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马二奎说,还有一家铺子比这里的位置还好,价格也更便宜,只是不带后院,考虑到夏立根开春要在镇上上学堂,顾清柏决定买了这里,方便他住宿休息。
后院不大,除了厨房卫生间,就两间屋子,大点的那一间以前应该是作为仓库用的,小点的那件是卧室。
小院空间也不大,连口井都没,不过对于现阶段来讲完全够用了。也亏得顾清柏心思细腻考虑周全。
就是用水不太方便,院里没井,挑水只能到镇子另一头的井里,来回一趟要走上一刻钟还多。
厨房水缸木桶锅灶都是齐全的,甚至还有少量的柴火,这道便宜了夏鱼。
马二奎很快就叫来了人,还是直接挑着砖块和黄泥来的,问了地方,也不用夏鱼和周老汉动手,就手脚麻利的干了起来,不一会就铺子外面靠墙根处起两个简易的灶。
等夏鱼买了要用的碗筷回来时,他们已经把地面都清理干净了,甚至和周老汉一起把座椅板凳都支了起来。
这些人穿着一般,看着也是流里流气的,干起活来也不是那么利索,好在有马二奎盯着,再加上他们人多速度还是很快的。
夏鱼婉拒了马二奎帮忙打扫铺子的想法,只说这哪是大老爷们该干的事情,说好中午过来吃饭就让他们忙自己的去了。
人都走了,周老汉就开始归置东西打扫卫生,夏鱼准备去挑些水回来,到厨房一看马二奎的人已经竟然已经把水挑好了,剩下的一点柴火都劈好码在了灶台前。
心里对当然是满意的,当然更满意顾清柏,毕竟人是他安排的。因为有厨房有地方,她特意嘱咐赵老汉让他再拉一麻袋土豆过来,青菜啥的,包括调料也都带些过来。
原本没地方放,也没地方让他们做菜,所以准备的并不是很多,如今有了铺子,这都不是问题。
多拉些有备无患,万一用不着放这也没事。
瓜子、藕粉也让他们带一些过来,中午招待客人,总不能少了自家的招牌。
马二奎说有啥吃啥,不用特意做,可夏鱼还是决定去买些菜回来,她家卖的这说白了就是套餐盒饭,那盒饭招待帮助自己的人,她还真干不出来。
况且,唯一能撑的起场面的就是大盘鸡了,可他们怕卖不出去一共也就宰了三只,五六个大老爷们就是全上了也未必够他们吃的。
于是,周老汉留下来接着整理,她走到街上摆地摊的地方挑了六只又大又便宜的公鸡以及二十来个鸡蛋让人送到铺子里,又到猪肉摊割了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见有卖鱼的又要了一条三斤多的草鱼,回来的路上又买两三样时令蔬菜,拐道酒铺要了两坛好酒这才回去。
等回到铺子是,鸡和鸡蛋已经送到了,周老汉这人也是老实,见她大包小包的连问都不问一句更别说责怪她乱花钱了,接过东西是只是说早知道拿这么多东西他就跟着去了,这得多累啊。
夏鱼看的出来,他的心里应该也是心疼的,毕竟她卖的东西确实有些多,不想让他别在心理难受就主动和他解释了起来。
铺子就开在这,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肯定不少,这些人虽然是受了她未婚夫的吩咐来帮她,可他人已经离开了,他的面子又能撑多久呢?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顾清柏是对他们的老大马二奎有恩,从他整日恩公恩公的叫着就知道,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他就算一直记着恩情,他的那些手下呢?
更何况,除了铺子,她哥开了年也要到镇上上学堂,有他们在多少有个照应。
铺子也不可能开个一年两年就关了,所以和地头蛇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听完自己外孙女的解释,周老汉对自己女儿女婿口中的聪明能干几个字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这哪是聪明,分明就是成精了啊,得,他啊还是踏踏实实的干活吧,能帮一把是一把,操心的事已经不适合他这把老骨头了。
夏鱼看着二话不说,放下心来踏踏实实自己去找活干的去姥爷,一股如春风般的暖意吹上心头。
从他身上,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亲情,一样的温暖。
不一会,马二奎的一个小弟就跑了过来说牌匾得等两日才能好,大哥有事忙去了,让他过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其他人等中午再过来。
夏鱼婉拒了他留下帮忙的要求,实在是也没什么好忙的,只说别忘了中午来吃饭,就放他走了。
周老汉亲眼看着自己外孙女井井有条的处理着一切事情,不急不忙,更不怯生,整个人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明的感觉。
他甚至有种错觉,他家这外孙女比他见过的秀才老爷都要厉害,不简单啊!
