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办法,但因我手中少了几味药材,一时有办法也是没办法。”顿了顿池清又继续说道:“断魂肠还有一段时间,我也有法子暂时压制,倒也不必太着急,倒是十日生更为急迫。”
断魂肠对于一些寻常大夫来说,可能想要凑齐解药是不容易,至少要费不少的功夫。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件小事儿,毕竟也不看看他的师傅是谁。
十日生却是不一样了。
毒难现,解药难求。即使是他师傅的药房之中,为其解药的药材也是不齐全。
“那不知池大夫所缺的是哪几味药材,我这就命人去寻找。”秦爷问道。
“十日生乃是毒虫而制成,但凡毒物所出之处,定然有伴生解药,只是想要采摘到,却是不易的。我师傅药房之中应该能够寻到一些,我平日也有收敛药材的喜好,恰好其中有那么两味。现在差的就是,最为难寻的泣幽草,血蛙,红鸽石。”
“红鸽石头,想来皇宫应该有的。”
皇宫之中收敛的药材,那可是多了,可以说大部分药材都有,其收藏可以算是天下药材库排名靠前的。不过皇宫那是什么地方,红鸽石这等东西也不是什么寻常之物,所以想要取到这东西,那可是不容易,除非你身份够格,要不就是为皇室,为百姓做了什么大功之事,得赏赐请求一味还差不多。
“至于另外两样,怕是要亲自前去寻找了。”
泣幽草生长于悬崖边下,其叶如锯,叶脉之上生细细如针的细刺,猝毒,毒性猛烈可令一头壮牛立刻倒下断气。其花幽黄散发着淡香,吸入多者会神色恍惚,眼前会出现你心中最想见到的情景,然后诱着你走向崖底深渊。
血蛙,较之一般蛙大小,但其背上如其命一般,泛着血红之色,其肤皆是毒,不做好准备,贸然上前,必丧命。
泣幽草难摘,血蛙难寻,想要在几日之内寻找到,池清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到。但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宛枝死去,且不说他于心何忍,就是身为医者,就做不到。
秦爷没听过这两种药材,但是看池清那凝重神色不难猜到,这所缺的东西,极为难寻找,并且就算你知道东西在何处,先不说来回路程,就单说采摘,抓捕就够头疼,费时了。
“秦管家。”池清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语气格外慎重的说道:“血蛙,红鸽石,我会修书一封于家师,看师傅他老人能不能想想办法。但泣幽草却是得派人亲自去采摘,恰好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有泣幽草,我这便将其地,以及需要注意的事情写下。还请秦管家即刻派人去采摘。至于人命关天,事急难缓,莫多耽搁。”
“那就多谢池大夫了。”秦爷叫来门口守着的一个下人,让他去取笔墨纸前来。
待下人将东西送到,池清执起笔肃然在纸上写下地名,以及采摘时需要注意的东西。写完之后,池清又另外写下几张药方子,一并递给秦爷,告诉他其中有那么两张是怕那些人不慎中了泣幽草那带有迷幻的花香,又或者是不小心碰到那毒刺而写下的。
另外的药方却是写给宛枝的,虽不能解毒,但却能够缓慢的抑制一番,能够拖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指不定就那么一会儿会出现奇迹也说不一定。
池清将药方递给秦爷,让秦爷赶紧让人去抓药,而他则需要再仔细为宛枝看诊一下,若是可以,他想要尝试着将那些毒给逼到一处困住。
秦爷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时间是犹豫,毕竟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什么的怎么听都觉得不好。但是转而想到池清乃是邱大夫的亲传弟子,品行定然是过得去的,再者门口又有小厮守着,应该也没什么。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已。秦爷拿着那几张药方匆匆离开,让手下的人该去抓药的抓药,该准备去采药的就赶紧准备采药。
秦爷走了一会儿之后,池清便坐下请宛枝再将手伸出来,他还需再为她把脉。
宛枝以为秦爷走后,池清会问自己什么。但是看着正儿八经坐下来,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再给自己把把脉的池清,觉得自己大概是多想了。
“麻烦池大夫了。”宛枝伸出手,再次放到桌子上。
池清开始为宛枝把脉,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更久。把脉结束后,池清什么话也没说的站起身踱步走到门前,对着那守门儿的小厮说了什么,那小厮唯诺应声,然后就退下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待到下人走后,池清便关上门走过来对着宛枝拱手:“夫人。”
还以为对方即使认出自己,也不打算拆穿相认,却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
“你给那个下人说了什么?”
