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同样有一个大厅，一张牌九桌和一张骰子，比楼下玩得大，所以待遇比较特殊些。格外就是大小不一房间，也有几个房间亮着灯，看样子生意真心不错。
进房间后，彭清问：“你俩是一起的？”
杨一小心地回答道：“对，彭爷，我这点麻将规矩都是他教我的。”
“那肯定手艺不错了。”彭清看着软骨头道：“那你俩坐对千。”
软骨头不住点头：“您说哪儿就哪儿，彭爷您先请。”
一个晚上，杨一输得很惨，合计输掉十几个半开，不过牌技倒是上涨不少。软骨头多少也输了一些，他属于奉命放水，杨一买单，所以两人统计起来，输得杨一心里一抽一抽的。
彭师爷很高兴，熬了一个通宵他竟然还不嫌累，眉开眼笑的。如果不是白天都有事做，他肯定还想再大战三百个回合，虽然他不是赢钱最多的，不过对于他来说打麻将能赢几个半开，已经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毕竟几个半开对于他都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坐他对面的中年人平白发了笔大财，同样神清气爽。看着杨一和软骨头俩，就像看着俩散财童子，有些发红的双眼依旧能发光。
彭师爷看杨一也顺眼多了。毕竟当了一晚上的爷，心理上和腰包里同时鼓起来，就觉得其实这小木匠很可爱，于是下场后继续和杨一两人约局。
杨一显得有些不自然，表示往后不能再这么通宵达旦地搞下去，毕竟白天谁都不是没事做的小青皮，可以任性。
彭师爷满口答应。的确，他也不能这么总通宵；偶尔一次没事，总是通宵后在刘大队长面前表现出不好的状态，很容易挨揍。
往后吧，偶尔组个局，玩上两三个时辰，总归能回家睡一个完美的觉。牌这东西，真没日没夜的，那人基本也废了。彭师爷虽然喜欢玩牌，但不至于想把自己废掉；最主要怕刘大队长把他废掉。
有尹志强的再次努力，这接连两次弄回来的短枪数量都不错。特别是他们的携带模式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两头关卡看到他俩的木桶都懒得问。于是，两次下来又有三十支上下进账。
不过夏瑜听杜老大的意思，今年这船恐怕跑不了一个月了。一个月以内，船一定没法下来。今年的水位退得太快，也比较早。像往年，也许真得临近过年，甚至过年以后……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天爷不赏脸，谁都奈何不了……
杨一再次来到钱家堡。他有挺好几天没来了，所以特意来看看，关心问候一下‘老丈人’。
当他进入钱家堡后，遇上的人还不少。莫名地，现在来往钱家堡的人比过去更多。
“杨师傅来了。”唐风水看见杨一进来后打招呼。
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聂水师和唐风水都开始习惯于这种极不稳定的作息时间，所以气色尚且不错。大白天的，他和聂水师都在，陪着钱老爷在小声说着什么。唐风水说，钱老爷更多时候是在床上听。
杨一打完招呼，认真看看钱老爷。对方瘦得可以，也总带着些疲惫；但样子绝对死不了，总有那么条线吊着。不过不能下床，肯定行动有些恼火，否则唐风水和聂水师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躺床上，病人能走动尽量多走动的道理谁都懂。
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忙就没必要时不时往这跑，一时半会我死不了。”钱老爷依旧能不疾不徐地和杨一说话。
杨一道：“偶尔来看看您，是晚辈应有的责任。”
这话有考究，但在坐的人现在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口而已。
杨一回头问聂水师：“给他老人家用药补？”
“嗯。”聂水师点头：“我给他开的方子，他身体太虚弱。”
更主要的还有，有汤药味，来看望的人不会乱想。钱家不可能高兴让人知道钱老爷遇见了鬼怪事情，一个病重反而顺理成章一些。
至于每日守着的聂水师和唐风水，也不用为谁刻意去解释什么。聂水师本来就是给人治伤过活的，虽然多是骨伤，但也没人就敢保证他别的都不会。
唐风水倒是没人听说过他有给人看病的先例，不过这年代，似乎一些异士奇人都有些共通点，各方面都有所涉猎，所以医理自然也有一些，高低就让人没法揣测了，人家就不需要用医理去壮名。