从昨天来到山前村起,他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尤其是见了这个外孙女之后,听秀玲的意思分家,治病,做生意,处处都是她的主意。
他在山里住了一辈子了,也没发现过半个土豆,她倒好出去一趟抗两麻袋,说是出来卖吃食,才走半道店铺就有了。
这运气,好啊!
方才来的那些人一看就是不简单的,可面对自家外孙女时,也是带着看得见的尊敬。
听那意思都是未来外孙女婿的功劳,可这也是他外孙女魅力大啊。
越看越满意,周老汉不自觉的点着头,就算是他面对这些人都心惊胆战,话都不敢说,可他家小鱼愣是跟没事人似的。
这次回去,也能和老伴和儿子交差了,以后再也不用为女儿一家操心的了。
说实话,对于女儿在夏家的遭遇,他们一直很自责,即使被夏家冷眼相待他们都不敢埋怨,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们高攀了,而且他们还自私的扣下了聘礼银子。
自责了这么多年,终于女儿熬出了头,虽然享的事儿女的福,可也能缓解一下他们的内疚……
很快周氏和柳氏还有小荷也到了,他们来时还一头雾水,只知道有了出摊的地方,还让多带点东西来。
赵老汉这人跟着夏鱼一家打交道久了,知道他家很重视保密一事,为了能长久跟着他从来不多嘴,即使夏鱼的家人问他也没多说半个字。
下了马车见了夏鱼,才知道这间铺子都是他们的了,小荷委屈的找夏鱼告状说赵老汉什么都不愿意说,害她们猜了好久。
夏鱼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赵老汉听,“你还有理了,咋的,非得赵大爷跟隔壁王婆子一样乱嚼舌根,你才满意?”
小荷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才不要呢……”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然后一起把东西从马车上卸下里摆好,赵老汉没急着走,跟着一起帮忙。
忙活完了,赵老汉见没自己事了就准备离开,被夏鱼叫住了,让周氏给他拿了两个馒头盛了一碗菜。“赵大爷,早饭还没吃吧,正好,我娘做了些吃食准备拿来卖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您给试试?”
赵老汉一看分量就知道这是小东家满意他的表现,变着法的奖励他呢,那是什么试试啊。
一大碗菜里面一大半的土豆鸡肉,青菜肉片里也是肉片都,土豆丝就一筷子,谁家试试会这么实惠,一样一口就得了,更何况馒头又什么好试的。
千恩万谢的接了过了,尝了几口,就有些停不下里,不过又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这味道,真是绝了,尤其是这个土豆鸡肉,鸡肉就不用说了,连土豆都那么好吃,我活这把年纪了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土豆,今天肯定不愁卖,倒是让东家破费了,给我盛那么多,我吃了也浪费……”
“浪费什么,您觉得好吃就行,我们家三天两头麻烦您,您每次又是搬又是抗的,我还挺过意不去的,您先吃着,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带回去给您小孙子尝尝。”和他打交道这么久了,夏鱼了然,吃不完是假,他是惦记着家人。
果然他那碗剩下的他也没吃,连着夏鱼又盛的一起带了回去,他还不好意思说是去买两个碗,省的占着影响客人用。
不用夏鱼说,周氏和小荷都不同意,两个碗而已,拿去用就是了,不还都行。
赵老汉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说话也就更方便了。
确定这么大的铺子以后就是自家的了,小荷整个人都乐疯了,明明已经看过一遍了,还非要拉着周氏柳氏在看看。
她兴奋的这屋串那屋,恨不得数清每一根柴火,在她眼里这里就是一个大宝藏。
可自打知道这是未来女婿送的,周氏就有心忧心忡忡了,一直小心翼翼的偷摸观察柳氏的脸色,生怕她心里不平衡。
趁着她不注意,周氏偷偷找到夏鱼小声和她说话,示意她看向柳氏,“还没嫁过去,就收人家东西,还是这么贵重的铺子,这顾家小子看样子也没和他奶奶商量,会不会出事……”
夏鱼也有些担心,拉着她往旁边柜台那又走了几步确定柳氏听不到,这才无奈道,“他事先也没和我商量过,直接把房契都弄好了让马二奎给我的,写的还是我的名字。我能怎么办?”
