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季延之给她打电话说会过来,她这一等,居然等到他已经离开国内的消息。
这段时间她也给季延之打过电话,但是电话通着他也不接,现在倒好,人直接就出国了。
一种挫败从心底升起,安清将自己关进休息室里,脑子却一直无法冷静下来,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越走越远?总是拿让对方痛苦的事对折磨对方,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每次看到他和别人亲密的时候,她总是会很难过,很痛苦,因为工作的缘故,却又不得不经常面对那一切。
突然之间,安清有些怀疑自己的坚持,走进这一行,到底是对还是错。
季延之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痛得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乔伊敲门,见里面没有反应,小心的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安清缩在角落里痛哭的样子,他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走到安清的旁边坐下,不发一语。他也是因为刚刚听说了这个消息,赶紧赶过来看看安清的,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她伤心成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良久之后,安清轻声说道:“季延之走了。”
“我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安清的鼻音重了些,眼泪再次绝堤。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想,或许是因为他是想一个人出国去静一静,不想受到别人的打扰吧。安清,我知道,你们都在给彼此空间,可是,有的时候距离太大了,就会出现问题的。季延之是因为在乎你,而且,他看得出来一些不应该存在的问题……”比如说,他对安清的心。这句话,乔伊没有勇气说出来,
“可是我现在能怎么办?我根本就找不到他呀。”安清双手抱着膝盖,一脸无助的看着乔伊。
乔伊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什么都不要多想了,不是还有我在吗?你先回家去洗个澡休息一下。”见安清没动,他赶紧说道:“外面有很多记者,你也不想被他们拍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吧?”
安清轻轻的点了点头。
“记住,不要多想了,你还有我呢。”
季延之等人已经到了M国,病床上的男人,已经瘦到脱了形,医生说他得的是癌症,肝癌,已经在他们医院治疗了近一个月,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末期了。
医生的话说得很婉转,但也告诉了他们一个事实,现在的季华清就只是在等死而已。
昏迷中的季华清,像是感应到自己的亲人到了,他居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季母一下子哭倒在季华清的身上,不能自制。
季延之下意识的看了季父季景同一眼,见他的眼中全都是悲痛之色。
“哥,我们来看你了。”
季华清已经说不出来话,只是眼中闪着泪光,与季母的手紧紧的握着,唇角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最后,将手伸向季景同,好半天之后:“弟……”他用尽了全力,叫出了这一个字,让季景同瞬间崩溃。
季景同伸手拉着季延之,将他的手交到季华清的手里:“哥,我没有辜负你所托,这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季延之!”
季华清的嘴张得大大的,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他痛苦的挣扎着,想要叫出这个名字,眼泪不断线的往下掉。始终是血浓于水,季延之忍不住跪在季华清的床边:“爸爸……”
季华清笑了,笑得很灿烂,尽管泪水相伴,他用力的拉着季延之的手,一只手,拉着季母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季景同,最后,将两人的手朝着季景同递了过去。
季景同哭着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放心。”
始终,这一次的陪伴,并没有坚持到几天,季华清就撒手人寰了,在他去世的第二天,来了几名律师,找到了季华清的家。
这几位律师全都是外国人:“请问哪位是季延之,季先生?”
“我是。”
“你好,我是季华清先生的朋友,以及,我是他的代表律师。今天我代表季先生来向各位宣读他的遗嘱。”
“慢着,你怎么知道我?”
律师看着他,笑了笑:“你的生父,早就已经知道你是他的儿子了,你走红之后,我们这边也能够看到季先生你的作品,我记得你父亲在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就立刻让人彻查了你的身世,他很开心,还请了公司上上下下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吃了一顿饭。他喝得很醉,可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那么开心。在你生父病重之后,是他委托我打电话找到你们的。所幸,你们家的电话号码一直都没换,而且,季先生也一直都没敢忘。”
季延之请他们坐下,强忍着眼底的酸涩,抬头看着他们。
律师说道:“在我宣读这份遗嘱之前,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先说明一下。因为季先生并没有后人,公司也没有继承人,所以,在季先生住院期间,公司有人伪造文件,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是这些事情,季先生并不知道。我以下说的这些话,都是从他的朋友角度出发。”
季延之做着同步翻译。
季景同赶紧说道:“你让他说。”
季延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先生初来M国,一无所有,他洗过碗,送过快餐,总之,所有可以赚到二餐温饱的事情他都做过,后来,他慢慢的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从一个小小的摊位,做到现在的上市公司,是他几十年来的心血。他说,以后要回国自首,然后,把这个公司全都转给他的亲生儿子。如果你同意接手你父亲的公司,我才能宣读他的遗嘱。但是你也要考虑清楚,现在公司面临着很大的困境,随时都有可能会破产。”
季延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季景同着急的说道:“你还在想什么呢?你没听见律师说你爸爸的公司出现了危机?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你知不知道?”
季延之轻声说道:“律师先生,能不能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
“当然可以,我也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来说很困难,但是,季先生,身为你父亲的朋友,我有责任和义务提醒你一句,这次公司所卷入的事情,会很麻烦。”
“谢谢。”
律师走了之后,季延之独自回到了房间,将自己关在里面。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掏出手机,按下了安清的电话号码,可是,终究没有拨打出去。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沉默着。
直到晚上,季母敲开了他的门,她的眼睛肿得有些吓人,季延之没问她这么伤心,怕不怕爸爸会难过,当然,这个爸爸是指季景同。
季母平静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说道:“延之,刚才我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接不接手你生父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给你自己拿主意。你爸爸那个人,虽然为人古板,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说完全听你的意见。而,至于安清,妈妈也相信你的眼光,相信她是一个好姑娘,可是,如果你们两个都在很茫然的时候,却强迫跟对方在一起,其实是对你们感情的不尊重。”
季延之微微一怔,这还是季母第一次跟他说这样的话。
季母轻声说道:“我不懂得那么多的大道理,甚至,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儿女情长,我也并不知道,我并不能说我是一个过来人。因为,我和你两个爸爸的结合,似乎都是老天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你的心思,安清的心思,妈妈都不懂,所以,我也不会干涉。但是,有的时候却可以通过距离,看清楚一些人和事,问清楚自己的心。”
季延之和安清的事,她从来都没有过问太多,但是她却可以将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轻而易举的说出来,只能说明,妈妈其实经常都在关注他的消息,只是,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而已。
季延之拉着季母的手,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强,有丝苦涩:“你放心,我会自己想清楚的。”
这三天,季延之基本上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家里的佣人送上来的食物他也吃了两口之外,根本就没有出过门。
季母担心,也被季景同阻止她再来打扰季延之,因为他也很清楚,做这个决定对季延之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却要全都放弃,放弃的,不仅仅是他的事业,更是他苦苦追寻的梦想。
季延之轻轻的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国内的新闻。
安清与乔伊的名字,再度双双上了热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等字眼,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她仍然在悠然自得的领着属于她的奖,她仍然在为了她的梦想而努力的奋斗着。
似乎,曾经有个季延之从她的生命里经过,直到离开,都没有在她的心里掀起一丝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