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乐这边还盯着这幅画想着,邓思已经把最最后一笔颜色上完。
他满足的盯着自己刚刚完成的画作,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这可能是自己一生画得最好的一幅了,这是交付了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画出的画。
它完成了,自己也该没有任何遗憾。
董天乐看他满足的样子,眼中有着闪烁着光芒,瘦削的面孔也带上了一丝丝红光。
完成一件画是这么值得这么高兴的事情,这也许是这些艺术家所追求的吧。
自己可能是不会懂。
邓思还在沉浸在自己的画中,面露微笑,董天乐咳了咳:“好吧,我们走吧。”
邓思木柴般瘦弱的的手放下画,轻轻问:“你是警察么?”
董天乐点着头应付着:“恩。”
邓思长呼了一口气,挣扎的就要坐起身来,董天乐看他笨拙的动作,就伸手扶了他一把,握住胳膊的触感,真的只有皮包骨头,毫无肉感。
他不禁问道:“你为了画画,这么拼命?”
邓思一点都不惊讶,董天乐不是第一个质疑他的人,但可能将成为最后一个人了。
他站好,向董天乐展示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
董天乐借着月光,简直不相信有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虐待自己。
邓思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本身骨头都能清晰可见,但这都不算让他惊讶的。
而是他的身体上,四处都有伤痕,一道一道的,有深有浅,有新有旧,仔细看过去,还有烟头的痕迹。
但从下落的方式来看,应该都是自己所为。
董天乐觉得把他带到警局之前,应该去趟医院为好。
想罢,就拽着他要走:“走,去医院检查一下。”
邓思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说道:“这些都是在警醒我?”
“……”
“我爱画画,爱过一切,只要一天不让我握画笔,我就像吸毒了一样,浑身焦躁,浑身难受,但只要握住画笔,一切又能平复下来,但是我一直不出名,没人能欣赏我的画,一个没人欣赏的艺术家,存活的必要是什么呢?”
邓思在屋子里走动起来,抚摸着自己的画作,一脸悲伤。
董天乐不懂这种感情:“那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邓思听见他的话,抚摸着这些伤痕:“你相信么,我家里十分有钱,画画太难了,我每次想放弃,就往身体上划一刀,让自己清醒一些?不要懦弱。”
董天乐知道邓思是外地人,但那个外地离他们太遥远了,他们都来不及调查邓思身家背景,原来他生活的原本很好么。
“我一直都画不出一副让我特别满意的画,我不承认我没有天分没有才能,直到那一天我用道义,人性,懦弱换来了一副让我最满意的画。”邓思越说越激动,脸色变得潮红,胸膛也开始起伏不定。
董天乐实在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胡乱的打断他:“行了,既然都完成了,我们先走吧,这都晚上了。我先带你去医院,然后吃一顿。”
邓思对他的话反而冷笑了一声:“哼,走?走不了了,你以为恶魔会放过我们么?”
董天乐的行动一滞,快速的向周围一看,难道凶手已经来了。
虽然周围还是安静的很,但他着急起来:“行了,别说了,我们走吧。”
邓思还是答非所问,继续说道:“你是警察?但我什么也不会和你说,我和我的兄弟说,要保守秘密。”
兄弟?这又冒出来的是谁?
邓思继续胡言乱语:“我们都是兄弟,我们都是好孩子,但是朱兄弟已经被妈妈带走了,我没了兄弟了。”
董天乐明白了,是朱越。
邓思的神经很不正常,也许离开画画的他,生活的压迫和才华的不得志把他压成这样。
“但是我们确实犯了错,所以妈妈带走了朱兄弟,我好痛苦,妈妈你什么时候带走我。”
渐渐的董天乐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妈妈,兄弟……应该是之前他说的那个教会。
邓思忽然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妈妈,我错了,我不该离开家,我好痛苦,我是胆小鬼,我太懦弱,才害死了那个女孩。”
董天乐眼睛一亮,抓起了邓思,摇晃着急切问道:“你害死了谁?”
这也许就是他们一直在探寻的那件事?
邓思哭的满脸鼻涕泪水,他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成年人,行为动作不正常让他感觉好像是个孩童,因为犯了错在这里祈求原谅。
邓思又哭了一会:“那个女孩。。”
“谁?”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即使对待如此不堪的人,也是报以微笑,她活力美好,是个天使…”
董天乐实在是受不了他反复无常的话,又粗鲁的打断了他:“她是谁?叫什么?是你们几个一起害死了她么?”