拿出房契递往她娘手里一塞,“你自己看,总不能现在还给她吧?她一个人,给她她也用不着啊。”
周氏不识字,可不妨碍她认识房契,这都落了名字的,确实也不好再改,“花了多少银子,多不?咱家要是有就给你柳奶奶,也省的外人知道了说闲话,你觉得呢?”
“六十两,也只能这样了。”
“还好,还好,咱给的起,这些日子卖瓜子的钱都在我那,有五十多两了,顶多在送两次货就够了,这事你不用管,娘来办。”周氏这才放下心来,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一下子又要没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比起心安和闺女的未来,银子又算不得什么了。
至于他们给了顾清柏更多,这点她没有考虑过,那银票她和丈夫就见过一回,轻飘飘的,虽然是闺女一身伤换来的,可来的还是容易了点,跟实打实的铜板银子相比,她一直没什么真实感。
所以,面对这么大一间看得见摸得着的铺子时,她总有一种占了别人大便宜的不安感,迫使她急切的想要解决掉这种不踏实的感觉。
其实她和夏学信都觉得一直给流云楼供货就行,挺赚钱的,可闺女有想法主意大,做梦都念叨着开铺子,他们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
开铺子肯定有赚有赔,可风险太大,在他们的观念里还是盖房买地来的踏实。
若是让他们选,相较于商人,更愿意当个地主老财。
闺女的人参老虎药材换了那么多银子,顾家小子人不错说什么也不肯收,还提了个两全其美的建议:一半银子盖房买地留着用,一半去县里盘家合适的铺子做生意。
夏鱼以还没有准备好拒绝了,转头就和家人商量将银票分文不剩塞给了顾家小子,让他应对京城的开销,他们感念顾清柏对家里的种种帮助当然同意了。
更何况二女儿挣的银子想怎么花都是她说的算,他们本来就不会参与。
别说是她拼命弄来的银子了,就连卖瓜子的钱,她从来都不主动去用。
一直都存着,等她嫁人了当嫁妆。平日家里开销,她都是从卖篮子的银子里拿。
对此,他们一家都毫无怨言,不过,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怕女儿陷得太深,万一顾清柏发达了忘了她,她会承受不住。
这会,心里又踏实了。
她记起了顾清柏走时的那句: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留下。
事实证明,两孩子都愿意为对方着想,品行都是上等的。
很快锅就洗好支了起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已经开始热闹了,吆喝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几人做了最后的检查,确定没有拉下什么,就准备把大盘鸡再加热一下,然后就要大干一场。
至于银子的事……
夏鱼仔细观察了下柳氏的脸色,除了面对陌生环境和人来人往的吵闹有些怯懦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几十两银子他们也没带在身上,这会儿也不可能给她,等今日回去了再说吧。
夏鱼将几人聚在一起,征求各人的意见,结合大家的性格特点,做了一下分工,然后又做了一番动员,这才四散开,各忙各的。
柳氏自己主动要求留在后院杀鸡宰鱼削土豆为中午的请客做准备,一个人到了后院,环视一周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么好的地方说给就给了,连和她商量一下都没。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她这个奶奶怕是还不如娘吧?自家孙子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一直以为他是天生冷淡不苟言笑,毕竟不论是面对亲生父母爷奶还是外人都是如此,从小便是如此。
可遇见夏鱼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的开朗了,上进了,和她在一起甚至会笑了。
如今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夏鱼对他的影响力……
那么,她这个奶奶算什么,他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人家,人家呢?
一个走神,柳氏差点削到手,正好周氏进来拿东西看见了,及时提醒。
“婶子,这是想清柏了吧?算算日子他额头的疤应该好差不多了,年前好好温习温习,年后就能下场了,一准能考个秀才回来。”周氏也不好直接说铺子的事,只好捡着好听的说,想宽慰宽慰她。
柳氏猛的一个激灵,这才记起,是她想偏了,在银子他们家是花了不少,可绝对比不上夏鱼的付出。
单单是祛疤膏的价值买几个这样的铺子买不了,更何况夏家的人真的很好,她怎么就吃起自家未来孙媳妇的醋了呢。
真是老来不中用了啊!
可孙子把手里的银子都换成铺子留下了,这一路上他花啥啊?柳氏又有些愁了,早知道当初夏家给银票时多少要点了。
若是夏家人能像她孙子这般坚决就好了……
不能想,不能这样想,柳氏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小柏跟着顾家少爷呢,又是书童又是车夫,他去是当少爷,这一路吃喝肯定都有人照顾,也用不着他花银子。
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你说不想就能不想的,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压制是没多大用处的,心结也就这样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