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驿馆遇险
苏随安2018-04-15 02:103,335

  02

  半日已过,马车才堪堪驶离京郊。

  郊外的景色与城内不同,天高地厚的,辽阔地很。四周山脉连绵起伏,山头高耸,与山顶相接的那一小块云朵隐隐发黑,看起来似是有场大雨要下。

  祁安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将车窗帘子放下,又从车门探出半个头,尽量友善地询问车夫道:“老齐,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我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了。”

  车夫是跟着齐连瑾出行的老人了,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环境,嘴里念叨着算了算,答道:“回小姐,以我们现在的行程,约莫着明日一早才能到达最近的驿站。”

  祁安点头,又回到车里,将齐连瑾给她的包袱打开。

  包袱里只装着两套衣服和一些干粮,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喜鹊在一旁看着有些惊讶,她张大嘴巴,高声道:“小姐,老爷怎么…唔…”

  祁安捂着她的嘴,对着门外,也提高了声音道:“大伯自是细心又记挂小辈的,所以包袱才准备得这样好,这你也要大呼小叫?真是小题大做!”

  她说着,眼神凌厉的看了喜鹊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喜鹊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幅样子,一时之间有些吓呆了。直到被放开,她才讷讷的点头,“对,对,小姐说的对。”

  车夫听着门内的动静有些纳闷儿,老爷出门前就吩咐他,这趟路程不必如以往那样赶,能在野外露宿便在野外露宿,吃食上也是,能将就便将就,怎么还会给小姐将东西准备得如此周全?

  他正思量着,祁安的声音又从车内传来,她似是在和喜鹊聊天,可这话又像是说给他听的,

  “大伯早说了,这远途出行,定是要找个能体察自己心意的人带着。有时遇险了,说些反话,聪明伶俐的自是懂得话中的深意,那愚笨不堪的,便是怎么听的怎么来,这样的人,实在是叫人生气,这辈子顶破了天,也就只能当个下人了。”

  她似笑非笑的,语气里尽是凉凉的警告:“喜鹊,你明白了吗?”

  车夫将这话听进耳朵里,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缰绳。

  祁安察觉到马车行进的速度加快了,这才松了口气。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手中拿着账本,沉默着一页一页的翻阅。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车夫必定是齐连瑾的人,只是还不知道齐连瑾真正存了什么心思,估摸着以为老爷只是看不惯这大势崛起的私生女,想给些教训罢了。两个护院身份不明,自己的身旁,确定可以相信的只有喜鹊一人,但喜鹊又是个懵懂无知的黄毛丫头,帮不得什么忙。这趟出行,无异于是她的孤军作战。

  她低垂着头,发丝顺势而下,将眼中的精光挡了个严实。

  这样也好,她倒要看看,齐连瑾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能耍出什么花样。

  祁安将先前与喜鹊交换的包袱拿来,将里面的银元取出一部分揣进怀里,想了想,又拿出几枚让喜鹊揣着,她在一套深色衣物里藏了把小匕首,此刻也摸索出来,绑在鞋袜之间,药物是没法随身带着了,只不过这暖炉…

  她翻了翻,取了个四四方方的小布兜,将暖炉放进去,再将布兜背在里衣外,用外袍挡着。齐梓言的暖炉平日里都是单手拿着的,尺寸自然不大,此刻藏在衣服里,倒也看不太出来。

  做完这一切,祁安又转过身安顿喜鹊,“你给我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大喊大叫,吵得我头疼。”

  她语气阴测测的,面上也没点笑容,喜鹊唯唯诺诺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叫不叫,绝对不叫。”

  她就怕祁安不信她,举起四指对着车顶认真严肃道:“我对着马车发誓,绝对听小姐的话。”

  祁安被她那副样子逗笑了,面上的神情缓和了点,“给我倒杯水,”她吩咐道,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给车夫大哥也送一杯。”

  就这样又行半日,祁安的马车终于在夜幕降临时驶入了驿馆。

  他们在淡季出行,驿馆中并没有多少人。祁安要了两间房,她与喜鹊一间,车夫与两个护院一间,她这边才说了安排,护院那边便起了窃窃之声,

  “原来小姐竟是个抠门儿的。”

  “就是,以前跟着老爷出门,我们可都是一人一间的。”

  祁安站在楼梯拐角,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看来车夫和这两个护院并未通气,毕竟他们若是一伙,对这样的住宿安排定是求之不得,毫无异议。

