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整个石锅燃起！如果杨一有胡子，肯定全没了；就这样头发都烧了不少。回头朝老头看去，这个老鹧鸪，弯曲个身子，应该逼得很难受，脸都转别处不敢看他了。
这性子，杨一也没多想法了，不再去看他，转头四下望去，中间有个怪东西，好奇问：“那是什么？”
老头瞬间就正常了，似乎没有人和他愉快玩耍相当不高兴，没好气道：“把另外三个锅点上再告诉你。”
杨一看看自己手里的油灯，只剩一点油了，刚才灯芯也被筛出的油浇灭。于是弯下腰，小心地在锅边将灯芯点燃，才朝另一口大锅走去。
四口大锅，把中间的怪东西围起来。杨一看老头不来帮忙，自己把灯放地上，去把锅盖揭开。锅盖果然是石板，不过密度不算太高，但他挪着都相当吃力，忍不住回头惊讶地看一眼老头。
这次他有经验，没有被烧着；大锅点燃了，整个地方又亮了几分。于是，依次再去把剩下的两口点上。
四口大锅全燃烧起来，火焰烧得老高，偌大的地方，被照得通明。杨一抬头看去，前面石壁上一个个棺材凝聚成无数个小黑影悬在石壁上。原地转身，慢慢转了一圈；远远地，就好像密密麻麻一般订在墙壁上的黑斑。
墙壁很高，竖着分别有六个黑影一组。隔远了，因为明知道是棺材，而且还是装有尸骨的棺材；把一个人围中间，真有些头皮发麻，即使落脚处就有四口大锅烧得明晃晃。
这得有多少？不下于两三千吧？杨一忍不住后退一步。
“怎么……这么多？”
老头来到他身边，朝他直翻白眼：“我怎么知道？一直就是这么多。”
杨一问：“这都是你的……祖宗？”
老头道：“反正除了我爹，我都没见过。我只知道我爹上面那口是我娘……上面是我爷爷。我爹告诉我的……”
杨一明白，从老头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回答，于是也不问了，干他什么事？总也没有一口棺材是他的不是？
又把头转向几口大锅中央，看着里面被围着的大家伙。像一只鸟，很大，但又是木头做的，肯定是木头做的，都没有上漆。
杨一慢慢走近，问：“这呢？”
“木鸢，会飞的。”老头几步跑过去，像一个小孩，抱着木鸢的脖子好几下才翻上，骑在背上。
“会飞？”杨一不可能信，还真当有翅膀就是鸟了？
老头看杨一表情，很不爽地一瞪：“不信？那你看着——”
老头在木鸢脖子上温柔抹了几下，嘴里不知道在叽咕什么，一会手一拍，喊道：“大鸟，起——”
只见那木鸢翅膀抖动两下，脚已经离地，慢慢升起……
杨一目瞪口呆……这——真比死刺激……
老头在木鸢背上一手抱脖子一手指挥着，他手朝什么方向挥木鸢就朝什么方向飞。老头还不忘朝杨一招手：“哈哈——怎么样？信了吧？”
结果，木鸢就朝杨一俯冲下来……
老头赶忙把手往高处抬，才算稳住。
木鸢被指挥着在杨一头上不断旋转，老头嘴里高喊着：“知道吗？我就这样送我爹上去的。以后，等我不想动了，我也会按我爹说的，坐上木鸢，爬里面睡着。”
丫似乎很快活，像是在说一件很美好的事物。
杨一渐渐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唯一的感受，这世界，没死后发现有些东西比死还疯狂……
他也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棺材能放上这么高的石壁来……
老头骑着木鸢在空中玩得很高兴，甚至沿着墙壁第一排棺材飞了一圈才回来，慢慢指挥木鸢降落回几口大锅之间。
翻身从木鸢背上滚下，头先着地而且摔得‘嘭嘭’作响，看得杨一头皮一紧。不过老头依然灿烂笑容，只是嘴角歪得胡须跟着一翘一翘，龇牙裂齿。
抬起一只手去揉着疼痛处一边仍旧朝杨一挤眉弄眼，随即原地翻身爬起来：“怎么样？很过瘾，自在、快活？要不要我教你玩？”
杨一挺好奇老头是怎么控制这木疙瘩的。虽然以前杨老头竖柱祭梁都很神奇，可那又是香蜡又是钱纸，或许再加个鸡，程序不是一般复杂庄严的样子；和眼前这个什么木鸢相比，随性真不可同日而语。
“这东西，很容易学？”
“那当然。”
提到这个，老头又嘚瑟起来了。多半自己会的而别人连听都没听说过让他很有成就感：“只需要教会你几句咒就行了，我爹当年就这么教我的。还说把咒记熟，必须倒背如流，鲁班木鸢就会很听话，随我指挥。”
“鲁班木鸢？”杨一听得皱眉，为什么又是鲁班？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名字就是不感冒。
“鲁班祖师，我们族的祖师爷。”老头显得得意洋洋，爱充大头说教的本性跃于脸上：
