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吃过饭之后,宛枝便觉一阵困顿,疲惫不不堪,随早早的上床歇息了。
荣褚去河边洗澡回来,远远便瞧见大堂中油灯散发着淡淡暖光,圆圆一团,将黑黝黝的屋子给照亮,仿若有人在旁等着自己归来一般,温暖人心。
淡笑一声,走自家院子,正待伸手推门时,余光忽的瞥见旁边篱墙处有什么东西在动。荣褚转头一瞧,那里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想了想,也只当是自己看错了,没放在心上,伸手推开院门走进去。
秦大伯躲在大树后边儿,紧捂着嘴,耳尖的听见荣褚咯吱推开院门,走进屋的脚步声,这才松了手,大口喘气,被吓得七上八下跳个不停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刚差点儿就被人给发现了,幸好自己躲得快。秦大伯抬袖抹了把脸上密密麻麻的汗水,想想就觉得后怕。
待着人进屋后,秦大伯这才从树后面站出来,小心翼翼的扒在院墙之上往里看。
只可惜,人还没看着啥,睡在屋檐下的狗便发现了那贼眉鼠眼的人,嗖的站起来,凶狠的冲着秦大伯叫个不停。
阿黄,阿花被抱回来也有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原来小小只有巴掌大的狗已经长得比大人小手臂长那么点儿了。声音也不如原来那般细声弱小,这么的一叫,尤其是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醒目。
听见如此响亮的狗叫声,秦大伯就知道今晚只要有这两狗,他是别想偷听了。白日里想要偷听遇上大嗓子的悦荷。好不容易待到夜黑无人了,这狗却又来多事儿,秦大伯真是要气炸了。
他娘的,真想宰了这狗崽子。秦大伯捡起地上块儿石头,冲着那狗丢去,狗机灵的躲到一旁,没被砸中。秦大伯恶狠狠瞪了那两口一眼,转身跑了。
荣褚在屋内听见外边儿狗狂吠,本是不想理会,但听见那石头落地声,转身便出来。
可惜那扔石头的人跑得太快,他出来外边儿已经没人了,只要两小狗仰着头,小眼睛滴溜溜看着自己。
荣褚蹲下伸手,伸手揉揉两狗的脑袋,目光落在院中那外来的石头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对着两口说道:“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们,你们也不用客气,直接咬回去就是,不能白给人欺负了去,明白吗?”
两狗歪着头看着荣褚,显然是听不明白荣褚在说什么。荣褚轻声叹了口气:“去睡觉吧!”说完,人便起身进了屋子。
进屋后,荣褚也没着急着睡下,反倒是坐到床边,盯着宛枝的睡脸看。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阿宛,我刚教咱家的狗,要是有人欺负就使劲儿的咬回去,不能吃亏。”
重重呼出口气,荣褚起身褪去外衣,躺在宛枝身侧,也不嫌热的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下颚顶着人的头顶,鼻翼间呼吸着那淡淡的女儿香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荣褚从不是个吃亏的人,宛枝出事后,他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没心思去找那人麻烦。待到人醒来后,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算起账来。
他问过宛枝,可知道是谁下手不。宛枝那时候又是被绑着,又是被蒙眼的,根本就没瞧见下手的人是谁。
最后,荣褚也只能将这一切归于最初那群找麻烦的人身上。理所当然的刘三儿就那么可怜的成了替罪羔羊,承担了荣褚的怒火。
可怜的刘三儿被揍得现在都还下不得床,也依旧不知道自己这一身伤从替了秦大伯的罪。这天秦大伯过来,刘三儿甚至还气愤不平的在秦大伯面前数落荣褚的不是。
“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太嚣张,我刘三儿那日是找他麻烦,但后来不都是和了。他奶奶的,前几天又冲到老子的地盘儿来,将老子给打了。”
刘三儿是越说越火,激动的指着脸上的伤:“看看老子脸上的伤,再看看老子的腿,狗日的杂种。他不给老子面子,老子也不给他面子,等老子身上的伤好了,一定要他好看。”
砰!!刘三儿一个气不过,将桌上的茶壶给摔在地上。秦大伯在旁一瞧,那叫个乐啊!他来本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做的那点儿事儿被捅破发现,想要来旁敲侧击的问问刘三儿自己该怎么办。
然而现在刘三儿没脑子的要去惹是生非,将罪名往自己身上引,秦大伯心里那是别提多么的开心了。
从刘三儿家里出来后,秦大伯觉得自己头顶那一连飘了几天的乌云,瞬间就给散了,心情别提多么的美了。
哼着小曲儿,打了两壶酒,摇头晃脑的回了村子。当快要到自家门口时,秦大伯突然停住脚步,心思一转,转身就往荣褚家去。
背地里听不到啥,不如当面去瞧瞧。这时候的秦大伯似是全然忘记了上次荣褚是怎么将他给丢出院子的,不过也或许是想着现在大白天儿的,自己又不是上门儿求人,而是探望自家侄女儿。
天大的面子,他荣褚敢对自己动手吗?怎么的都说不过去。
事实上,也就只有秦大伯这么的认为。
当走到宛枝院门外时,秦大伯便扯着嗓子大声的喊人。
这时候荣褚早已去了镇上,屋里只剩下宛枝一人。听见秦大伯在外边儿叫嚷,宛枝从窗户瞧过去,眉头一皱。虽是不喜,但宛枝还是放下手里的绣帕起身出去给秦大伯开门儿。
宛枝给秦大伯开了门儿,语气淡淡的叫了声大伯。
秦大伯蔑了她一眼,那暴脾气开始发作:“怎么这么慢出来,我在外边儿喊了那么长时候,没听见吗?”
