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主老财之间的关系也算相当复杂,相互之间家族都不算小,所以姻亲关系错综复杂的交错着,是常态。
“我嫂子的死,熊叔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和老头子都因此闹过别扭,他肯定不乐意老大上位,虽然钱家堡还住着一个他的亲外孙。”
“至于别人。”钱媚儿摇头不止:“老大那人,或我家这几兄弟,其实我更乐意一个个安心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平平淡淡地过过地主老财的日子就好。老爷子非想把老大顶上去本身就是一个错,现在皇帝老儿都退位几十年了,还容得下一个不得人心的民主议长?”
“你大哥一点人心都不得?”杨一想想钱冀深。
“你在关县也快一年了,没听过他的一些事儿?”钱媚儿回眸一笑:“可能就他现在的老丈人和极其少数能支持他。至于他现在的老丈人,本来该是我的二嫂,不过最后变成我大嫂了。”
“你们家真复杂。”杨一听得唯有报以苦笑。
“是挺复杂的。”
两人转悠了一圈,从花园转到房子的背后,贴着围墙绕。
“所以其实吧,你上次跟我说什么日防夜防。其实关县,真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除了老大不够人心,剩下的自然还有姐夫有那个威仪,而且能镇压得住人。
关县只要咱们钱家和护翼在我们钱家身边的人家,再加上姐夫丁家和护翼在他们家羽翼下的,一起点头说让谁上位,那么别人相争都没机会。至于我的另外两个哥哥,和老大之间都不怎么对付,咱钱家几兄弟就是一群内斗的窝子。”
“所以,你觉得我还能防到我们自己家里人头上?我姐夫?他和我姐的感情很好,在关县,我一直认为应该就剩他这么一个好男人了。即使和我姐只有一个女儿,但二十年来,他连小妾都没讨一房,一直和我姐相濡以沫,恩爱如初。所以向来,我反而和他们一家更亲一些。”
看着钱媚儿谈起她姐夫的那份信任和笑脸,杨一觉得,有条件她都有可能乐意去和她姐一起共侍一夫。丁副议长这个人,似乎在关县的口碑向来很好啊!
杨一抬头摸摸鼻子,总归被一个女人,而且基本可以算作是自己的女人,说别的男人好心里总不那么舒坦,虽然事实如此。
“那今天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杨一转开话题似地问。
“熊叔说,老大就算了,结果附和的人挺不少。最后,看姐夫都急了。姐夫一直努力试图帮老大说情,说就算看在老头的面子,至少也应该给老大一个机会。甚至最后都被逼得说,如果将来老大任期出现问题,他的副议长位置一起压上去作保。他是怎么都希望着也要给老大一个任期,以观后效。若一个任期后,无大错也实在还不得人心,那进行下一次选举,他不再做任何阻拦全凭大家意愿。”
杨一一直听得很认真……
“结果熊叔提出,也不用把事儿搅烂,毕竟大家都还是更想过平时安宁的日子。所以可以退让一步,让老大做副议长,姐夫做议长总览全局。
可没想到,这个提议竟然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意,而不怎么同意的人是甚至连副议长都不怎么乐意让老大做。
结果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姐夫现在还在老大的房里,老大气儿不顺得很。随后他今天可能还得忙,下一步肯定要率先做做老二老三的思想工作,事儿够复杂。”
杨一感叹道:“你姐夫可真得人心。这思想工作恐怕还得让他一个个做下去。不过啊!一群群地主士绅的工作怕没那么好做,毕竟一个县议长的位置,不是像过家家一般谁都可以在上面做做的。”
“是啊!”钱媚儿也有点感慨:“姐夫这人,他当仁不让地做下去,什么事儿都没了。弄七弄八,最后我看还是一个结果。只是他向来比较尊重老爷子的意思,所以才非得想把老大推上去做一个任期吧?至于一个任期后老大还扶不上墙,他到不至于非还把他往上推,他肯定得当仁不让,反正也不是什么外人,至少两家一样可以照应着。”
“你挺了解你姐夫的秉性。”杨一笑道。
“吃醋了?”钱媚儿看着他赏一个媚笑:“如果我早点知道自己不克夫,他和姐姐也乐意,说不得我真敢去给他做小。其实他也不是一个多迂腐的人,就是平时性子有些散淡了些,为这事曾经还被老头子骂过。特别是芊芊去区里念女校的事情,也只有他这种父亲才会由着他女儿,还特别放得下心的样子,我姐有时都看不过,平日弄得提心吊胆的。”
“真有点吃醋。”杨一突然抬头看见一个柴房的房顶上有不少鸽子停留,想起刚开始聂水师用鸽子血的事。
“你们家养不少鸽子啊?谁这么大爱?”