“我们这里的东西，几乎都是有他老人家名字的。你没见着的还多了。飞的……跳的……跑的……爬的……”
丫的，老家伙掰着他干枯的小指头，一样一样地默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夸自己有很多别人见都没见过的玩具……
杨一心里听得不舒服，不耐烦地打断：“会杀人的有没有？”
“真有。”老头想想，很确定。
“就是先前你看过的机关人，我看我爹指挥着他杀过进来的人，不过……不过……我不会用……”
那表情，羞愧得脸都丢尽了，似乎！
“哈欠——”
老头转移注意力其实也挺有一手：“困死我了，快把大锅盖上，我要睡觉去了。”
说完，还转过身，不过没走……
还真有杀人的？杨一摇摇头……
注意到小油灯一直没有灭，才跑去依次把几口大锅盖上。瞬时，整个空间一片漆黑。即使小油灯亮着，可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适应。
闭上眼睛等了一会，才跟随老头离开这个充满诡异的地方。
跟着老头又经过铁围城，穿屋爬洞，总算来到一间狭窄的石室。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老头突然回头奇怪地问。
杨一默默无语，不跟着你还能干嘛去？这么光着个屁股，也找不着地方呆啊？而且，好像也真没事做。
“呕——”老头一拍额头：“这是我房间，你跟我来。”
丫转头又出去了。
杨一跟他又走了条巷道，才再次进入一个小石室。里面同样有一张石床，还有一床被卷起的被子，凉席也有一张。床尾折叠了一叠衣服，床边有双布鞋放着，不知道是谁睡的。
老头指挥着：“这里，你睡这里，以前我爹睡的。自从他睡棺材里后，再也没回来睡过。”
杨一一个激灵，回头，老头已经跑了……
想想刚才去过的地方，还有老头他爹那口横在石壁两根木桩上的棺材，杨一忍不住打个寒颤。
站了小会，咬咬牙，死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没什么好怕。命还是人家儿子捡回来的，即使想要回来睡，正好一起。
大步朝石床走，最先做的就是去床尾扯出一身衣服。藏青色的长衫，挺大的；比合一下，和他身材差不多。想想老头的身材，杨一皱皱眉头，看来，他老爹应该是正常人，而他才是侏儒。
这个问题看似不大，却让杨一内心减弱了几分诡异。毕竟，假如老头的祖宗都是不到三尺高的人，那，他真该想想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当然，其实他现在也只能大体判断自己还活着。至于别的，活在哪里？他又不怎么确定了！只知道或许就是在天生桥附近……然后，晚上扶着崖壁走，似乎钻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就逐渐失去意识。
他曾经听杨老头讲过，天生桥下有个洞，还有吃人的怪兽出现过，又有野人……当时，他还不大，他娘骂杨老头吓唬小孩……
胡乱把长衫穿上，还蛮合身。又试试床边鞋子，也挺合脚；踢了，倒床上斜靠着，双手枕在后脑。
望着石室顶，不是很高，凹凸不平。
突然安静下来，脑子涌进大量的信息。盛莺莺、他娘、杨老头、大希爷，甚至他曾经见过一次的罗大金牙和他儿子……还有蔡日白……各种莫名其妙……
盛莺莺死了？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屋顶，也没掉出半滴眼泪。那杨老头呢？大希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他翻身从石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就朝外面走……
说实话，自从见了铁围城后，他真不怎么敢乱走。这里面处处透露的古怪实在太多。也和惜命无关，可能活着，自有老天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垫着脚尖走路。根本就像一个小偷！
到处洞口横七竖八错综复杂，毫无目的地，只是顺路就走。
有时狭窄得必须侧身才能穿过，有时宽敞得就像足球场。一般宽敞的地方都有油灯放灯台上，可没有一个亮着；小巷小洞就更漆黑一片，灯台影子都没找到一个，全靠他手里这个油灯才没有碰头。
杨一来到一个小洞口，看着这个小洞直接无语。圆圆的，直径也就一尺半左右。正犹豫着，是否要从这里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