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久久不回答，直到来人确实有些不耐烦了，他方开口：“阿弥陀佛，贫僧不敢为施主作保。不过贫僧希望施主能为贫僧多准备点这个。如果关县没有，若能回贫僧的故乡送来更好。”
他手巴拉一下，从桌上拿下一个陶罐，反手递向身后。
“这是什么？”来人接过，直皱眉头；打开塞子嗅了嗅，味儿创得他差点掉眼泪。
“嫩茶，明前刚抽芯的嫩茶，采摘后过一遍沸水，随即密封腌制。”大和尚淡定地回答。
来人一阵无语。大冬天的让人去搞这东西，你以为关县天天都过清明节呢？还找不着这么多坟头砍……他突然感觉有些心力憔悴，觉得大和尚越发不靠谱，是否该找找别的路子？
“没有这东西对贫僧影响很大。如果贫僧能在和对方相互纠缠之间，将梦里剑从十五剑练至十八剑，则彼辈即使五人合力，贫僧也能将索要的灵魂伸手取来为你奉上。而且贫僧现在很有感觉，一种触手可及的突破感觉……”
得……大和尚是真把这里当做打怪升级的场地了……
来人犹自不甘心，考量后道：“在下看这三日钱忠祥安稳睡得两三觉，身体大有起色。菩萨还否能做到，继续让他不死不活的样子？至少别让他恢复健全。虽不能一时要他的命，但让他犹如重病缠身，不能理事只能修养。”
这话大和尚听了，没有多做思量，道：“施主意愿，贫僧应能勉强满足。互相纠缠斗法，即彼此都难能奈何对方。而对方可胜不可败；即使钱忠祥施主身体有所恢复，亦要尽量少败。贫僧却无后顾之忧；胜固然欣喜，败亦可设法全身而退。
贫僧是占据主动一方，所以只要贫僧有心，多用精力去干扰。如施主所说，他五人斗贫僧一人尚且有人重伤，贫僧同时周旋两人应该能占据一定优势。但……为时尚早，一切皆有定数，所以也难说……难说……”
来人看着大和尚轻微摇晃的大光头，忍住抬手掐死对方的冲动。他觉得，大和尚真的很难靠谱，也许，真的必须寻找一条别的路走……
他朝大和尚欠身道：“但请菩萨尽力而为，菩萨有甚需求，随时告诉在下，在下必定尽力满足。”
“贫僧只要嫩茶；贫僧此行带得不多，所剩几无。”
茶……茶……茶……还嫩茶……来人念念碎中走出密室的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钱老爷确实恢复了不少。心理上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下，原本还不算差的身子骨却被拖垮了。都说上年纪的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概就是他现在真切的体会，连刚开始下地走路都颤颤巍巍。然而当时的钱家人都喜悦无比。因为只要保持住睡眠，滑下去的身体可以慢慢调养。如果没法好好睡上一觉，那肯定钱老爷会快速告别这个时代。
调养两三天，钱老爷的身体上比第一天好上很多。至少走路都显得开始正常了，就是没有什么持久性，走不了多久就会气喘吁吁。顺便，整个人实在太清瘦，皮包骨头，经脉清晰可见。
这是聂水师和唐风水都无能为力的，只能让家人在饮食上做补。还好，老头也不寂寞，至少每天还有另外两个老头陪着他闲扯，让他不至于沉闷。上年纪的人，别管他之前多么强势，在病魔面前，基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第三天晚上，钱老爷睡得很迟。到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聂水师的身体并没有好太健全，而老道却先回去了。没办法，还是唐风水让老道先走的。毕竟，虽然不知道梦菩萨究竟和钱家人有没有关系，他们都必须得防范点；所以来这么一手虚虚实实，姑且就表现出一副聂水师痊愈的样子也算一种误导或策略吧！
而且这三天梦菩萨也没有动静，说实在他们也不大有底。是梦菩萨败退了？还是受伤了？说不准的事。所以他们到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唐风水还是决定两个人一起守，而先不要轮班看守。于是，他们自己要睡觉，便把钱老爷睡觉的时间推迟到后半夜。
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其实作息时间的调整，对他们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在一个缺少夜生活，生活作息极其规律的年代。不到时间，人压根睡不着；过了时间，似乎又同样很难在入睡。所以其实三天下来，连唐风水自己的精神都受了一定的影响。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深更半夜，终于轮到钱老爷这病悠悠的老头睡了。刚睡过去不久，梦里剑再次来袭。
