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一听孟老爷的话,敢情是为了快点建好又想给自己堡里的匠人谋点福利呢!
他有点为难,本来接这么远一个活就是为了多养点人,可现在……又想想,好吧,反正也挺远的,少养点也没那么麻烦。而且想着如果将来有一天,手下的匠人大部分跟着要转行,总要有一些真正熟悉合用的匠人吧?说不得孟家堡这些被用过的也能拉出去继续用用。
“好吧!石匠和木匠、瓦匠我都稍微少带一些,就用你们堡里的跟着辅佐用,但是必须得听我留下的监工人员安排,不合我可不敢用,您可得理解。至于工钱,我这也不可能克扣他们的,我的普通匠人层次怎么开就给他们怎么开。”
“那是,肯定得让你好管理。”
“我说孟叔,就是这里离县里太远,食宿方面肯定都要在你这里解决。您看看就两个方案,您给我们包吃包住,或者您给我们提供住宿,米粮菜肉我们尽量在您堡里买,然后在你们这里请几个能烧饭的妇女帮忙每天烧好;这两个方案,当然我们算承包价的时候肯定不同……”
“诶哟,这冷的,我先回去烤会火,你俩慢慢扯。”胖子冷得才懒得看他们在这吹着风为那工价东拉西扯,他感觉自己就一打酱油的,还不如回去在火边烤烤,多热乎?
两人在冷风中挫伤老半天,让人用三尺在地里量了又量,孟老爷甚至让人回去取来算盘,才总算把合作意向达成。
找个机会,杨一拉着孟老爷道:“孟叔,想给你商量个事。”
孟老爷一愣,心说该谈的事儿都妥了,还什么事儿?
“你说,杨师傅。”
杨一笑笑:“是这样的孟叔,是早上我在你寨子里遇见了一个熟人,就牛栏里掏粪那漆脸小子。”
“哦!”孟老爷一排额头反应过来:“你说那漆脸小子啊?还真是你熟人?县城的?这小子听下面人说是从苗区里逃出来,到我堡里就偷人东西,所以堡里的人就把他给抓住送我这里来了,都快一个月了,你看这是,哈哈……”
“他就求我把他带出去……”杨一说。
“多大点事。”孟老爷满不在乎地说:“你随时能把他带走。”
“那谢谢孟叔。也不是多熟的人,但是既然被遇上了我也不能撒手不管不是?毕竟他也有家人老小的。至于让我把他带走,您看我下午肯定得回去,县里也忙脱不了手,你就把这小子留到明天早上,让他自个儿回去。这小子可不是个好货,偷鸡摸狗惯了的,多让他受一天罪,要不是因为他家里我都懒得管,别弄得我救了他他往后还缠着我莫名多一个包袱。”
“理解,哈哈……理解……”
从孟家堡下来的路,是典型的下山容易上山难,连唐胖子都偶尔能跟着跑跑。所以下午回来,两人倒是没花太多时间。
晚上,杨一特意回了一趟二郎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跑出去半年多的田青会被孟家堡给截住了,还以为这厮一去不回了呢!而且,还搞得一张脸都毁了。他带去的这么多人又去哪里了呢?那张漆脸也明显是被尸毒祸害的,杨一很想好生地问问。
石板滩,说白了就是关河边的一个沙滩,只是因为那里是一块纯粹的大石板,没有河沙覆盖,所以叫做石板滩,在吊桥下游不远。
杨一感到的时候,看见滩上蹲着个人,瑟瑟地在河风中发抖。肯定是田青,杨一认为,这厮能早早地在这里等,实在是被逼得无奈;丫回来什么都没有,本来就是一混混青皮,变得这么副面容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活下去呢!
“咳咳——”
田青快速回头,脸上也不知是喜是悲:“杨……”
叫兄弟呢?还是哥呢?
“冷不?”杨一走他旁边坐下,看他穿一身单衣,巾巾洒洒的连肉都遮不全,脚下还是一双破旧的草鞋。很难相信,这厮回来了连件衣服都没加,装备都还是昨天的,一身牛屎味儿。
“有点冷,嘿嘿……”田青哆嗦着陪笑。
“活该,自个儿找几个人跑进苗区,连消息都没给我留一个,贴心去吃独食呢?”杨一劈头就骂。
田青苦着脸尴尬地笑道:“杨……师傅,您看这,本想衣锦还乡,好好再谢谢您;您看我现在落得,人不人鬼不鬼……”说着居然哭起来了。
“咿呀行了。”杨一厌烦地抖抖手:“回来也不知道家件衣服,冻不死你?”
