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共享春色
苏随安2018-04-15 02:113,652

  28

  俗语有云,四月天,孩儿面,这话的意思,本是指这四月里的天气多变,阴晴不定的让人拿不准。但这次的北京城内,变幻莫测的可远不止天气,上头的风云交替,厚重的云朵被一层层剥开,太阳被遮挡了多日,现下总算是见了光。

  先是那齐家大少爷齐梓言,被鬼军的幕后头子赵先生,以殴打钱家少爷的名义抓去了鬼军的司令部,百般殴打万般虐待,让齐家少爷吃了不少苦。

  围观群众本以为齐家少爷这次凶多吉少,估摸着要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了,可没想到事态峰回路转,钱老爷临阵反戈,反倒将赵先生置于了不利的境地。

  不仅如此,齐家小少爷齐梓忻的死因也被拿到了明面上,赵新桐还联合着几个大商家搞了些联名上书之类的活动,总之,闹出的动静比起上一次来,简直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接着便还是那不久前才出现过的路数,一套的程序走下来,因着赵先生到底是个人物,下场比起那小小的鬼军头子要体面些,齐梓忻的命由个手下的亲近偿了,他自己的命倒是还在,只是换了个管辖的地方,被调离了北京城。

  赵先生灰头土脸的离开北京城那日,天气竟是出奇的好,虽有着漫天漂浮的柳絮,但到底天还是蓝的透彻,让人看了便忍不住的想闭眼,然后再缓缓的微笑。

  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路途遥远,小轿车的劣势便体现了出来;再者他到底是个戴罪的贬职之身,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因此便一切从简,只盼着低调的到达目的地,养精蓄锐,候着东山再起的时机。

  行至京郊时马车被拦下,赵先生对此倒是不甚意外,他早料到齐梓言大费周章的摆了这样一盘棋,定是不会让他轻易脱身。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古语早就有云,生死有命,他们这些玩弄权术的,更是将此言奉为真理。

  只是他料定自己是个已被处置之人,新的办公地点还等着他去报道,换言之,上头要活着见到他的人。齐梓言今日,顶多在背后让他吃顿苦头也就罢了,若是真要了他的命,弄到上头无法交差,到那时,站在舆论不利的一方的就会变成他们。这样的错误,不管齐梓言的背后是不是张既明,那个人都不会犯。

  赵先生抱着这个想法,心里也未过于慌张,甚至还想好奇的看看,今日到底是谁出面,来执行这顿名为出气的教训。

  他掀开车帘,一眼望过去,没看见齐梓言,倒是看见了徐怀信。

  哦?

  赵先生有些讶异,他也不绕弯子,坦言道:“徐先生,你亲自动手,就不怕给张司令惹麻烦吗?”

  徐怀信并未多言,只是驾着马,如一支利箭,直直射向马车的方向,他身后的一小队人马随之而上,与赵先生的亲信缠斗在一起,赵先生则是被徐怀信一脚从马车山踢了下来,用枪比着,狼狈的躺在地上。

  “听闻张司令和齐二小姐交情不浅,看来是真的了。”赵先生说着,还是个不在意的样子,作势要直起身子,被徐怀信一枪打在肩窝上,又不得不躺了回去。

  徐怀信将枪别入怀中,从赵先生的腰间抽出那柄长鞭,又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肩上防止他动作,“赵先生,您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死活吧。”

  徐副官的脸上依旧冷漠,即使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心中滔天的恨意与悔意要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手指轻触鞭子前端的铁链,本该冰凉的金属却带着些许暖意,他恍惚间看到鞭头似乎多了抹红,那该是梓忻的一抹怨念,以血液的方式存贮在了这夺取他生命的凶器上。

  他执鞭扬手,第一鞭便狠狠的打在了赵先生的脸上,那张总是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笑容的脸顷刻间便肿胀发红,赵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抽的哀叫,紧接着,第二鞭就抽到了他的嘴上。

  徐副官的目光有些浑浊,在他眼中,周围的场景不再是那郊外的依山傍水,而是那日细雨蒙蒙,阴沉黯淡的齐家祠堂,被绑在那里受着鞭刑的,也不再是天真可爱的齐梓忻,而是这蛇蝎心肠,歹毒阴险的赵先生。

  “徐怀信!你想清楚!我若是死了,张既明和齐梓言都是最有可能被怀疑的对象!我到底还是鬼军的在职之人,你想好这后果要由谁来承担了吗?!”

  徐怀信的杀意透过鞭打明明白白的传了过来,赵先生开始声嘶力竭的叫喊,他被徐怀信抽掉了一排牙齿,话说的并不十分清晰,但在场的众人却是都听清了。

  果然,徐怀信停下鞭打的动作,脚也抬起来了,赵先生这才瞅着机会坐起身子,他咳了两下,才抬起头,却是即刻就看到了绝望。

  赵新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身的红衣劲装,身姿飒爽的骑在马上,“赵先生,”她朗声叫道:“为齐少爷和张司令想后路这种活儿,您就不用做了。我赵新桐没什么特别的背景,只是摊上个山贼出身的母亲,惩恶扬善锄奸务尽这种事,我母家向来义不容辞。”

  她对着徐怀信点点头,后者则再次扬起鞭子,划破空气,抽碎了赵先生心底最后的侥幸。

  赵新桐笑笑,“赵先生,您走好吧。”

