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说过,只要人能够醒过来,那就代表着无性命之忧了,而事实也如他所说一般。字宛枝醒过一次后,不管是伤势还是精气神都逐渐开始恢复,脸蛋也是多了份血色,没了最初送来时的青白。
宛枝昏睡两天,醒来后又在医馆中躺了小十来天,后觉着身体无大碍后,便收拾了东西,谢过老大夫回家休养了。
老大夫其实并不是特别赞成宛枝回家休养,毕竟那么重的伤,要不是当初喉间一口气吊着,他是真的无力回天。所以,他是想要宛枝在医馆中多休养两天,待到伤势好个七七八八才回家休养的。
但宛枝却是无法再安心待下去,这些日子老大夫为人慈祥亲和,知晓二人乃普通人家,估摸着没多少银子,随即只收取了其药材钱。坐诊钱什么的,私下是分文收取,就是荣褚硬塞最后也是给退了回来。
是以宛枝觉着身体并无大碍之后,便再不好意思的待下去,央着荣褚带自己回家去。
荣褚当时也是满脸不赞同,他到现在仍旧记得那一夜,宛枝差点一儿就躺在自己怀里没了的感觉。那种心悸恐惧,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惜,当这块硬钢碰上宛枝,就是再硬,最终那也得化身绕指柔,依了宛枝。
老大夫见状,知道乐宛枝心中所想,叹了口气,便也就咽下了劝诫的话。转身命药童为其备了几贴药大约够个三四来天的样子,然后交给荣褚,并再三叮嘱二人,回去后好生静养,不可劳累,不可食辛辣之物,伤口处不得沾水等等。
絮絮叨叨叮咛了好半天,最后又提醒荣褚药喝完之后,带着宛枝再到医馆来,他给瞧瞧。见着荣褚慎重点头,这才收了口放了人。
回去的路上,荣褚思及宛枝如今头上有伤,身体也才刚刚恢复一些元气,便想背着人回去。但宛枝在医馆床上躺了半个月,除去茅房,几乎都不让她下地。如今好不得下地,哪肯让荣褚背自己。
再者,她知道这些天荣褚为了照顾自己,那是老铁铺子,医馆两边儿跑,亦是累得不行。只是从来不曾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吧!
见荣褚不赞成看着自己,宛枝轻笑一声,伸手牵着他的手眨眨眼:“荣大哥,你就让我走会儿吧!要是待会儿走不动了,你再被我可好。”
面对宛枝的撒娇,荣褚想来是没辙的,哪怕之前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妥协,不能妥协。可惜每次临头看着那俏焉一笑的脸蛋,那调皮满满依赖自己的眼睛,所有想法瞬间化为烟雾飘散不见。
荣褚手痒痒,忍不住就想抬手去揉宛枝的脑袋。只目光触及到还抱着白纱布的头,目光沉了沉,转而轻捏了一下那消瘦的脸蛋儿:“待会儿要是累了,不想走了直说便是,我背你回去。大夫说了,现在你可不能累着,嗯?”
宛枝闻言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听话,绝不将自己给累着。然后撒欢的大迈步就往前跑,像个被关了好些天的小孩子,一得了自由恨不得跑过漫山遍野。
荣褚跟在后边儿,看着开心得不行的宛枝,荣褚眼中亦是满满笑意。
可惜到底是大伤过后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宛枝便觉得累得不行,乖乖的等着荣褚。
“累了?上来,我背你回去。”荣褚蹲下身子,宛枝也不忸怩,上前趴在荣褚背上。
荣褚掂量了一下背上的宛枝:“太瘦了,回去咱买只鸡杀了给你补补。”本来身上就没二两肉,如今一场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人是越发的瘦弱了。
想到这次的无妄之灾,荣褚漆黑的眼眸厉色一闪而过,背着宛枝的手越发有力。
宛枝疑惑偏头:“怎么了吗?”