聂水师身体原因，只能做辅佐；看唐风水和梦里剑周旋。唐风水见识过梦里剑，所以自然有一份属于他的应对方式。这样的纠缠，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梦菩萨中途退了两次，又突然袭击两次。
唐风水感觉，就是被动地警惕着别人的子弹打过来，无时无刻不提高警惕，很磨人心。同样，聂水师也这么觉得，相互无语。
等到第二天早上，唐风水感觉自己那个累，身心俱疲。等钱老爷醒来，他就想找个地方好好躺躺。
“老哥，昨晚睡得不算好？”唐风水是明知故问。
钱老爷睡得的确不怎么好，精神也说不上好。这样的状态，可想而知恢复得怎么可能好？
“又梦到了。”他真的很恐惧梦里剑。
聂水师说：“昨晚梦菩萨又对你施展了三次梦里剑。”
钱老爷心里过滤着：“对，就是梦到三次。”
唐风水和聂水师相顾无言，一起出去准备吃早餐。
找个空闲，聂水师对唐风水道：“唐师傅，我们还是轮流错开守较好，一人一夜。否则长此下去，我们自己反而被拖垮。毕竟梦菩萨究竟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我们无从得知，更不知道前两天为什么没有动静。如果对方也不是一个人，我们不错开会被人折腾得疲于奔命。”
唐风水叹一口气，心里想着如果多两个人就好。他们的确都有心中的骄傲，认为对付得了梦菩萨。但是真就百分之百有把握吗？在内心里其实没有人敢保证。还说想法子破解梦里剑，现在应对一下都有些疲于奔命了。
他问：“聂师傅你的身体？”
聂水师笑笑：“今晚让我来守吧，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像昨晚这样的强度，我完全能应付。”
“就怕梦菩萨还留着一些杀招，突然使出让人措手不及。”唐风水有些担心，主要是他看聂水师的状况，明显不能算痊愈。
聂水师却有些不屑：“他若有什么杀招，第一次就该使出来了。如果当时他再能坚持半柱香时辰，败下来的就会是我。”
唐风水无话可说，犹豫一下就点头同意。
这样，唐风水终于恢复到正常的作息时间，而聂水师也打起精神，打算今晚好好地一个人再次会一会梦菩萨。他也同样，至少表象来看，梦菩萨也没有多厉害。只是对方占据着主动进攻，自己这边被动防守相对要吃亏一些，但他坚信相对第一次全无了解的情况下应对起来肯定会从容很多，即使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彻底痊愈的情况下。
结果……
晚上唐风水醒来是被钱老爷的凄厉叫声吵醒的。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睡在钱老爷房间的隔壁。
当他匆匆地赶到房间的时候，入眼的就是聂水师正在唤醒昏迷过去的钱老爷。而聂水师听他开门，回头用带有一丝血迹的嘴张开，道：“梦菩萨就是为了让人疲于奔命呢！”
钱老爷的凄厉，不但吵醒了唐风水，也吵醒了住一起主宅的钱冀深两口子和借住的钱大姑娘钱素素，顺便叫醒了另外三栋房子里的钱家两兄弟和钱媚儿，不一会儿全都匆匆赶来。
准确的说，只有钱媚儿和钱老三钱冀辰两口子，老二家只有婆娘还在，老二钱冀仲和丁副议长都见钱老爷有所好转赶回堡里了，各人有各人的事，不可能一直呆在县里。
钱老爷的身体经过两三天的修养稍微要比三天前好上不少，所以这次也没要他的命，同样醒过来了。但那份惊吓，痴痴傻傻的坐床头不说话；看样子，这几天的调养基本算白费了，一下回到了过去样式。他实在被惊吓得不轻，其实昨晚都好不容易才睡熟的。因为他怕，确实怕梦里剑的再次出现。他甚至有一种如果实在无法逃脱，不如来一个痛快点的想法。
唐风水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难道梦菩萨还真留下什么杀招不成？而且千选万选，还真选到了一个最好的时间段，由没有完全恢复的聂水师独自守护的今天晚上施展出来。
除非对方看得见，想想都觉得……他曾经听儿子讲过四人合斗滚蛋婆婆的事，惋惜的同时……莫非又是一个能通过某些东西看透这边情况的人物？
那加上梦里剑，就有些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