  山鹰的鸣叫从山的另一边远远的传过来,张既明倒酒的手一顿,竖耳倾听,待闻得第二声鸟鸣后,倒酒的动作才又恢复如常。

  “解决了,”他淡淡道,将酒盏递给齐梓言,又转头嘱咐祁安,“你伤的重,今日不宜饮酒。”

  祁安背靠树干坐着,被告知不能饮酒,也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蜜饯盒子,挑出些味甜的放在手心里,扣掉果壳,自顾自的吃起来。

  齐梓言曾允诺她,这事了结了便带她出来玩,现下他们便是在京郊的一处林子里,旁边是潺潺的溪流,被日头照的波光粼粼,一闪一闪的衬着微风,折射出些许悠然闲适,岁月静好的味道。

  齐梓言接过酒盏,抿了一口清甜的酒液,他身上也有伤,张司令顾忌着这一点,便选了口味偏甜的梅子酒,入口后不觉辛辣,反倒是口舌生香,甘醇无比。

  齐大少将手伸进一旁的小包袱里,摸出一支不大不小的竹筒,那是他早上出门前给祁安灌的杨梅汁,来之前一直用冰块捂着,现在见了太阳,筒壁上生了一层雾蒙蒙的小水珠,看上去都是透爽的凉意。

  “给你,喝这个。”他将竹筒递给祁安,半路却被司令给拦下了,张司令用手背碰了碰筒壁,皱着眉道:“还是太凉,放到太阳下去,暖了再给她喝。”

  祁安撇嘴,齐梓言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在草丛中挖了个小坑,将竹筒放入,再将酒盏递回去,对着张既明道:“哲哥,让她喝一杯吧,我们,”他顿了顿,嘴唇有些颤抖,“我们今日真的,非常开心。”

  张既明自然懂得他们的‘开心’指的是什么,他想起前一日,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稳重副官,对他行着军礼,郑重其事道:“司令,请让我亲手了结赵先生。”

  火光在暗夜中跳动时,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在半空,他们巴不得这火苗快些燃起,但又怕一下子烧起来惹得人注意,得个萌芽阶段就被扑灭的下场。

  而现在,这场火已经完成了它的职责,它将肮脏焚尽,然后又慢慢熄灭。

  张司令接过齐梓言递来的酒盏,又从身后取出一只,倒了两杯,分别递给眼前的二人,看着他们仰头一饮而尽,将这些日子的愤怒与仇恨,担忧与委屈,种种情感吞入腹中,化为人生的百态。

  祁安的左手恢复的不太好,虽是换上了薄纱布,但依旧握不住东西,齐梓言看着她左手捧着橘子固定,右手不甚利索的剥着橘子皮,无言的低着头偷笑。祁安瞧见了,索性也不想着吃了,直接便用手中剥了一半的橘子丢他,看着她哥被橘子砸中了脑袋,自己也裂开嘴笑了笑。

  她这一闹,悲伤的气氛便淡了许多,张既明捡了另一只橘子拨开,掰下一瓣喂进祁安嘴里,看着小妮子酸的龇牙咧嘴,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

  午后的阳光是个暖暖的黄色,将近五月,不少树木都抽了枝,溪流两边是成排的垂柳,风一吹便轻轻摇摆,像个婀娜多姿的舞娘,欢跳着庆祝的舞蹈。

  祁安吃饱了便有些困意,她也不避讳,直接便躺在了司令的腿上,眼睛虽闭着,心思却还是活络着,她想找个机会向齐梓言全盘托出,齐梓言待她这样好,她不想再对他存着任何的谎言。

  她这边存着个小心思时刻注意着找时机,齐梓言倒是大大方方的先开口了,“我要走了,去上海。”他还是这句话,只不过这次说出口却没了那份难过。

  祁安猛的睁开眼,想坐起来却被司令捂着脑门又按了下去。张司令倒是早就猜着了,现下也没有多少诧异,只是问了问他离开的时间,去了上海那边的住宿安排,有没有相识的朋友可以依托等等。

  齐梓言笑着一一作答,末了,他才对着眼眶红红的祁安说道:

  “小安,我无法认同父亲大发国难财的行为,但我也同样无法帮着哲哥扳倒他。万家楼是爷爷留下来的,他既然希望将万家楼做大,那我便去远处试试,离了这战场,自己也落得轻松。”

  他泄气般的垂下肩,笑容里却都是释怀,“你就当我是个懦夫,让我出去躲躲吧。”

  祁安欲言又止,齐梓言现在还当她是齐家的亲女儿,她嘟囔道:“我,我不是…”

  “小安”,张既明打断她,“你就让梓言依着他的心去做吧。”

  祁安不语,心头冒出些许怪异,哲哥哥明明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故意歪曲了她的意思。她犹豫了半饷,最终还是咬咬唇放弃了。

  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齐梓言不也不是亲的嘛,反正他拿她当妹子,她拿他当哥哥,这就足够了。

  “不祝我一帆风顺?”齐梓言捏她鼻子,“小没良心。”

  祁安笑,将她哥的手指握在手里,

  “一帆风顺?你想得美,我祝你快些碰壁,早日回来投奔我和哲哥哥。”

继续阅读:29 齐家女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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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祈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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