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爷房中,罗盘在飞速旋转中,终于再次停下,停到正南方向,正南方向的斗灯,瞬间熄灭。罗盘又再次启动,飞速旋转不止,直到在正东方向左右摇摆,好半天才停下来。正东角落的斗争,在摇摇欲坠中终于还是一暗。
罗盘迅速起步,在北偏东位置不住地摇摆;现在,唯一剩下的一盏灯,就是正北方向的那盏。
杨一对老道点点头,朝那盏唯一亮着的灯走去,等唐老的罗盘稳定后,朝他示意,他才将灯提起。
“快把门打开。”唐老喊一边一直闲着的胖子。
看胖子门打开后,唐老对杨一道:“正北偏东,控制住斗灯面位,你走前面。”
杨一将手中的斗灯四个面调整好,让正面面朝正北偏东,抬脚往外走。
大堂内,空无一人。因为怕人影响,让所有人回避,远远地离开;所以走出房间,整个钱家堡都似乎显得出奇地安静。
出了内院,杨一稳住灯快速往山下走,唐老紧随其后,快速地跟上。时间不多,谁也不知道聂水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对方会突然有什么反应。
唐老手里的罗盘,在不停地调整着方位。因为人走的路,不可能见山跨山见水涉水,方向肯定无法稳定,所以罗盘在不住调整;而同样,杨一手中的灯也在不停地调整。
关县某处密室中的大和尚,此时嘴里塞了一大把苦涩的腌制嫩茶,不停地嚼;圆圆的大脑袋上,大汗淋漓;幽暗的屋子,只有一盏命灯在燃烧,而且越燃越旺。
他左手的手指,已经毫无血色;而右手手指,指尖乌黑发亮。整件僧衣湿透,正不断往外冒着腾腾蒸汽。
忽然,他鼻子轻微地蠕动,鼻孔中两道细小的鲜血缓缓流出……他渐渐睁开眼睛,将双手瞬间齐齐停下。而桌上一直在挣扎的小剑,也轰然落下,在空中剑尖朝地不住的摇摆。
而在他眼皮子底下,似乎命灯又再次亮了几分……
刚下到和道观的岔路口,杨一忽然感觉身体犹如被一道无形的气墙一堵,不由自主整个身体一停。忽地,发现手里的灯光瞬间暗淡;一看,却是已经熄灭。
回头,只见唐老手里的罗盘再次开始鸣叫,飞快地旋飞,毫无目的。
“熄了。”杨一说。
唐老叹一口气,将罗盘收起,道:“断了,我们回去。”
钱老爷房中,聂水师突然精神一松;眼看着符纸上的颜色停止变淡。他随即微微一怔,脸色却不怎么好。
“功亏一篑。”老道在旁边说;他不信唐风水和杨一能赶到哪里,能在这会时间把对方找出来,除非对方是傻子甚至人就在钱家堡内部还差不多。
聂水师苦笑道:“我也基本油尽灯枯了,再耗下去,随时可能出事。”他将碗递给老道看看,碗里的血水也快没了;随即指指钱老爷额头上的符纸,伸手一拈,却是纸入手而碎。
“基本焦了,如果再坚持下去,说不得就会自燃;符纸一燃烧,有可能我都得跟着打进去。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拍醒,免得把自己弄掉半条命。”
“还好,我们这算是赢了,没有僵持着,也没有干干净净被人攻陷。”老道对这个结果还勉强满意,至少证明,对方也并不是不能战胜,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基本两个人也能把他顶住。说起来,还不如当初滚蛋婆婆的玉石俱焚,不过,这次人家肯定没玩出玉石俱焚的戏码。
不多时,唐风水和杨一回来,胖子再次把门关上。
唐风水看看老道布的先天七十二断魂香阵,过来问聂水师:“怎样?聂师傅?”
