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是个很严格的人，再对家人很多时候，有任何不满就会当场说出来。
“张帆天，你这么大了，怎么能骑在别的阿姨的身上，你给我下来。”
听到张太太的怒吼不要说在妻子怀中的张帆天，就连妻子也不由自主得缩了一下，而张帆天从左边滑了下去，躺倒妻子左边，躲了起来。
张太太中气十足得吼完就有点后悔了，昨天的记忆又从脑中浮现出来，明明昨天才要说对他好一些，今天就忘记了，一大早就朝他吼了。
别屋的张立天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着急忙慌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我听见你在叫？”
张太太面露尴尬，避重就轻得说道：“我让小天下来，他一大早就躺在人家铁太太的身上。”
妻子摇摇头，从左手边摸了摸了张帆天的脑袋笑道：“没关系啊，他喜欢来就来吧。”
张太太尴尬得牵了牵嘴角，心情十分复杂，自己的儿子却不和自己亲密，反而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这么亲密，自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但她也只能叹了叹气，这又能怨得了谁呢。
张帆天感受着姐姐手掌的温度，慢慢把头抬了起来，见妈妈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生气了，就稍稍放下心里，安心得蜷缩在姐姐身旁。
不大的屋子一早起来就闹哄哄得，在客厅处理事情的铁真一也听到了，就走了过来。
他也是一脸睡脸惺忪，不太精神的样子，看见自己的老婆也醒来了，委实惊讶，但看到旁边那个不小的人，瞬间又明白了。
铁真一心里不是滋味，黏自己老婆这么紧，幸亏他还是个小孩子，要不自己铁定要把他隔离起来。
既然大家都起来了，铁真一也就不再含糊，就对着张太太说道：“张太太，我一晚上派人监控，他们有人昨天晚上就开始在网上散布谣言了，只是数量不多，我想会在早上有一次高峰吧。”
张太太含糊得说道：“谣言？”
“恩。”铁真一回想着刚刚张爽给他发来的数据，边打哈欠，边说道：“恩，大概就是从昨天的是事件引申出来的，不过内容不外乎就是你们仗势欺人，不愿意赔偿，说得再严重一点就是，后来有警察出现，他们肯定又会说你们官商勾结这一类的。”
张太太紧张起来：“那怎么办？其他还好说，最后官商勾结太严重了吧。”
铁真一得意笑了笑：“就他们会找啊，我们不会啊，再说……”
他在说得起劲，就看见妻子打了手势，他才想起来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孩，就刹住车，转口说道：“好了，我们出去详细说。”
张太太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蜷缩得张帆天，就跟了上去。
刚刚还热闹的屋子一下就安静下来，张帆天露出脑袋，小心翼翼看着周围确实没有人没有。
妻子好笑柔这他的脑袋，轻声说道：“那是你妈妈，你怎么这么害怕啊。”
张帆天看了好几眼，确定真的没人了，才小声说道：“她太凶了嘛，每次都要骂我。”
“可是妈妈都是这样，他们喜欢骂人教训人，但是都是真的爱你的吧。”
张帆天抬起头：“姐姐的妈妈也是这样的么？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都会骂你么？”
妻子愣住，没想到他这样提问，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记得以往的事情，她的妈妈是什么样子她早就忘记了。
但还是不能和这个孩子说，只能回道：“我没用妈妈，我不知道她们应该是什么样子。”
张帆天体会不出来她的话，只是略带忧伤得说：“这样啊，可是我同学有的妈妈就很温柔，他也和我说他妈妈从来不骂他，他想要什么都会给他。”
虽然妻子体会不了妈妈到底是什么感觉，但也知道这不是爱孩子。
但是自己又没什么资格说，只能轻轻安抚着张帆天，让他相信，他的妈妈真的是爱你的。
张帆天躺在旁边又想起刚刚问的话：“姐姐，你不会走吧，你会一直赔着自己吧。”
妻子看着他热切的面孔一时间竟然不忍拒绝，她抬起手摸了摸他耳朵，意外发现这个孩子耳根很软，听人说耳根软的人做不了狠事。
即使现在已经有了些许证据这个孩子其实长久以来是被欺凌的，但是现在问他，他肯定会反应很大，什么都不会说出来。
妻子内心是希望这个孩子没事的，他内心如此细腻敏感，真的很值得人疼爱。
