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彭清和老宋匆匆而去，杨一和软骨头也收拾收拾慢慢离开。
难得下这么早一个场，两人走上铁索桥的时候，基本离开热闹地区，显得特别冷清而且冷，河风刮得嗖嗖地直响。
过完桥，软骨头才抬起头：“杨师傅，你可把那俩老冬瓜吓得不轻。”他想着都有些好笑。
杨一回忆起来也觉得挺好笑，道：“可不仅仅只是吓吓，我搜肠刮肚地琢磨了好多个晚上才琢磨出来的东西，很难说就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毕竟李县长这人，反正我是看不出深浅，也在他手里吃过大亏，总感觉什么事儿都能一环一环地把人扣死。”
“那您觉着刘霸天接下来会怎么做？”软骨头好奇地问；人总是会盲目地崇拜一些不明觉厉的人物。
可惜杨一的回答注定让软骨头失望了，他只是笑笑，吐一口气：“不知道，刘霸天做事儿，没头没脑的。有的时候精明透顶，有的时候混蛋头顶；所以谁知道他会不会出什么昏招？或者做出别人想不到的选择？毕竟不管烂不烂，能走的路儿多了，下面就看他们各自斗智斗勇，还是刘霸天一个人掺和进去独舞。”
杨一接着说：“我不信刘霸天还能无动于衷。不管他直接去想法子找李县长的茬，只要他有能耐；还是他选择去帮丁副议长去稳定局势。唉！我是没法说清他要干嘛，路似乎都没那么好走，他地位太尴尬了。不过不关我的事，只要关县不再一团和气就行，没事就琢磨着往里添几块柴，反正不能让它熄灭，想法子把它烧旺就对了。”
软骨头道：“也就您有这个能耐，单靠一张嘴，就把关县挑得风起云涌。”
“马屁精。”杨一咒骂道。心里却想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
丁副议长的游说之路似乎失败了。这日，他又来到钱家堡，风尘仆仆，满脸疲惫。
先看望过钱老爷，才去找到钱冀深。屏退左右所有人，看着依旧消沉的钱冀深久久无语。
“听说现在你在丽春苑好上一个相好的？”他半天才开口问钱冀深。
钱冀深恹恹地回答他：“怎么？还不能找个女人发泄发泄？”
丁副议长一脸恨铁不成钢，最后无奈，找把椅子坐下。
“老爷子一直把希望压在你身上，你比我也小不了多少，我们算有共同话语的人。冀深，我和你，背负的都是一样的。我们都背负着钱家和丁家的责任。现在老爷子眼看着倒下了，就该我们俩站起来。”
钱冀深淡淡道：“现在有你站起来就好，你顶在钱丁两家门头，两家就倒不了。”
丁副议长不以为忤，只是平静地看着钱冀深，说：“冀深，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老爷子一直以来的心愿，是希望把你扶上去。你知道我的性子，有点懒散，只要上去的是你我，或者我们钱丁两家的任何一个，我都不会说什么？为什么这次我非得坚持要把你扶上去？因为老爷子一直的心愿就是把你扶上去。”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完成老爷子这个心愿吗？不是非得要这份孝心去把他心愿了结，我是想把你扶上去。不管你称不称职，我天天在下面敲打着你你也得给我坐稳，如果以后你还不能称职我随时能取代你。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是要告诉别人，关县是钱丁两家的，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出来的话，我们就必须能把他做到；老爷子过去敢想着把你扶上去，那么我们两家即使没有老爷子在同样也能把你扶上去。关县不是别人的，我钱丁两家捆一起，就谁都别想插一脚；我钱丁两家说出的话，每一句都应该成为真理。”
钱冀深终于抬起头看着丁副议长，道：“姐夫……”
丁副议长挥挥手：“其实我多希望你能一直振作着，我还能偷些空闲多陪陪你姐和芊芊。芊芊这孩子也任性，非要去区里念什么女中。要不是她姑姑在区里我真没法放心，关县能让我两手清闲，我早和你姐天天护在她的身边了，何至于这样一天总有份担心这外面？”
“可是……现在……”似乎钱冀深依旧惦记着他的议长之位。
丁副议长摇摇头：“老爷子病得太突然了，我们都始终还没有老爷子的分量，可以说一不二。”
钱冀深的神色突然就黯淡下来。他知道，不管丁副议长怎么为他去游说，该支持他的还是会支持他；不该支持他的，突然改弦易辙也不容易。他竟突然有些后悔过去的所作所为。
“我努力过了，至于效果，不敢很确定。有些模棱两可，也有的人咬死不放松。比如说熊叔，他表示怎么都不会改变主意。”
钱冀深的身体有些发抖，最后道：“随他们去吧！反正最后逃不过我们钱丁两家。不是我就是你，对于我们两家来说没有丝毫损失，这关县还是我们两家说了才能算。”
