,我原以为,咱们商阳郡主是有些手段的,不想为了个男人,还真是蠢到家了。”
洛伊人也冷哼了一声:“君莫笑,的确啊。为了一个男人,本郡主不惜只身犯险,这么蠢的行为,我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来吗?”
她这么一说,君莫笑心中一凛:他全城公告的是宴请突厥皇子和商阳郡主两个人赴宴。如今只来了商阳一人,而且还就带了两个随身侍卫,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单刀赴会,而且还为了救人,的确有些不合常理。正常人谁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洛伊人,你别想和我玩什么花样!”他说着,扯了扯莫藏花的链子,“你男人和儿子都在我手里,小心我对他们不客气!”
“不错,我的确该小心一些。”洛伊人说着,将手里的火枪丢去一边,跟着便是“砰砰”两声枪响。
用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两个侍卫应声倒地,翻着眼皮不动了。
洛伊人双手冒着白烟,交抱在胸前:“君大人,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不过很可惜,本郡主不光是右手会开枪。”
看着地上脑袋开花的两个侍卫,君莫笑感到来自洛伊人的莫大威胁:“女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我距离并不近,我完全有时间杀了莫藏花!”
“你杀了他,我就能杀了你。”洛伊人丝毫不让,死死盯着君莫笑,左手却朝莫离的方向开了一枪。
一个小太监应声倒地,君莫笑心底一凉:这个女人枪法如此厉害,竟然能在不看着目标的情况下出手。
“离儿,过来!”洛伊人低声命令。
“洛伊人,你想都别想。你儿子如今被我的暗示控制,他根本就无法自己行动。”君莫笑仿佛看到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站在那等着洛伊人出丑。
“哦,是吗?”
眼中的戏谑随着莫离的动作渐渐消失,君莫笑眼巴巴看着莫离自位置上站起来,抬起脚一步步走向洛伊人。
“不,怎么可能?他、他根本不可能……”君莫笑不解的目光徘徊在洛伊人和莫离之间,直到孩子走到她身边。
“君莫笑,很奇怪我为什么还能够移动吧?”莫离来到洛伊人身前,朝他淡淡一笑,“真可惜,我从来就没有中过你的‘暗示’。”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香应该已经彻底控制了你的身体,为什么你会……”君莫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不明白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三年前你让我娘去莫家找我……”
那时候,君如月曾经以“忆如”的身份同莫离相认,并且在离开以前,亲手为他缝制了一件衣裳。
直到后来,莫离才发现,那件衣服的内里,缝了一个小包,上面还有用蝇头小楷写的文字。大意就是这件衣服里面有君如月以自己的血为引,制成的香物,若是莫离将来遇到被人控制的事情,能够帮助他脱离危险。
“那个时候,我娘应该是还在你的控制下,只不过,她远离你有一段时间,你对她的控制减弱,让她得以完成这项工作。”
“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除了我新娘亲,因为只有她最不可能被你抓住!”莫离勾着唇角看向君莫笑,“你以为你的算计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三年前我娘就想到了这一天,提前做了准备。”
“我在入宫前,就将那香丸吃了,所以才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演戏。舅舅,甥儿的这出戏演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