钱媚儿笑道:“你猜那些是什么鸽子?种类。”
“白鸽子灰鸽子。”杨一看着回答,他就能分出鸽子的颜色,其他没看出区别。
钱媚儿翻翻白眼:“懒得和你说,说了你也不懂。这些鸽子中的门道大得很,品种不一。其实,我也不怎么懂。”
说罢她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夜——
钱冀深苦闷异常,很想喝酒。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个知心的人可以陪他喝酒,陪他诉说听他倾诉。
他知道其实自己的人生挺失败,但是,那又如何?人生什么才是成功什么才是失败呢?难道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就有错吗?
不论婚姻还是女人,他讨厌那种被人左右的感觉。人不能活得像一个木偶,被人提手里想弄出个什么样式就变作什么样式。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可偏偏不会有人了解他内心的痛苦。即使自己平时已经努力去迁就他们了,努力想融入这些地主老财的思想和圈子,但为什么非就会这么地排斥?
难道人就不能多点包容吗?
听说刘霸天新开的丽春苑很不错,来了几个清倌人,才色都算上等。这种地方,虽然他对于刘霸天这猛货向来打心眼里鄙视,不过到觉得刘大队长这次算是脑子开窍懂得引进新欣事物了,而不是守着老旧的土匪那套依旧只继续横行在关县的每一条街道,或者每一个路口设个关卡什么的,剥削普通人那么几个子儿,强取豪夺。
过去,想找个风雅的事儿,都得有事到了区里才能偷空享受那么一两回。他极度鄙视那种只为性而没有情趣的赤。裸裸交易,所以向来是看不上那些所谓姑娘坊的。当然,除了身份的原因不可能让他去姑娘坊这等低贱的地方,更多是个人的品味。和女人,应该先谈情,互相有所欣赏;即使是单方面的,至少也得自己有情,否则坚决不能只为肉。欲。
人,更应该由灵魂支配而活,而不是让肉体去支配大脑。
第一次来丽春苑,但不妨碍刘霸天的人认识他。
“哟!钱大爷?您这可是第一次来。”老鸨子热情得,只差没上前去搀扶他。
钱冀深嫌弃地挥挥手,内心对才对刘霸天提升起来的那么点赞赏又迅速压下去。你道为啥?只因为这老鸨不就是曾经姑娘坊里的一个老鸨吗?摆脱,能不能换一个上点档次的?以为从那里出来洗洗干净就能摆上场面了?
“你们这里最具才气的姑娘,清倌人。要能会开解人点的,也能陪爷多少喝点儿的;酒也要好点的。”
“哟!钱大爷您楼上请。”老鸨儿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一边领着钱冀深往楼上走,一边炮仗一般道:“您钱大爷能上门,是丽春苑多大的荣幸?放心,奴家也不敢拿稍差的姑娘来接待您,还必须得是楼里的台柱儿,今晚可着陪您老为你解闷儿。”
老鸨说着,一边吩咐:“快去把楚楚那姑奶奶给我请来。她不是一向不喜陪什么俗客吗?今儿个来得可是一个雅客,关县大名鼎鼎的风雅人物。”
钱冀深听这话,忽然觉得这老鸨儿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虽然依旧下贱。他从怀里掏出几个半开扔过去:“拿去把自己收拾一下,风雅的地方老鸨儿风尘味太重平白影响人心情。”
“谢谢钱大爷,谢谢钱大爷。”
钱冀深都懒得看她,总觉得狗改不了吃屎;就不能表现得矜持一点吗?你看看人家区里的老鸨儿,一个个徐老半娘,但人家那身上一股子的风情味儿,绝不是毫不知廉耻的风骚……
脚步轻灵错落,当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钱冀深犹自抬头,看去——确是一十七八岁的姑娘。
面色有些苍白,一头青丝,乌黑而柔顺,一身浅色长裙,又完美地展现出她玲珑的曲线,却又显得古韵柔美典雅的气息,微微蹙起的自然眉,娇柔怜意惹人疼。
楚楚?钱冀深心里一丝悸动,这女孩儿,的确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