宛枝当做没听见秦大伯的抱怨,开口就问:“不晓得大伯今儿来作何?”
“怎么,听说你大病初愈,我来瞧瞧。怎么,我不能来?”秦大伯瞪大眼睛看着宛枝,仿佛只要宛枝一句说得不对,就要将人给吞了一样。
秦家人是个什么德行,宛枝心里那是清清楚楚。秦大伯不咒自己早死,就阿弥陀佛了。现在竟然说来看自己,别说是她,怕是就秦大伯自己也是不信的。
“自是能来。”宛枝扯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秦大伯。
尽管很清楚秦大伯上门儿可能没啥安好心,宛枝却也没着急着赶人。不管怎么说,人挂着句我来看看你,就不好直接赶人。
秦大伯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眼神儿在院子离转悠了一圈儿,随后自顾自的走进屋子,扫了一圈儿,假巴意思的问宛枝荣褚那小子呢?怎么没在家里?
“大伯您不是知道荣大哥在那老铁铺子打铁吗?”宛枝给倒了杯茶水放在秦大伯面前,礼数周全。
秦大伯结果茶水喝了一口,脑子想着宛枝说的荣褚不在家,心思一转就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你说你,平日不服教就罢了。现在嫁人了,也不晓得收手那性子。看把,现在也不知道惹上了谁。说得好听,大病初愈,说得难听点儿就是被人揍了,打了。”
说着秦大伯还看了一眼宛枝头上缠着的纱布痛心继续斥责:“你说说,你这医馆一躺,就给花了家里多少银子?别人家的媳妇儿都是使劲儿的省钱,帮着夫家敛财。你倒好,使劲儿的往外花。”
说到宛枝花银子,就好像是在花他家的一般,那肉疼的模样瞧得宛枝一阵无言,与恶心。
“大伯话不能这么说,本来这事儿就是刘三儿平白找麻烦,无妄之灾。怪谁?”宛枝直接打断秦大伯的话,也不管他高兴不高兴,生气不生气直接道:“再说了大伯,我就是在医馆躺再久,用的也是我家的钱银,您心疼个啥?您又凭啥指责我?”
像是被挑衅了威严一般,秦大伯怒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凭什么,凭我是你大伯,你娘家的人。你说我该不该管你,能不能管你。”
“娘家人。”宛枝嗤笑一声,低头,食指轻轻的沿着杯沿滑动:“你姓秦,而我无姓,只名宛枝,你说这是为何?”宛枝抬头看着秦大伯,眼中冷淡讥讽毫不掩饰,瞧得秦大伯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的。
在秦家,哪怕是后出生的弟弟妹妹,都是姓秦。唯独随着娘亲改嫁的自己,无姓,只名宛枝。从一开始,秦家就不曾承认过她这个外来人。
不待秦大伯发话,宛枝又继续说道:“还有,您莫不是忘了,那日秦家撂下的狠话。从今以后,我宛枝和你们,再无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您说,着娘家之话,从何而来?”
“你……”秦大伯一噎,心头顿时无比怨秦老爹,同时也怨宛枝。他们秦家是待她们娘儿俩不好,但再怎么不好,养她十几年那却是不假的。
想到那养育之恩,秦大伯又觉得是宛枝对不起他们秦家。
“亏得今儿我听闻你大病初愈来瞧瞧你,哼,果然白眼狼儿就是白眼儿狼,再怎么样都是养不熟。”秦大伯扔下个厌恶的眼神,提着酒坛子,看也不看宛枝一眼,转身就给走了。
宛枝被气笑了,捏着杯子的手那叫个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