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过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去看过,一是小天藏得很好,从来不让他们父母知道,二是张太太平常生活也很忙,根本没时间去看。
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妻子一说却好像翻了一个个,事情还有其他变化么?
儿子是受害者?张太太满腔疑惑。
她翻开了儿子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本从两年多年开始写,张帆天是很细腻的男孩子,每天的日期,天气状况,还有自己的心情都有标注。
从刚开始用词还不通顺到后面已经会用一些复杂的成语,这本笔记本已经写了很厚了。
妻子指点道:“你翻到后面一点,我折了个痕。”
张太太如言翻到了那一块,看到第一行,张太太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内容,上面幼稚的字体清清楚楚得写着:茹茹姐姐死了,我没有朋友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懂我了。
张太太一惊,有时候死这个词对于他们这种活了半辈子的人都很难懂,她的儿子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么,还是说这个茹茹表姐对他打击真的很大。
之后就是突遇这个变故,张太太又让张帆天换学校,那一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就很不稳定了,他总是描绘一些意义不明的故事,但毕竟是孩子写的故事,内容并不是很难理解,大概都是一些,自己很孤独,一个人难以疏解的苦闷。
张太太要一个字一个字看完自己儿子写的字,内容很长,她原本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来。
她不由得心酸,如果儿子当面和自己讲自己很孤单,她只会认为是小孩子无理取闹的行为,但是如今像是偷窥他的内心世界,她完全能够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很难受。
张太太一直严肃的表情柔和起来,眼角也泛了泪花,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到底在做什么,啊,只能是忙着赚钱吧。
她继续翻着,又翻了十几页,日记里的内容陡然欢快起来,张帆天在经过一段时间,在学校里遇到一个朋友,之后的日记几乎通篇就是在描绘这个人。
张太太越看越吃惊,渐渐得把手捂在嘴上,几乎是不敢相信。
她抬起头看向妻子,脸上带着震惊又是不相信,本上的名字自己最近真的是太过熟悉了。
妻子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她内心的动荡。
铁真一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拿起日记本也翻阅起来,他没有张太太那么多情绪,翻得很快,终于也在刚刚那几页停了下来。
因为张帆天很多篇描绘得朋友的名字就是叫:李自栋。
就是李平和范惠的儿子,也是现在一直躺在病房里昏迷的孩子,也是被张帆天打伤的人。
张太太回想起儿子那段时间确实经常和自己提起说在学校里交了一个朋友,他应该很喜欢那个孩子,他时常挂在嘴边,记得还曾经带他回过家。
只是样子自己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孩子不爱说话,她也只是匆匆一瞟,早就忘记了。
铁真一当然知道张太太为何惊讶,一个和自己儿子如此要好的朋友,他又怎么会下重手,把他打成重伤,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太太抚了抚自己胸口,让自己不要过于激动,试探得问:“我儿子向来重情重义,如果那个李家孩子和他这么要好,怎么会打他呢?”
她问问了妻子,又问了问自己。
妻子歪头一看铁真一:“你们看到最后。”
铁真一飞速得翻到最后,果真日记的气氛又变了。
张帆天通篇又在描述另一件事情:李自栋开始欺负他了。
但是又不是普通玩乐的欺负,是真的在打骂他,李帆天那时候几乎把每天李自栋对他做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好像在说一个外人的事情,但字里行间又清清楚楚描写出主人公就是自己。
日记最后一页写道:他为什么变了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每天打我,骂我,每天都要我要钱,我好痛苦,我为什么没有一个朋友,为什么他们都要打我。
张太太接过铁真一递过来的日记本,身体被抽空了力气,她联想过很多可能,但是就是没想到这一点,打人的儿子在学校里原来一直被人欺负么。
一旁得张立天也看完整个日记本,自己的儿子其实是有些像自己的,许多事情都喜欢隐忍着不说。
“铁先生,你看,这个日记本能作为证据么?”