丁副议长点点头：“我会继续做做努力，时间还早。现在我代理着大小事务，找他们谈也方便。说实话，如果不是老爷子曾经有过扶你上位的意向，我真不介意跨过你把这个摊子接收起来。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很让我失望，真的。”
钱冀深多少有点惭愧，道：“努力过就行了，没必要太勉强，姐夫。其实本来你就比我更适合上位。”
“不管最终结果。”丁副议长看着钱冀深：“你还是得注意点自己。即使这次实在上不去，下一次，我最多任完一个任期，总是要把你推上去。钱丁两家的人，不能说白话，更不能被人看笑话。”
钱冀深默默无语，他发现似乎所有话都被丁副议长说完了，他想说点什么都无从说起。看着丁副议长离开，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好空虚好空洞。
他首先想到的是楚楚。至于就在外面的婆娘，想当年，也是让她多么的心悸！可如今，永远得不到回应后，这份悸动就被磨灭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也和喜新厌旧无关。没有人面对单方面的热情还能把火燃烧一辈子。
夜，最终钱冀深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去找楚楚；虽然，他内心里很想很想。
同样这个夜，李县长的小院里，李县长正和一个黑衣人在书房里谈论着什么。
他曾经亲自去看望过钱老爷，除了应有的尊敬外，也想看看钱老爷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当然，他也同时认为，钱老爷值得他尊敬，一直以来能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能力；能力更高的人就应有地受到尊敬。
挥挥手让黑衣人出去后，他的书房灯光才被打开，刺人眼睛。不用想都知道是自己婆娘在作祟，又躲里面偷听了。
女人妖娆地从里面走出来，说：“我怎么整天就嗅着你们男人这一身的阴谋诡计味儿？”
“你嗅不到，就证明你已经陷入某个危险的圈子里。一般来说，还能嗅到阴谋味儿的人，他都该还在圈子外面徘徊；只有被人套进里面的人，阴谋圈也就只剩下阴谋味儿了，他的嗅觉反而没感应了，总觉得就一个味，心也越发定了。”李县长不疾不徐地翻开他的书，找到书签位置。
女人走到他书桌前，翻了个白眼把他书给抽掉：“能别和我也整这些似是而非的吗？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读书多的撑啊？”
李县长书被抢了，依旧淡定，抬头指指书架：“这里的书不少，有时间不妨拿来仔细读读。”
“谁有那兴致？”女人彻底无语，感觉和这男人，除了能在床上好生沟通，大多数时候还能把他干趴下之外，她俩的灵魂都不住一个屋儿的。她有些生气地甩手将书扔回去，道：“那你给我说道说道，这一次你又打算对着那群地主老财放什么手榴弹？”
李县长依旧不疾不徐地捡起自己的书，书签被女人弄没了，好半天才找到看到的页面，松一口气才说：
“钱老爷子虽然躺病床上了，但人始终还在。而且，丁邵勋终究是一个人物，懒是懒散一些，却丝毫小看不得。不过不管怎样，他们出问题就是出问题了；只要钱老爷子没能耐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暂时就没有这么个人有这么彻底的威望镇住场子，丁邵勋都还差点火候。
所以，不管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我都不能让这个时间段闲着。真让他们平和地度过了这个新旧交替的关口，随即老爷子跟着归天了，我就很难再找到更合适的机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云里雾里。”女人不满地朝他撇撇嘴。
“不管怎样，他们现在撕裂成两派是事实。”李县长依旧耐心地解释：“只是裂口并不大而已。正好让我找到了这个缝口，那我怎么也得给他加点劲儿。而钱冀深肯定是力气小的一方，你说我应不应该帮他使点劲儿上去？”
女人看李县长是彻底更乐意跟她云里雾里了，所以她不满地发泄：“走了，大晚上的在这不知所谓，还不如回窝暖和？要不要回屋你自己说，我懒得搭理你，过会儿别砸门。”
看着女人依旧妖娆的背影，李县长抬头摇摇头，小声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过女人还是留在床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