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清经过总结,说:“钱大爷和人丁副议长,那口碑差太远了。”
杨一道:“可不是?他那口碑,本来就差。听说支持他的人大多是死忠钱老爷的,格外就是他老丈人。可现在他倒好,老头子病重着,好跑来逛院子;是怕没法动摇钱老爷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死忠?还是怕他老丈人心里太舒坦好过刻意给塞点堵?”
“哈哈——”彭清听得有趣,顺便将牌推倒:“自摸屁胡。”一个小胡他没怎么在意,一边收钱一边说:“兴许他也知道自己没法跟丁副议长比所以干脆让自己堕落起来,表示放弃?”
“不可能。”杨一一边洗牌一边不屑道:“你说丁副议长有这么大方还有点可能,他?你看看他平时做的事,巴不得县长也给他兼着都好,那才威风。”
“可是他这么个节骨眼上还跑丽春苑,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杨一依旧不屑:“我看他不是心大,是心太小,经不起打击,跑丽春苑来找姑娘安慰的。”
“哈哈——”
这下所有人都乐了。彭清乐玩,高兴道:“也多亏得他,有这么一个大爷光顾,倒是无端给丽春苑带了一波上档次的人流过去清倌人的生意可不见得好,现在和清倌人聊天解闷儿可是一个风雅事儿,流行了。”
“他就没刘大队长这个灵动的脑子。”杨一依旧抓住钱冀深不放:“看看刘爷做生意这套路,若是刘爷跟他换一个位置,有他一样的底子,有他一样宽的土地。别说区区一个丁副议长,整个关县李县长都得给我靠边儿站。您想啊,要根基有根基,根基有了进可攻退可守;要商业头脑关县这么多玩儿的行当都是刘爷的,那钱一个哗哗的进,谁到关县都不得被左右着不是?刘爷说一谁还敢说二?”
彭清想着:“是人家命生的好。刘爷这基业可都是一枪一炮打来的,他白捡老子的哪懂得珍惜?”
“诶,慢,和了,哈哈屁牌总算开张,大家快给钱给钱,开张大吉啊。”杨一乐呵呵地把牌推到,张手要钱,那喜悦不以言表。
彭师爷鄙视道:“一个屁胡还吃点炮,看把你乐的,出息,拿去。”
杨一接过彭师爷扔过的几大子儿在手里掂掂,得意道:“您老是不明白我们这种连开张都开不起的人的苦,再怎么没出息我还在努力想着和牌不是?总比钱大爷一般想着法儿把老子留下的东西给折腾出去出息,您说对不?”
彭清觉得那群地主老财的事儿也就这么回事儿,没什么可吸引人的:“洗牌洗牌,合计着人家折腾过去折腾过来还不是在他自己人手里,不是他上就是他姐夫上,不一样照应着老钱家吗?就算他俩都不上烂也烂在他们一堆儿里,咱们还能有机会去要点好处?”
杨一一边洗牌一边神秘地笑:“您老这话可没说对。”
“哦!”彭清连洗牌的手都停下了:“你到给我说说我这话怎么个不对法?”
才不久被杨一指着鼻子打击了一下,老宋是看杨一相当不满。不过因为有彭清在上面压着,他也就只能忍了。可是现在杨一连彭清都一起操,他就不介意往里面加一把火了,看着杨一鄙视道:“你小子玩儿多了鲁班真把自己当智多星了?”
杨一臭屁地朝老宋摇摇指头:“我这人到不是什么智多星不过平时总爱揣摩点事儿。我就想啊你说,现在他们内部那么闹,算不团结了是不?关县这平稳的日子是不是打算一个李县长,一个刘大队长,再一个钱老爷?”
彭清听着,琢磨着还真就这么回事儿。
杨一笑道:“可现在钱老爷病了,而钱老爷代表的地主老财团体内部出现矛盾,算不算一起跟着病了?”
嘿——彭清听着觉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于是上手打牌的动作都放慢了,一边看着杨一让他继续往下说。
杨一接着道:“像一张三条腿儿的桌子,一个腿肚儿里面被虫吃了,它是不是只剩下一点表面的平稳?要是谁用力在那腿肚儿上踢上一脚?”
彭清等不到下文,道:“咱们谁还能有那力气能给他踹上一脚,那地主老财腿儿可都是绑了铁皮的。”
“普通人肯定不行,你想如果那人是李县长或者刘霸天呢?”杨一笑得神秘地反问:“李县长想不想一脚把那腿肚儿给踢断?”