铁真一还是摇摇头。
“孩子的日记本,里面的内容太主观了,未必能采用,而且说到底,如果是真的,只是陈述了一个被欺凌的孩子,我们只能打个比方,他可能因为反抗才打了李自栋,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点。”
张立天难过得低下头。
妻子蹲下身来,安慰起哭起来的张太太:“但是,我们起码知道一个事情,小天很有可能不是出于本意才去打李自栋,里面肯定包含着什么原因。”
铁真一又推敲起来日记本里的内容,最后一句话尤为引他注意。
“为什么他们都打我。”
他们?
对,他们。
铁真一兴奋得说道:“就是这一点啊,张太太你看,你儿子在日记本里面写到为什么他们都打我,这就证明欺凌你儿子的并不是只是有李自栋一个人,很有可能还有别人,如果我们找到剩下的孩子,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就知道真相了。”
张太太睁大眼睛,重复着他的话:“真相?”
铁真一打了一个响指:“对,就是真相,一切都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铁真一在屋子里绕了两圈,手指敲打着脑袋,嘴里快速说着:“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首先,我们要应对明天,网上如潮般的质问,那个赖林肯定还要煽风点火,不过我已经派人也找了人了,之后还是要看住李平这家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背后的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动作,不过,这两天应该会安稳一些,最后,要派一个人去李自栋和李帆天的学校找找线索。”
妻子掩住嘴偷笑,怕麻烦的人,一陷进去,就比任何人了来劲。
铁真一还在屋里反复走着,嘴里说着许多可能性。
妻子却握了握张太太的手:“好了,已经很晚了,今天睡一觉,明天就先留在家里吧,你好好陪陪小天,之后事情我们来做,我觉得一切都很好解决了。”
张太太流着泪的双眼,因为今天一天没有休息过,赤着目,有些难为情:“看来,我真的要好好陪陪我儿子了。”
说完又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铁太太,你今天晚上就留下吧,好好陪陪我儿子可以不可以,明天等他情绪稳定了一点,你再走,我害怕他又立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妻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铁真一倒是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奇怪得看向妻子。
已经入了深夜,张家夫妻也相互搀扶着回屋睡觉了,他们劳累了一天,急需要休息。
铁真一还在交代张爽明天要做的事情,挂了电话,看见妻子还抱着一个靠枕独自在床边发呆,眼神空荡荡不知道在想什么。
铁真一弯下腰把她抱起来,妻子这才被惊醒了,迷茫茫看了他一眼,又放心来,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回屋。
“怎么想留下,你不是不太喜欢小孩么?“
妻子闭着嘴,和他却说不出什么,沉默了许久,说道:“是么?”
得到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铁真一却也没有再追问。
把她抱到客房里,二人也睡下了。
这小小的屋子里,四个大人各怀心思,大概都不会睡得安稳。
只有那小小屋子里的孩子,还睡在自己的床上,嘴角带着笑意,在梦境里好像自己的姐姐回来了,朋友也没有欺负他了,开心得不得了。
这边铁真一也算是就了寝,但是李平这头就不好过了。
董天乐明显是故意找茬,给张氏夫妻早早做完笔录就放了回去,而李平硬是留到了十二点,期间他无数次提出让妻子交保释金来,都被董天乐拒绝了。
他晦气得走出警局门口,整个人也委实可怜,一个弯着腰人蜷缩着,掏出手机给Mouse打电话。
这个计谋是Mouse教他的,之前闹事特是她脚的,但成效如今都很差,再下一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给Mouse打电话,只有一连串的忙音,没有人接起来,他又给个酒吧打电话,也告诉他Mouse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李平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却又无法想通,只好回家去,明天再去找Mouse。
到最后,只有那个破旧的屋子是自己最后的庇护所了。
李平摸着夜路,自己的家是一大片老旧小区,这里早早就没有了夜灯,到了深夜,人们都回了家,路边更是诡异得吓人。
明明也是在这座城里,却隔绝得像是在两个地方,他们好像是早被这个城市抛弃了,或者只是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惩罚。
等李平回到家里,已经临近两点了,不料,自己走到院子里,从院子里看自己家的屋子竟然亮得。
李平得腿脚变得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