邓思却听不到他的话,思绪好像真的回去当初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如果自己在早点遇见她,自己也许不会变成这样了。
董天乐放弃在询问他了,这个邓思精神真的有问题了,强拖带走他,必然要引起周围工人的注意,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打电话叫人来吧。
董天乐把还在疯疯癫癫的邓思放在地上,掏出手机。
还是无信号,董天乐皱皱眉,是这个屋子的原因么?刚刚下车的时候,收到小郑的信息,还是有信号的。
董天乐走出了屋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躺着的邓思。
就这么一会,应该不会出事吧。
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着,看着哪里会有信号。
这么一走,他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个屋子外面,信号才有了,但还是很微弱。
他也不管,要等满格,岂不是要走到车子那里,他还真的有点怕那个邓思出什么事。
他调出来小郑的号码,虽然之前二人刚刚吵过架,自己现在又叫他回来,但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小郑也不会赌气不理自己的。
董天乐刚要按下拨通键,电话就嗡嗡的响起来。他一看是牛达的号码。
他赶忙接起来。
“喂,牛达啊?怎么了?我现在有点事……我等会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对方焦急的声音:“董哥,你在东郊么,我们现在再去往你那里,你那里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牛达怎么知道这个情况,他也不想其他:“恩,那快来吧,我正要叫小郑过来,那个邓思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
“就是精神,胡言乱语的。”
“好的,我们马上就赶过去。”
董天乐恩了好几句,正要告诉他那个邓思胡言乱语时候说的害死个女孩的时候。
忽然,旁边有一团黑影飞过。
董天乐着急怒吼一声:“谁?”
就急忙把电话扣了起来,向屋子里飞奔而去。
董天乐这边着急把电话挂了,倒是给牛达这边留下的只有焦急。
牛达在反复的拨打董天乐电话,但之后通通是接不通。驾驶位上的小郑一边看路一边着急的问:“怎么了,牛哥。”
牛达深锁眉头,闭上双眼,只沉声回道:“赶紧过去,恐怕要出变故了。”
董天乐跟着那团黑影又进了屋子里去,但周围一团漆黑,虽然屋子空旷,但董天乐什么也看不清,真不知道对方藏在哪里。
是谁呢?
火珂?还是凶手?
他又四周转了一下,耳朵竖起来希望能听到什么声音。
那个人肯定潜伏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
董天乐又抬头向二楼望望,自己现在还是在这里等待一下,自己不动,对方可能也不会动。
拖延一下时间也好,也许就能等着牛达他们赶来了。
这么一想,他慢慢蹲了下来,希望眼睛赶紧能适应,能够发现那个人。
就这么等了一会,周围安静极了。
四周只有董天乐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响。
董天乐耐心等待着,等等,再等等,说不定对方就忍不住了…
这一次一定要抓你个现行,不管是凶手还是火珂。
忽然,二楼传来一阵瓶瓶罐罐撞击的巨大声响,还伴随其他杂七杂八的声音。
是邓思的那里。
董天乐着急想,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刚刚就疯疯癫癫的样子,出了什么事?
但黑暗中另一个还是安静,没有动作,但董天乐又真怕那个邓思出了什么事,他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那就真的又断了,这才刚刚问出他们害死一个女孩。
他一咬牙,向二楼飞奔而去。
董天乐走进之前邓思待的屋子里。
他眯起眼,现在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已经不能那么清楚的看到了。
地上有一团人影在晃动,是邓思。
董天乐走到他旁边,蹲在地上,扶起邓思。
邓思呼吸也十分沉重,董天乐感觉十分不对劲,往他头摸去,发现他嘴边黏黏稠稠的,他拿起一闻。
浓重的铁锈味!是血!
他赶忙拽起邓思着急的问:“你怎么了?有人袭击你了么?”
邓思黑暗中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喝了药。”
董天乐着急问:“什么药?
邓思没有吭声了,他的生命已经在慢慢消逝,多说一句都会让自己浪费许多力气。
现在他的神志也变得清晰起来,不再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邓思躺在董天乐怀里,没想到死前最后还能有人能知道。
董天乐放弃询问吃了什么药,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自杀?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邓思望着小桌子上的画:“为了赎罪么?”他自己反问了自己一声。
董天乐停了挺,压低了声音:“你们几个杀了一个女孩?”
在黑暗中,董天乐看见邓思的头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