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钱老爷终于支持不住,不知不觉中不得不睡过去。而且,夜还不是很深。
这个夜,老道为主,聂水师为辅。老道一个人对付得游刃有余。
主要这一夜,人家梦菩萨不找人练级了,改换往死里折腾钱老爷。只要老道一找他缠斗他就跑,只要跑掉稍作休息马上又开始。
老道没消耗掉大多的精力,但钱老爷的梦,恐怕有些零碎,全是断断续续的梦里剑的零碎……还没睡上三个时辰,竟然再次被吓醒了;能再次被吓醒而不是因为人为叫醒,证明我们钱老爷求生的欲望还很强烈,真不算坏事……
钱老爷的病重的消息,县城里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轰轰烈烈地传递,似乎钱老爷随时都有可能千古,肯定是熬不过今年冬天。
出奇地,没有人知道钱老爷是中了梦里剑,所有传言都仅仅是病重。风声闹大,虽然钱家堡也不可能一直隐瞒得住,但是这样的闹腾,如果有心,却让人感觉有几分不很寻常的意味。
夜深人静,杨一再次见到叶二刀。叶二刀这人,和他相处得向来不错。
再次在关河的石板滩上,这里的确有些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杨一故作神秘的心理作祟,非要选择在这里见面。
“杨师傅。”叶二刀出现的时候,看见杨一正安静地坐在石板上。夜的模糊,让他走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杨一竟然在安静地钓鱼。大晚上一个人在河边吹着冷风钓鱼,而且还是大冬天,也可能只有杨一能做得出来。
其实到不是杨一刻意想表现得特立独行,而实在是晚上的河边风大,也冷。如果一个人安静地等待不找点事做,那等待会成为一种噬人的煎熬,不如有一个事儿在手里可以分散人的精力。
“咋了?还去姑娘坊睡了一觉才来见我的?”杨一回头调侃起叶二刀,他在这里等待的时间可不短。
叶二刀尴尬地摸摸脑袋,道:“可是您叫我注意着行事小心,尽量少惹人注意的。”
杨一无奈地翻翻白眼,太过小心了吧?当身边一直有个人专门负责盯你呢?关县还没出这么个吃饱了撑着的。
“来点儿我感兴趣的;大晚上吹着风,鱼儿都不肯咬勾,浪费我挖了一个时辰的蚯蚓。”
“得,就杨师傅您雅兴。”叶二刀摸索着坐在杨一旁边,紧了紧衣服才说:“还真如您猜的一样,咱们丁副议长离开钱家堡后,回了一趟家,不过当天下午天快黑了都还朝欧阳跑堡,在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才走的。”
黑夜中,杨一笑得很灿烂。因为欧阳堡,欧阳家和丁家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亲密。欧阳堡家主欧阳恭可是丁副议长的亲姑父。
从水田坝进去,除了能通往邻县凤泽,左右就两个堡比邻。一个是一个小堡程家堡,程家堡小得还不上一百户人家,堡主即是整个堡的保长,绝对的权利者,却都是靠依附在欧阳堡身边存活。
而另一个自然就是欧阳堡,这个堡在关县也算比较中等的堡。虽然不能像钱家堡一般底下聚集八九百户人家,划分成保都立了将近十一二个保长;但依旧是一个两百多户口划分三个保管辖的中等堡。在地广人稀的关县,面积着实算不得小。
欧阳家和丁家的关系;因为丁家堡的地盘和户口都比欧阳堡大,四五百户口算关县前三的大堡。又因为姻亲关系,这最近十几二十年都是以丁家马首是瞻;否则单靠丁家堡本身没有外援,丁副议长一样很难坐上县议会副议长的位置。
杨一心情不错,再次调侃起叶二刀:“你们在关县的眼线可真是无处不在啊!”
