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毒发还不算打乱宛枝的计划,但那深入骨髓,绞痛欲绝的疼痛却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早前还不太怎么放在心上,但经历过一次后,不敢再小瞧。
毒发为每月十五,昨儿十五毒发,距离下次还有一月。
一个月,够了。
宛枝目光坚定的捏紧拳头,随后闭上眼睛静静躺在地上,休息会儿待恢复了些力气,这才慢慢撑着手站起身打开门唤来小二。让他先送桶热水,和一些吃食。
昨儿不曾吃晚膳,硬生生躺在地上扛了一夜钻心疼。醒来饿且不说,身上黏黏糊糊,细细一嗅全是汗臭味儿,刺鼻难以忍受。
店中小二动作很快,也就一会儿工夫,热水,饭食很快就被送进来了。搁下东西,店小二便退出了屋子。
待人走后,宛枝关上房门这才褪去衣衫,跨入冒着热气的木桶之中。刹那间,适宜的缱绻热水将其包裹,疲惫身心皆在这温水浮托之下松懈下来,放松舒服得她闭眼头靠木桶假寐。
一直泡到水温凉方才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滴,换身衣裳吃饭。
大概是饿极了,饭菜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点点油汤。伙计进来收盘子还诧异了一番,弄得宛枝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
伙计自知自己方才失态了,连忙道歉,然后飞快收了桌上的盘在,又叫来几人将屋里浴桶给搬走。
吃饱喝足,困顿感瞬间席卷而来。宛枝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酸涩发疼的眼角。
本来今日她是打算再去七巷转转的,看这样子是不行了。不过也无妨,相信那几个乞丐会格外卖力的为自己打听。想了想宛枝也就收了要出门的意思,转身走到床边躺下开始补眠。
第二日一早,宛枝神采奕奕打开门,面含浅笑,脚步轻快的走下楼。前儿目睹过宛枝疼得死去活来,昨儿又瞧见宛枝面色苍白憔悴的小二见到宛枝这模样,着实给惊住了。
这么快就好了?也没请大夫来瞧吧?真是神奇了!
“小二,麻烦上两包子,一碗稀粥。”宛枝坐到桌子便,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店小二。
小二回过神,收了钱连忙应了声好嘞,转身就去外头摆着的包子铺给宛枝端了两包子,一碗粥进来:“客官请慢用。”
在客栈吃了早饭后,宛枝便出去溜达。慢慢悠悠闲逛般这边走走,那边瞧瞧看看,遇上个别感兴趣就多停两步问问。就这样一直晃悠到临近晌午,这才收了懒散的步子,直奔七巷而去。
依旧是早前那个巷口,几个乞丐蹲坐在下边儿,面前摆着几个碗口坑坑洼洼,脏兮兮的碗,向着路过的人捧手乞讨。
宛枝看了看四周,径直往那几个乞丐走去。那几个乞讨的乞丐也一眼看出了人群中走来的宛枝,顿时眼睛蹭亮蹭亮,像是看见了行走的大银子。
但随后想起昨儿那个突然窜出来将他们抓走的人,又忍不住害怕的缩缩脖子,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对面二楼的位置。
对面的二楼阁楼临窗的位置上站着个人一直盯着那几个乞丐,自是没错过乞丐们热络的视线,顺着视线看见那毫不犹豫往几个乞丐走去宛枝,转头说道:“将军人出现了,是一名女子。”
“女子?”屋内那名唤将军的人顿时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踱步走到窗前。
正询问乞丐消息的宛枝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早早被人察觉,也不知道这几个乞丐已经将自己给卖了。现在她正认真听着他们说自己这几日探听得的消息。
七巷虽然长,所住之人也不算少,但符合宛枝提的要求的却没有几户。将乞丐们说的那几个宅子位置记住后,宛枝便才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拿在手里抛玩。
“今日之事我希望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你们可清楚?”宛枝捏着银子,目光凌厉看着那几个眼珠子都要看出来,满脸贪婪,蠢蠢欲动的乞丐。
其中个乞丐,擦去嘴角垂涎的口水:“夫人放心,兄弟几个绝对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任何人。”
宛枝不喜的退后一步,随后将手中的银子抛到他们怀里,乞丐几个顿时扑身哄抢。看了一眼贪婪,抢做一团的乞丐,宛枝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去寻看那几处极又可能的宅子。