钱媚儿从外面赶紧来。
“你来了？”
问话问得淡漠的很，旁人听着有点感觉老夫妻打招呼的味儿。
杨一点了下头，又问两个老的。
“您二老可有点头绪？”
唐风水皱着眉头，想好措辞才开口：“暂时也没看出个办法，不过应对起来自如了不少。就是躲躲藏藏的，互相都睡不着一个太好的觉。不过我们俩还好些，钱兄的体质本身就弱，只能这么拖着，很难往上养。”
聂水师补充道：“想像以前一样再往下滑也不容易，暂时只能这么耗着，结合药物补补，勉强能维持现状，偶尔能搀扶着下地走动，活络活络。”
杨一想了半天，才说：“钱老身体，往上上不去，但想滑下去也不会太容易。先将养着，有你们二老在，钱老自己再有一颗熬过去的心。不论能不能找出梦里剑的破解方法，事总会有一个出头的日子。我偶尔也来看看，合计着彼此交流交流想法，难保某一天就突然打开了思路。”
几人交流不少时间，说出各自内心的各种新想法。虽然最终依旧没有落到实处，但行为却很暖人心。
钱媚儿和杨一一起出来，没有出内府，就在花园假山里转悠。
人这假山可是真山，本来就拔地而起的各类奇异怪石，天然不用修饰，杨一得幸第一次这么自由游览。
“我刚上来，发现你们钱家堡反而比以前更热闹了？”
时间长了，什么都会习以为常。钱老爷的情况，钱媚儿也不可能还如刚开始一般将一张苦脸摆上面。当然，也不可能挂一张明媚的笑脸，一样不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她理一下发丝：“老爷子病重，该来看望的都得来看望一遍，连李县长都亲自来过一趟，刘霸天也派人送过补品慰问。”
“好一团和气的关县！”杨一不屑地笑笑。
“是啊！”钱媚儿也有几分不屑：“谁知道老爷子的状况，背后站着的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今天更好，结伴一起来的，刚散去不久。”
“那不老爷子的地位在那儿摆着。”
钱媚儿偏头看看杨一：“你信他们能没事儿结伴一起来看望？人家顺便还有正事儿。老头这一起不来，县议会怎么办？近段时间都是姐夫暂替着以副议长的身份行议长之职处理事情，可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杨一毛胆子不错，看转角处正好有曾经遇见过的大少奶奶出现，他反而轻轻拦住钱媚儿腰。钱媚儿也没拒绝他，表情很淡然。
大少奶奶看两人一眼，装作没看见带着丫鬟朝另一边走了。
看着两人走开后，杨一才道：“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这帮地主士绅就提出，重新开启议长选举。你知道，这所谓的选举，不过就是他们的内部游戏而已，他们每个人都对这种游戏很热衷。”
关县的议会议员议长选举，本身就是地主老财们的内部游戏。而选举本身需要秉承的是民主，李县长不过也只有监督权而已，别的都靠边站。可他那监督权如同虚设。关县的农民几乎都在这些地主老财们手下，地主老财偏生结盟一片，那票选还有能下到农民手里的必要吗？
杨一曾经在某报纸上看见过，某些地方为了争选票还出现过烧饼换选票的情况。杨一很想说那些农民真幸福，至少一张选票还能值一个烧饼。而关县，你想拿来擦屁股都落不到你手里。
“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吗？”杨一问。
钱媚儿基本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是熊家堡的熊叔，一样是县议员，年轻时还是和老头子拜把子的兄弟，他们堡一直是靠着我们钱家堡的，两家关系向来亲密。”
“而且，熊家堡并不多大，只有将近两百户人。他想争这个位子根本不可能；他的行为，应该不是有意为之的，只是老头子这样子，议会肯定要重新选一个出来顶着，不可能真去等老头子死了再说。”
在一群地主眼中，钱老爷基本应该是算交代了。下地都困难，浓浓的药味，还有那瘦得只剩张皮的样子，以及随时有可能睡着的状态，大多时候眼里都布满血丝……
钱媚儿又补充：“按照老爷子过去的想法。他虽然没明说，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直努力在为老大铺路。可是老大这人呢！没有老头子把路给他铺到门前，兴许他上路后老头子一走，都会被人给撵下来。”
她笑笑：“曾经熊叔还是大哥的老丈人，可姐夫一提出让老大上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