“只是与她说夫人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养,让她去后厨熬些汤食而已。”
“……”就这样就将人给支开了?是不是太容易了?
宛枝忍不住多看了池清两眼,也不知是守门儿的小厮太蠢了,还是太蠢了,这么的就被支开了。
池清似乎是知道宛枝心中所想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也是看中夫人,所以不管我说什么,只要是对夫人好的,他们都会去做。”如果是换做另外的什么不太重要的人,肯定就不会这么的容易了。
“与其说是看重我,倒不如说是你为医者更让人信服。”
“夫人自谦了。”
“你不用叫我夫人了。”宛枝摆摆手,在踏出驸马那道门之后,她就已经不是什么夫人了。存在于驸马府的那个宛夫人已经死了,现在有的只是宛枝而已。
池清闻言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他也不是个愚蠢的人,在见到宛枝的那一刻,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想,现在听见宛枝这么说,越发的肯定这里头的事情不简单。聪明的人,就该选择别多问。
“宛姑娘。”
宛枝闻言笑了笑,有时候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无需多费口舌去解释,大家就已经明了了。
相认以后,两人便开始闲聊起来,不过多是池清说着自己离开京城之后一路游历的事情。其中有提及在某城瞧见过芸香,只是当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时候宛枝还在驸马府,芸香为宛枝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觉得人应该在驸马府,不可能出现在这儿,所以当时也就没在意。
后来听闻宛枝死讯之后,他曾经怀疑过,现在见到宛枝之后他心里确定,那就是芸香了。
宛枝也是许久不曾听到过芸香的消息,突然听见池清这么说,心情有些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你见到她时,她可还好?”宛枝沉默了些会儿,迟疑开口问道。
池清摇摇头:“当初也只是匆匆一瞥,因为看错了,所以不曾上前相认。”
宛枝听了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想着池清既然看见了芸香,那想必她们应该也是过得还好的吧!就是不知乞儿身上的伤如何,可以找到大夫医治痊愈。
“夫……宛姑娘不必担心,善者自有天佑,一切都会好的。”池清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当初见到芸香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池清还是印象深刻的记得对方面色虽有些憔悴,却格外有精神,想来对方过得应该还是勉强的。
“那就承池大夫吉言了。”宛枝收起心中那份担心,浅浅一笑。
估摸了下人回来的时间,两人在下人回来之前,默契的还是像之前那样装作不认识。池清秉着医德开始向宛枝说她如今身体的状况,该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宛枝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的听。
匆匆回来的下人在外头晃眼瞧见这一幕,收入眼底之后,便如木桩子的站在门前守着。屋内两人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默契的相视一笑。
秦爷那边的动作也很是快,拿了方子就立刻让人去城中药铺抓药。为了避开那些人的耳目,方子上的药材都不是在同一家买,而是分散了,一家药铺抓一点,一家药铺抓一点,其中为了混淆那些人,甚至还抓了些无用的药材。这让那些一直盯着的人即使知道了他们抓走的药材,也无法知道这些东西最终的用处。
等到药材抓回来以后,秦爷就赶紧让人去后厨熬药,远远的闻着里头传来的那股子药味儿,秦爷默默的捏着鼻子走远了。他人老了,受不得这味儿。
等到药熬好了,送到宛枝现在所在的屋子,闻到那味道,宛枝也是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她虽吃得苦,但却不代表着她喜欢吃苦。
“宛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趁热喝了吧!”池清面色如常将药端到她面前,一瞬间,宛枝忽然有种想要将那药碗给扣到地上,或者是装作不小心将药给端撒了的样子,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