彭清琢磨一下,点头不止:“肯定想。”而且应该是非常想。
李县长在关县够权威,其实同时也很尴尬;地主老财的圈子,是水火泼不进。所谓议会选举的监督权他向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它选票有没有落到地下老百姓的手里。
问题仅仅只这一点,就已经够损他的权威了,还别说别的很多地方对地主老财们做出的各种妥协。在他心里,刘霸天算个屁,还是他刻意引进来达成三方平衡避免自己一直和地主老财死掐的。
“如果李县长足够聪明,而且信息量够广,知道现在的地主老财内部矛盾,该怎么做?”
彭清被勾引起大兴致,探探身子问:“你觉着,他会怎么做?”
“我思索着……”杨一认真把自己手里的牌插好,才抬头:“他巴不得把整个报团的地主老财给拆散架都好,所以遇上这样的机会,他知道对方情况了还能不高兴?既然钱大爷想争,又争不过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反正他就这么没多少脑子的人李县长如果想用用他是不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事?”
彭清想着,忽然眼睛一亮:“你意思是说李县长如果知道他们内部矛盾之后,有可能利用钱冀深,来想法子瓦解掉他们地主老财的联盟?”
“难道没有可能?”杨一问:“钱冀深明显干不过丁副议长,而丁副议长又没心思跟他干。如果现在李县长在钱冀深最无助的关头跳出来说支持他,钱冀深会不会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人的名树的影儿。”
彭清一寻思,觉着不可能:“李县长拿什么来打动他,他手中还能有几张选票?钱冀深还不至于傻到就凭李县长一个外人一句话……”
杨一朝着彭清摇头:“李县长能在关县坐镇这么多年,能是简单的吗?姑且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十个钱冀深都斗不过他,你觉得呢?”
彭清承认,李县长可不是钱冀深能比得了的人物。
“而且这么多年,李县长就没对这帮地主老财有点准备什么的?”杨一又问:
“那他李县长都在关县做什么了?坐在县大楼天天烤火呢?烤火的时候他总该想想他在关县的这个团体大敌吧?
对于他来说,地主老财能够被瓦解,那么他功德圆满从此把关县的权利抓回手中;如果瓦解不了地主老财,他可毕竟是上面龙主席那里下来的,靠山扎实,地主老财秋后也不敢和他过分算账,不过就是继续维持现在的平衡,他怕什么?如果运气好,真被他将地主老财拆散成一小簇一小簇的,那往后,恐怕……”
“恐怕……”彭清想着,不由到抽一口凉气。没有地主老财继续顶着,刘大队长还能像现在这样潇洒?恐怕就该轮到他了,继续赶回山里,幸运逃出去。运气不好被打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撤山沟里,人家李县长掌握了整个关县才慢慢陪你周旋……
可那样的躲藏日子还叫日子?和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噩梦……而且关县的所有产业,这么多年的辛苦都付之一炬。
他一个哆嗦:“我说杨师傅,你这推测也太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碰。”杨一碰牌后才笑道:“你还真把我这么瞎推测给当真啊?我就没事喜欢这么推测着玩的。”
彭清忍不住抹抹额头,看看老宋,发现这厮额头上的细汗亮晶晶的,脸上变幻个不停,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至于牌出没出错就不知道了。
软骨头却很确定老宋已经连续打出两个二饼了,还是从上上抽出来的。他看看自己的牌,牌面不怎么好,就犹豫着是否还要不要往大了做?这两个家伙现在心思都不在牌上……他内心也挺佩服杨一,靠一张嘴把两个人给说得七窍跑了六窍……
“杨师傅,你想着……”彭清犹豫着想好措辞,才抬头问杨一:“如果刘爷也想入局?……”
还不等彭清说完,杨一抬头问:“刘爷想入什么局?他老要破局,直接找个人悄悄把钱冀深做了,丁副议长一上位,地主老财不就团结了?李县长他主意还打得圆?”
“你小子尽出的什么馊主意?”彭清生气道:“你是怕李县长不能成事儿呢?主角儿都死了一个,地主老财们还不得乱做一团彻底给崩了。你这一说还难说李县长会不会直接这么干呢,不行,今晚这牌先打到这里,没心思了。”
看彭清把牌一推,老宋也把牌往桌面一推,是彻底被心思了。只有软骨头看着手里一把好牌傻眼,压的自己都听牌了,点炮都没吃就等着自摸呢!
他忍不住好奇摸摸桌面上那张马上轮到他摸的牌,幺鸡,日,心里那个草泥马狂奔,自摸清一色带双杠十六番,只差没一口老血喷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