“没,只是觉得要是这路没有尽头就好了。”荣褚脚步微停,偏头看着宛枝,两人相视一眼,笑了。
世人说的心意相通,相濡以沫大抵就是如此吧,宛枝趴在荣褚的悲伤,甜滋滋的这么想着。
宛枝出事,村里人也是知道些的,也挺担心。如今见着荣褚背着人回来了,遇见的大娘,大爷都纷纷的上前询问一番。
得知人无大碍,静养些时日就好了,皆是松口气让宛枝好好休息,关心几句。
秦大伯拿着镰刀准备去地里干活儿的,不想刚出家门儿没走多远就瞧见了被围住的荣褚,宛枝,一吓,赶紧的躲到旁边儿篱墙之后,悄悄的伸出半个头小心打量二人。
“不是说性命垂危,活不了几天了吗?怎么瞧着,不像呢?”秦大伯躲在篱墙后,眼睛盯住宛枝,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念着:“也不知道那天她看见啥没有,想起什么没。不过,这都能活下来,命还真大。”
他是知道自己当时下手又多重的,也清楚宛枝当时差不多已是半只脚进了鬼门关,然而这都能够活下来,不得不说,命真是够硬的。
秦大伯远远的看着荣褚笑着别了那些热情关心的村民,背着宛枝走远了。想了想,便也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悦荷听闻宛枝伤好回来之后,便提着个菜篮子,里边儿放了几个鸡蛋准备去看宛枝。别误会她是好心,她只不过是看看笑话,仅此而已。
不想,隔远看见秦大伯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院墙外,往里边儿探头探脑,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
悦荷眼睛滴溜一转,放轻脚步走到秦大伯身后,伸手轻拍他肩膀一下,叫道:“诶这不是的宛枝她大伯吗?”
秦大伯被扎实吓了一跳,怕惊了里边儿的人,着急想要想要伸手捂着人的嘴巴。
悦荷嫌恶的往后退几步:“秦大伯,你这是干啥。”
话一出,秦大伯方知自己刚才动作过了,忙收了手,尴尬的嘿嘿一笑:“没干啥,没干啥。”
“是吗?”悦荷不信的盯了他两眼,余光扫到他身后的院子,忽的扬了声音大声道:“秦大伯,这都到了门口,你咋不进去,在外边儿转悠个啥?”
听见悦荷这大嗓门儿的一喊,秦大伯知道里边儿的人肯定是听见了,顿时气得鼻孔朝天,狠狠瞪了悦荷一眼转身就跑。
他本意只是想要悄悄跟着过来看看,最好能够听听荣褚他们说了什么。不想出现悦荷这多事的丫头,这一刻,他真是恨不得宰了这多事儿的臭丫头。
屋内的宛枝听见声响,出来一看,秦大伯早跑了,篱墙外只悦荷一人。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伤好了回来了,就提了点儿自家的鸡蛋过来瞧瞧。”悦荷将挎着的篮子取下来,递到宛枝面前。
宛枝狐疑的接过篮子,想了想道了声多谢,然后打开院门儿请人进来坐。
本来悦荷来看自己就已经是十分诧异的事儿了,不想人还带了一篮子鸡蛋来,虽然里面也几个,但怎么都觉着有些意外地不对劲,想她们是啥关系啊!
悦荷见状大大方方的走进门儿,一边走一边继续道:“你命真硬,半只脚踏进阎王殿,大夫都说就不好了,最后却又活下来。真是可惜了。”
这话也不知是挖苦,还是失落,总而言之都是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最后那句可惜了。
宛枝心头呵呵一笑,面上平淡如水的道:“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算命的说我命硬如磐石,轻易死不了。”
悦荷斜眼看了她一眼,随后面上甜甜一笑:“阿宛姐人这么好,自有上天神佛保佑,即使是有危险,也定能逢凶化吉的。”
“……”听到这话,宛枝一阵恶寒。
悦荷在屋里坐了会儿,也没敢多留,是以喝了杯茶,待宛枝将篮子里的忌惮腾出来后,便起身要走人了。
宛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邀人留下来吃饭,悦荷倒是想要留下吃饭,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莫老二是如何教训她,警告她的。所以哪怕就是再想,也不敢忤逆莫老二,惹恼他,尤其是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
“不了,我还得回去做饭,要是晚了,我家那口子就得生气了。”悦荷拒绝了宛枝,宛枝也没再说留人的话,只是亲自将人给送到了门口。
“对了。”
“怎么了?”宛枝不解的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悦荷。
“恩,就是我方瞧见……”悦荷忽的瞧见那从屋里走出来的荣褚,到嘴的话突然收住:“没事了,我走了。”
宛枝被悦荷弄得糊涂了,看着提着篮子跳着跑远的人,只得摇头关上了院门。
荣褚走到宛枝身边,抬头瞧了一眼跑远的悦荷,低头问道:“怎么了?”
宛枝道了句没事,便在荣褚半扶半抱之下回了屋子。
跑远的悦荷忽的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在眼中已经小得与巴掌般大的屋子,眼中闪烁,嘴角挂着说不清到不明白的笑容。
其实方才临走时她忽然想起了那鬼鬼祟祟躲在院外偷窥的秦大伯,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那秦大伯没安好心。本是打算告诉宛枝的,但当她看到荣褚出现的那一刻,便收了嘴。
她为什么要告诉宛枝,凭什么告诉她。若那秦大伯真不安好心,那不是遂了自己的心吗?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