看她又迟疑了，张帆天当即慌乱，胳膊肘撑起身子，就急忙抱住妻子的胳膊，生怕她走掉，又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
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周围，一闭眼就能看见许许多多悲惨的景象，让自己不能安睡。
妻子摸着他耳朵的手移了下来，扶着他肩膀，没有回答他要不要走的事情，反而微微睁开眼睛说道：“小天，我给你看个东西，你说不定就不害怕了？”
张帆天抬起头，但还是紧紧圈住她的胳膊。
妻子无奈就反手拉住他的手，自己双腿移动到床边，把窗户一角的窗帘打开，让阳光微微照射进来。
张帆天本能得要抬手挡住阳光，嘴里的声调也不自觉提高，变得尖细：“不要，快拉住，不要让它照射进来。”
这会刚早上，太阳才慢慢从东边的角落升起，挥洒了一地的金光，这一片静谧的小区也慢慢被它唤醒。
妻子逆光坐在床边，整个人得背部把阳光分散开来，她把已经很不安的张帆天拉近了一些，柔声安慰道：“小天别怕，我在呢，你睁开眼睛看看。”
就这么来回，妻子反复说了好几声。
张帆天情绪没那么激动，缓缓得垂下手，但速度很慢，过了好一会，才稍稍漏出一只眼睛来。
他闷着声，颤抖得问道：“看什么。”
妻子又拉着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看我的眼睛。”
张帆天注意到了这个小姐姐，一直眯着的眼睛此刻已经睁开，他惊叹一声，那双眼睛，微微流彩着金光，眼波横动的时候好似一刹的金光闪过，再想要去追逐，去看不见了，只剩下微微的金光还在眼中飘动。
“啊……“张帆天惊叫出声，但之后的景象更让他吃惊。
只见姐姐稍微侧过身，让悉数阳光漏了进来，正好照在她的身上，眼睛的光芒此刻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是流彩着金光的双眼此刻散发出琉璃的颜色，她只要稍稍动动角度，就会发出不一样的色彩。
张帆天此刻只能捂住手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此情此景他从来没有见过，十分美丽，只是在幼小的心中还有一次难以解释感觉在心中滋发。
妻子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样？好看么？”
张帆天用力点点头。
妻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自己的眼睛睁开得时候有时候能看出有金色的，是很早就知道的，不过这琉璃的颜色确实最近才发现的。
她连铁真一还没告诉过，没想到让张帆天成为第一个观众。
她握住张帆天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他的手上。
张帆天感受到他是一个小小的珠子，低头一看正是一个玻璃珠子。
再要小一点的时候，他也很羡慕其他的同学都有这么一个玩具，只是妈妈总是怕他吞下去，所以从来没让他玩过。
再大一些的时候，他也对这些东西失去了兴趣，现在姐姐给了他这个东西，他不知道是何意。
妻子又把他拉近了一点，握住他的手放在阳光下：“你对着阳光看，它和我的眼睛一样能发出不一样的颜色，所以在此期间，你能把它当做我么，姐姐我，想要证明小天是无辜的。”
张帆天微微愣住，即使这几天他神思恍惚，但他一向很聪慧，从只言片语之间也能知道，家里忽然进进出出这么多陌生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
如今姐姐都这么说，还在想尽办法安慰自己，明明大家都是为了自己，自己却还是这么无理取闹。
他垂下肩膀，整个人好像丧气极了。
妻子笑嘻嘻把他揽到怀里：“没关系的，晚上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张帆天听见这个保证犹如惊喜砸到他脑袋上，当即喜笑颜开。
“喂喂喂，小子，你该问问她的丈夫同不同意吧。”
听到有别人的声音，张帆天又本能一缩，躲到妻子身后，这个声音陌生，而且还带着一丝丝的不悦。
妻子手不由自主向前伸去，铁真一知道是何意，就走了过来，抱住了她，在耳边说道：“要，一个人去么？“
“恩，那里是学校，人多不太好办。”
“小心一点，虽然是一群小屁孩，但是精得很。”
“我忽然发现我似乎蛮讨小孩子喜欢的。”
那我们生一个吧，铁真一想说出来，却又是张了张口，咽了下去。
他扶起妻子的脸，在脸颊下处的疤痕处，轻轻一吻。
张帆天看见二人如此，才十二岁的自己没有多少不好意思，只觉得二人却显得有些悲凉，好像每一次分别都必须经过郑重其事得告别才可以。
是害怕每次分别都是最后一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