叶二刀竟然偏头撞一下杨一的肩膀,撞得杨一整个人发紧。这厮也够胆子的,至少二郎山的人就属他敢用头去顶杨一。但是这样的动作,两个大男人在黑夜中并肩坐着,就显得有些暧昧……
虽然其实他并不是有意识这么干……
“二郎山的眼线,不一样可着杨师傅您用?其实我也不很知道有多少,不过因为水田坝毕竟通过去能到凤泽县,所以也就养了这么两个鸽子窝。平时基本没用,线都快要断了。如果这次不是您想起要用,恐怕三哥都不想再养下去。毕竟这条路走的人不多,对于我们二郎山来说也不怎么方便,一年都懒得过来做一次事,远不如跟着河跑有捞头。”
杨一完全能理解,特别是近段时间二郎山的出勤率大幅降低的情况下。他还是道:“回去跟三哥说,能养着的还是尽量养着吧!毕竟长期合作的,想来代价也不会很大。当多一双眼睛,没用时让他闲着都无所谓,关键时候有可能每一个窝都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好。”叶二刀答应得很干脆。
“山上还有没有比较眼生的,在县城里基本没出没过,而且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的人?”杨一问。
叶二刀想想,摇头道:“真没这样的人;人都想往县城里转转,有事没事都是排着轮子下山的,多少都在县城混了一个半熟脸。特别是我们二郎山下来的,保安司令部的人都相对要上心不少。”
凡尘啊!都不是仙人。看来能忍住寂寞不出来的真心没几个。可能落到现在,二郎山最神秘的人恐怕是徐清源……
“杨师傅要这样的人做什么?”叶二刀好奇地问。
杨一眼睛对着黑夜,低沉地说:“我不想让这坛浑水就这么烂在几个地主士绅之间的小塘子里,如果能让他们溢流出来,蔓延到整个关县就好了。”
他说着回身笑着拍拍叶二刀的肩膀:“池子大些好钓鱼,鱼多了也容易咬勾。”
他感觉手里一动,快速地甩杆;一条二两重的黄辣丁被他甩飞了……
……
钱老爷的情况,真的是越来越差了。不愿睡觉,是最大的根源;造成的后果是,身体再次退化到基本难以独自下地走路。睡不好,伴随着的通常也是吃不好。
这一次,钱老爷再次熬了一天一夜多,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睡过去。不过出奇的是,这一觉他睡得蛮好,至少将近三个多时辰左右的安稳觉;后来才受到梦菩萨的攻击。这样的结果,大白天的三个老头都在,考虑着钱老爷对梦里剑的惊恐,干脆直接把他叫醒。将近三个多时辰,还是安安稳稳的睡眠,够了。
三老头不是傻子,互相对望着,都意识到,恐怕以后最好的方式不是让他们来将就钱老爷的睡眠时间,而是将钱老爷一辈子形成的生物钟给颠倒过来,让他以后白天睡觉。这样,就不用两人轮流值夜。白天,对于他们来说,晚上睡眠充足后的白天,而且是两个人一起,他们真心不怕谁。
这一次是发自心底,而不是所谓的傲娇心理作祟。有正常作息时间的人绝对精神状况完全不一样,何况前几天是突然让他们改变作息时间,适应期都没过……因为难受,所以才不得已弄出一个轮流值守,想着至少隔一天能睡个好觉。
这样老道走得也放心了,虽然其实对钱老爷来说,作息时间的改变没多大用处……如果再没有今天梦菩萨让他安睡三个时辰的幸运状况,以后依旧不停出现在他的梦中,时间怎么调整都不会改变他的定性结局。
唐风水让人把钱老爷房间的所有窗户都封掉,从此让钱老爷永远处于黑暗中。也让钱家堡从此白天尽可能地安静,特别是内府……
他们这是误打误撞。梦菩萨也是人,不过因为长期修炼梦里剑的缘故,作息时间恰恰和正常人相反,从来更习惯白天睡觉晚上修炼。
如今钱老爷白天睡觉,该调整作息时间的反而是梦菩萨了。
但这样的调整,也仅仅只让唐风水和聂水师过了一天比较好的日子,应付起来相对自如。问题是尝到甜头的钱老爷又选择第二天上午入睡,谁成想这次一点不放过他,从开始就跟着。似乎这样的调换,所有好处都只是唐风水好聂水师的,跟他没关系。
又被实实在在地攻击一觉,他又不敢睡了,死死撑到第二天晚上,入睡。又被攻击……
连续不断,身体越来越糟,可偶尔又似乎能睡上一个把时辰的安稳,甚至再次出现三个时辰的情况……
聂水师和唐风水改变钱老爷作息时间的愿望彻底没有实现,一直疲于奔命,只得再次分开守护;但毕竟是两个完好的人,没再被梦菩萨轻易弄伤,也逐渐有些习惯了这类跟着跑的作息时间。
结果,他们慢慢地总结发现,那些能安稳睡着的零碎时间是哪里来的?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两小时,甚至最幸运的时候是三个小时?
时间一长,唐风水和聂水师才逐渐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一个人?因为现在的情况是,互相在追逐着,更像是追逐中的睡觉大战!如果是一个人,梦菩萨不是真菩萨,他同样需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