  祁安低着头笑了笑,自己的敌人又排除了两个。

  晚饭是在车上吃的,只就着水啃了两口干饼子,他们清简出行,连点茶叶都没带。到了驿馆后,祁安倒了杯馆中的茶水,入口只觉又苦又涩,哪里有半分茶叶的清香甘甜。

  她突然就想起了齐梓言,与她哥同行,她从未在吃食上受过罪。

  此刻夜色浓重,喜鹊盖着被子,在地上都睡得香甜。祁安沐浴过后也躺下了,裹着被子打了几个滚,姿势挨个儿换了一遍,依然毫无睡意。她其实是有些饿了,但又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矫情,叹了口气,默默地睡了会儿羊,还真的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窗外乍起了雷声。祁安惊醒,睁着眼深呼吸了两口气,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听着窗外的雨声,由小变大,不到片刻便连成一片,心中还在感叹着明日的路怕是不好走了,耳朵一动,便在这雨声中听到了其他的声响。

  似是鞋底踩在瓦片上的摩擦之声,因着这场急雨,瓦片湿滑,此刻这声音便被放大了数倍。

  祁安屏息,只听得这声响由房顶而下,而后消失。祈安趁着这时机,将枕头塞入被子里,赤脚下床,叫醒喜鹊。

  喜鹊半醒半梦间被她家小姐吓了一跳,将将要叫出声时被祁安捂住了嘴,祁安冲她低语道:“别叫,窝到床下去。”

  她捏握住喜鹊的脸,强行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记着,一会儿若是无人发现,待天亮后你便带着护院去报官,若是有人发现了你,你就一口咬定是我逼你藏在床下的,其余的一概不知。记住了吗?”

  喜鹊还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祁安不耐烦地皱眉,被小丫鬟这幅模样着实惹得火大。

  她眼睛眯起,眼里寒光毕现,手上又加了些力气,

  “这是关乎生死的问题,我再问你一次,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他们不会杀喜鹊,齐连瑾需要一个祁安身边的人来为齐连誉报丧。

  她看着喜鹊窝进去,便拿起二人的鞋,将自己的一双规整地放在床前,喜鹊的一双则一只扔在窗边,另一只塞进衣柜里,又将窗掩开一道小缝,伪装成一副有人跳窗而走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后,祁安拿起晾在架上的宽大的浴巾,铺在还未来得及倒的洗澡水上,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木桶里。

  几乎是她潜进去的同时,房门外就响起了刀身从门缝滑入的滋滋声,下一秒,门闩便被从外面抬起了。

  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行至床边,看着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团,个子较高的那个举刀正要砍去之时,被另一个拉住了。

  “等下,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小丫鬟呢?”

  被矮个子这么一说,高个子也觉出不妥来。他猛的掀开被子,露出里面长方的枕头。

  “让她跑了?”

  矮个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声不响的弯下腰去,拉出了瑟瑟发抖的喜鹊。

  高个子问道:“是她吗?看着绣鞋做工精巧,该是她的。”

  矮个子摇头:“这是那个小丫鬟。”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喜鹊哭的涕泗横流,“小姐,是小姐让我藏在这下面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跪下来,双手合十,一迭声求饶道:“二位大侠,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个子皱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目光轮及木桶停了停,接着便被遗落在窗边的鞋子吸引了视线。

  “妈的,还真让她跑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这大家小姐想让这小丫鬟当她的替罪羊!”

  矮个子蹲下身,用刀比着喜鹊,威胁道:“我们这就去追你的好小姐,十之八九追得到。今日之事,你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你家老爷,以便你家老爷好好地祭奠你那香消玉殒的二小姐。”

  他说完,刀柄使力,猛地敲在喜鹊后劲,见着小丫鬟两眼一翻晕过去了,便和高个子一前一后地跳窗而出,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追了去。

  祁安一直听着外间的动静,直到房间恢复了初始的宁静,才缓缓地从木桶中爬出来。

  听起来,那二人中有一人竟是认识她的,难不成是齐府自己的人?

  祁安冷笑,她长发尽湿,此刻一条条贴在脸上,本该狼狈不堪,一双眸子却燃着火光,斗意四起。

  幸好沐浴完毕已近深夜,她不忍劳烦小厮,便将这洗澡水留着,待到明日一早再倒。

  谁曾想她这一时的抉择竟会在危机时刻救她一命。

  祁安将临睡前的衣物快手快脚的套在身上,又将那小布包背好,便趁着夜色跳窗而出,消失在相反的方向。

继续阅读:03 暂逃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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