聂水师已经坐在床弦上,苦笑着:“伤了些元气,不过应该无甚大碍。”他偏偏头看看睡得香甜的钱老爷,道:“要不要把他叫醒?很难保证对方再来一次突然袭击。”
几个人几乎同时摇头,还是老道开口:“就让他舒舒服服睡一觉吧!对方停下来,肯定不是平白地服软。而且现在,见识过后,我想再座都应该在心里有了一点底。”
聂水师只能苦笑,唯有苦笑:“看来就我最傻大胆,而你们一个个这水,都深。”
“也不是刻意不站出来。”杨一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只是心里真的很没底,一点底气都没有;而你,站出来的时候多少还有点成算在里面。”
老道也点头:“我和杨一差不多,感觉也许有方法可以将二者切断联系,但是,心中很没底;毕竟我以前基本不关注斩三尸方面,反正老道我这一辈子凭心而为,不求证道。”
基本都说得通,聂水师也没再说什么。总之,现在的情况看来,现在如果对方来一次突然袭击,除了他之外,所有人手里似乎都找到了武器都可以和人斗上一斗。
“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今天我们一起为他守守。”唐老开口说:“现在能证明对方是以控制上尸神使人梦里幻剑,还能证明他所在的方向为正北偏东一点。”
“还能证明其实他的魄与识是可以分开的。他的幻剑需要控制上尸神,但是引魂鼓引魂却不需要经过上尸神,所以牵引魂魄,只是一个连接作用。幻剑属于在引魂的起点上,格外去做的,而引魂只是基础。可两者又相对分离,取其一另外一项一样可以进行,两者也同时可以分离后进行反击。”杨一的话就有点让人烧脑,所以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那现在大家想想,有没有可能在这间卧室布置一个阵?将两者拒之于门外?”唐风水问,随即他又补充:“虽然无法抓住对方。”
这已经是一个简单的要求了。捉不住对方,那么至少让对方不能进来,继续施展梦里剑。
老道道:“他的引魂路线很容易被斩断,即现在我留下的先天七十二香阵,他就越不过雷池一步。但是,似乎在引魂鼓上的牵引使它与上尸神取得联络上,正如刚才杨一分析的,魄和识便能分工协作,并非缺一不可。要斩断它与识的连接,除了拔除掉上尸神,我暂时想不出法子。”
杨一也摇头:“暂时性地切断可以,想断其根源,我也无能为力。”
“我也一样。”唐风水自己也承认。
聂水师看情况,说:“下次最多比这一次好一些,但想斩断,根本不可能。”
唐风水摇摇头:“对方所在的方向也让人无奈,正好是县城方向。县城,人来人往,连强硬去做排除都不可能。”
“我们都尽力了。”老道想想说:“至少今天他能睡过好觉。至于以后,也许我们两两每天分组……还是最好让主家来做决定吧。”
众人都表示还是让主家知道情况,看看人家怎么说怎么想。毕竟,床上躺着的人,只有人一家人才有权利去做任何安排。
在唐风水准备让胖子出去叫人的时候,杨一却拦住了,他还有话说。
“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最大的疑惑,对方是用什么方式来牵引住钱老爷的?”
在心里,杨一一直没说,别人也没说;他权衡了好久,现在事情干系到自己才不得不说:“难道就真的是传言有谬?我们都是这行当的人,都该明白,其实控制人灵魂的最好方式就是生辰八字和贴身物件等,当然也不排除这些梦菩萨有别的方式。”
这个问题,如果真摆上台面,就不能不让人有所浮想。以前是不去想,不关自己的事,所以大家也闷在心里。但此时,各种原因糅合,往后和自己还没关系吗?百分百有关系了,所以必须去考虑。
“多半,主家会选择让我们交替分组,每天来让他睡上一段时间续命;也让我们在这个时间段里,努力去想破解方法。
可是,假如梦菩萨是用生辰八字引魂,那,他怎么会可能有钱老爷的生辰八字?我只是一种假设。”最后杨一强调。
他说话已经很委婉,如果仅仅是和老道一起,更多的刻薄话都能出口,比如,除非众人昧着良心,说对钱老爷的状况无可奈何。然后纷纷撒手而去。
老道沉吟一下:“门户大了,什么现象都有可能发生。”他看一眼唐风水:
“其实,我们都不过一群外人,和被人请上门的郎中一样。所以,我们不用过多去揣测别的。但是,如果以后我们还得和梦菩萨斗下去,必然最好让他也尽量少知道我们一些;否则,我们的情况不会很好,像现在的老聂一样,深浅一眼可知。”
何至于才像老道说的情况不是很好那么简单?如果这边的情况被梦菩萨知道得一清二楚,或说仅仅只是一个大概,人家都能照方抓药,这是极其现实的问题。
就好比几人如果能看到梦菩萨在做什么,一场斗争下来是一个什么状况,同样可以找出一些方式来对应,甚至有可能能快速想出破解掉他的梦里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