待宛枝一离开,一道人影便鬼鬼祟祟跟在其后而去。而对面二楼一直看着的两人也走了下来,来到还在因为银子而抢闹的几个乞丐跟前。
那几个乞丐一心扑在银子上,不曾发现走进的荣褚主仆二人。等到发现的时候,顿时后悔自己怎么就硬是要贪那么一点儿。别以为他没有认出这个男人身后站着的侍卫,就是昨儿抓了他们的人。
想想做完那煞神的样,差点没当场给吓尿了。
“大大大大爷,可可可可是有有有事?”里头稍微年长的一个乞丐哆哆嗦嗦,极为害怕的看着两人。
荣褚也不跟这几人废话,直接开口问他们方才那个姑娘跟他们说了什么,一字不露道出来。
这几个乞丐虽然爱财,见钱眼开,但是再是爱,那也得有命花才是啊!面对凶神恶煞的荣褚二人,几个乞丐瞬间就忘记了自己方才承诺答应宛枝不说出的事情,就将自己与宛枝说话的话,全部告诉荣褚,一点也不敢隐瞒,将人给卖了个一干二净,渣渣都不剩下一点。
荣褚听了后,脸上神色凝重了两分。看了那几个害怕得瑟瑟发抖乞丐,掏出一锭金子丢到破碗里,发出咣当一声响。
几个乞丐立改方才的害怕,对着荣褚不断叩拜,嘴里大呼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荣褚嘴角一抽,随后带着身后的侍卫转身循着宛枝离开的方向而去。待他走后,身后的乞丐顿时龇牙相互瞪眼,然后朝着那金子扑去,新一轮的抢夺开始了。
挨着将那几个乞丐说的住宅走了一遭,宛枝每一个住宅她都停留了一会儿,细细观察,看里头走出的人,然后又问了问周遭或是闲逛,或是坐下绣花闲摆的大娘,又或是摆摊的大爷,最终勉强确定了处最有可能是的住宅。
宛枝远远凝望着那处宅子,然后转身走了。既然找到了地方,那她就不着急了。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混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这不是城主府,遇上什么人过寿,人手不够。她得好好计划一番,她坚信一个月之内,她一定能够混进去。
荣褚一直隐于人群之中,或是暗处跟着宛枝。见她站在自家宅子前许久,眼中暗色流转,危险气息不自外漏。随后在宛枝转身离开,看见其面容时,眼中倏地睁大,背在后头的手不自觉一颤。
是她,怎么会是她!她不该在京城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荣褚吃惊的看着宛枝一步步离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身后跟着的侍卫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自家将军的失态,回头望了一眼宛枝离开的方向:“将军人走了,咱们的人要不要继续跟着?还是直接将人抓来,严刑逼供?”
将军带着皇命来到禹城,其存在自是让禹城里一些大官人,大权贵猜疑。从他们到的时候,哪些人面上不显,甚至是流露出巴结之意,但背地里盯着他们可不是少数人。
不过在局势不明,在不清楚皇命内容的他们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在背地里暗中窥伺着。宛枝看似不引人注意,小心翼翼的打探,落在他们眼中却是与那明目张胆无一二。也因为这举动,隐隐有打破了这份胶持的暗流。
是以荣褚的人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并在昨日将几个也是毫不掩饰自己意图打听的乞丐给抓了回来,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宛枝,也就有了今日他们早早等人,并一路跟人的举动。
过程很顺利,只是结果让人有些意外。只因为侍卫问荣褚可还要继续跟着人,或是直接将人抓来逼问的时候,他们的将军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犹豫之色,尽管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眼尖的侍卫给瞧见了。
那一刻,侍卫心头的震惊丝毫不亚于被雷劈。
他们的将军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什么时候面对那些不明心思的敌人开始犹豫了,不可能吧!
荣褚敛去心头复杂的情绪,从暗处走出来,凝望巷子那头:“先让去跟着,弄明白她要做什么再说。”顿了顿,叹了口气,荣褚又补了句,让他们别动手,别伤人。
好不容易从震惊之中爬出来的侍卫,顿时又被荣褚这句话给震了回去。
他……他他们的将军,确定是原来那个将军,没换人吧?
侍卫心情像是五味瓶被打翻了一般,压住心头那纷杂的情绪,有力应了一声是,然后转头就开始去吩咐暗处的兄弟去将人给看守好,同时也很委婉的转达了将军的意思,别动手,别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