“哪还有啊?”田青委屈极了。
杨一无语,这厮能在关县活到现在,也捏不容易……
“你小子就缺心眼,拉着几个屁都不懂的就敢去盗一王爷的生基,死一百次都不够填你,老天居然还能让你活着出来,真他爹命大你。”杨一骂完,问:“那什么你带去的方大。麻子陈瞎子他们呢?好像人还不少,怎么就你一个人活着回来?”
田青缩着脖子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看着流淌的河水,喃喃地说:“死了,全都死了……”
忽地回头:“你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有多恐怖。还别说生基,别说什么夷都山,我们连山都没看到,在苗区里就死了好几个。那些生苗,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杨一看着田青突然激动的样子,很想说生苗真有那么可怕吗?但他没问,而是问:“那你到没到夷都山,找没找到生基?”
田青垂下头:“到了。最后我们剩下四个人,本来说想放弃的,可是方大。麻子说,既然都快到了,管他什么五行不五行的,至少也得见着地方。”
“结果呢?”杨一继续问。
“方大。麻子刨人堆儿习惯了,还真在山上找到一处生基,说是大墓,肯定有东西,不是一般人家修得起的;不过似乎以前被人刨过。”
“然后呢?”杨一继续追问。
“然后,方大。麻子就说,跟着进去看看,反正有人刨过的,也没多大危险性。说既然是一个山头,什么疑冢主冢,格局再不同也可以根据这个被刨了的对照一下,心里有个底;而且,也不见得这个被刨了的究竟有没有被人刨彻底,所以一路还是要小心一些……”
杨一心想,方大。麻子这种盗墓惯了的人,纯粹就是见猎心喜吧?如果没有这厮,说不定田青一伙人能不能坚持到夷都山都两说。
“随着……方大。麻子带着走前面钻进墓洞,我们小心跟后面……”田青突然一个哆嗦:“我们四个人就两个火把,洞口又小,爬着进去后绕了两下,就基本分不清方向了,因为不时都有一个岔道口。结果方大。麻子在前面领路,突然钻进一个岔道口,一声惨叫就莫名其妙落一个坑里,很深的坑。我爬他后面正好能看见,火把掉下去都还燃着,里面还有两具骸骨?”
“他一个老刨堆儿的,这么不小心?”杨一听得直皱眉头。
“不是。”田青连连摇头,一张黑脸做表情都困难:“不是他不小心,那根本就是一个陷进。洞窄弯度又大,根本看不到前面。而他摔下去的洞口,我还看见吊着一块木板在晃动,所以那肯定是一个铺了泥的陷进。”
“那以前的骸骨怎么说?”杨一皱眉追问。
“不知道。”田青使劲摇头,他至今都没搞明白。
没有亲自见识过,杨一是完全想不出,索性道:“接着说。”
“我赶紧让他们往回走,退出去;什么墓也别盗了,命都快被盗光了。可结果,根本就找不着出去的路。”
“你们没做记号?”杨一还是没忍住插嘴。
“做了,走最后的划着线走的,可是退来退去,跟着线退都一直退不出去,好像不停在里面绕圈子一般。”
诡秘!杨一只能说。划线都走不出去,一条有起点的线还能绕出圈子,你这不是让人相信一座桥上去了走不穿,可能吗?
“后来,走最前面的李三,一声惨叫被一洞头压下一块石头砸死,火把都被压了大半在石头下,只露出一小段还在燃烧,可却把李三留外面的屁股给点着了,一会儿就燃起一阵肉香。我们俩吓得摸索着反身就跑……”
“然后……一片漆黑,我们剩下的两人都没有火把,我爬前面只能乱钻,可没想到我爬着爬着不知道手掰着了什么,脸上就是一阵刺痛,然后……”
“我就叫他返回去……又开始摸索。我一直忍住脸上的刺痛,结果没多久我听见前面一声惨叫,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就剩你一个人,而实际上你们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这么死完了?”杨一打心底佩服这群人,跋山涉水只为去送死,死都不知道为啥死的,连个想找的东西什么样子都没见着。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爬出来了……”田青依旧心悸莫名,想想绝对不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出来后,还得防备着生苗,又没吃的;我只能选择晚上往回逃,白天就躲起来。能吃的什么都吃……后来,没想到都回孟家堡了还被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