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表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杨一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叶二刀也跟着点头。他虽然没有和杨一朝夕相处，但是总还知道一些杨一对徐小倩的态度的。多半时间，或肯定地说，向来是徐小倩顺着他，基本很难想象他反过来顺着徐小倩的情景。
今天天气不错，至少没有下雨。杨一总算回来了，囫囵地吃了不少饭，他是吃什么都香，严重饿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事儿是被他理顺了。他要的就是一个现象，一个盛莺莺认可，他俩彼此出现在盛家人和夏瑜等外人面前她不排斥的心态，那么就算是他把两人之间的关系重新扶上正轨。
这只是一种在人前简单的逆反心态，只要现在不排斥就是一种进步。不管往后怎么发展，盛莺莺的想法是什么是否能再次接受他，至少他已经很好地踏出第一步。
吃过饭，杨一来到后面的火堆挤了进去，还是火堆旁边暖和。
“这样下去不行，她穿这么单薄，又不愿意烤火；大冷的天，我不想看到她过这样的生活方式。”
盛延廷有些羞愧。曾经，他也尝试在鸡院背后给她单独烧一堆火，但是连续燃了两天，她依旧不愿意去烤。她似乎一直很忙碌；为她的小鸡，要不然就回房发呆。
但是，盛延廷也同时恼怒。杨一这话，真把他自己不当外人了？
“她是我盛家的闺女。这么多叔叔哥哥，我们尽我们的能力给她一切好的。天气是冷，但是我们一家子在一起心里都暖和。她要养小鸡，爱挖蚯蚓；我们就逐她的愿，我们更想看到她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杨一点头承认：“你们没有错，但我也没有错。我没法忍心，看着她和你们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受苦，而我却在关县，过着吃好喝足的热乎日子。”
盛家人都很愤慨，杨一的话，也许是实话，但是真的很伤人。
“盛大哥，我仔细看了一看你们这里的环境，紧挨野人山，真的很危险。不论是大人小孩，如果有大型野兽突然出现，都有可能生一场灾难。”
盛延廷低下头。他也害怕；常常人在外面，都有些提心吊胆。野人山不但过去有野人出没，连现在，大型野兽也不少。说不得哪天，就真有野兽跳出来。而且即使现在晚上睡觉，他们都格外地小心。
“杨一，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从老爷子在世，就没有答应过你和莺莺的事情。现在盛家是我当家做主，我也从来没朝你点头过。”
杨一摇摇头：“大希爷从来没点头，那是他老走得太早，不能再次看到我。所以现在是你当家做主，你不点头都不成，我不可能再让莺莺从我的身边消失，失去一次就够了。”
“你什么意思，杨一？”盛延才怒吼，盛家众人怒视。
杨一凛然不惧，回望众人：“我杨一没什么不好，和莺莺的事情被你们盛家阻止过一次就够了。我能活到今天，能从天生桥走出来，就证明老天还不想收我。我天厌，老天不收，自然有理由让自己做大，不要让自己像过去一样被人当狗撵。
如今确实是你们盛家的根基已经没了，不如我在关县坐得牢实。所以诸位，即使是为了莺莺，为了几个小孩，你们也没有必要看我横竖不顺眼，非得跟我过不去。
都跟我一起出山，我给你们重新安排一个好的落脚点，那么叔叔还是叔叔，舅子还是舅子。”
“不然呢？”盛延廷低沉地问。
“不然……”杨一有些沉默。
除了难免对当初被当狗一般撵得差点丧命多少有些怨气之外，更主要的是他想快刀斩乱麻，不想在这里拖拖踏踏；他拖不起。如果让盛莺莺继续留在这里，他又没法放心。不论生活条件，生活环境，他都没法放心。
“没有什么不然。至少你们呆在这里，一辈子也别指望能回槽头报仇。而假如跟着我走，也许你们很快就能重新回到槽头。我们有共同的仇人，老头子的仇我不可能不报，而大希爷的仇，作为女婿我一样责无旁贷。”
“你凭什么？”盛延才看着他讥讽不已，问话更是具有双重意思。
杨一回头淡定地看着他：“就凭我手上有三四百条枪，回槽头够不够？”
“就凭你？”盛家就没有人会相信。三四百条枪是什么概念？江云洲江大队长的直系人马都没这么多。一个木匠，真能吹牛。
“不止凭我。”杨一回转指指叶二刀：“知道二郎山吗？其中有一支是他们。”
“二郎山……”虽然来彝县时间不长，但毕竟离关县太近，又是干的无本买卖，所以附近同行有哪些盛延廷还是基本搞了个明白。二郎山他也是听说过的，很特立独行的一个大窝子。他忍不住朝叶二刀看去……
“二郎山叶二刀，见过盛当家。”叶二刀带着几个人重新见礼，依江湖规矩。
“客气。”盛延廷还不得不抱拳回礼；虽然他入行时间断，但基本规则算晓得。
盛延廷觉得，的确应该重新审视杨一了，看他嚣张的资本。以前只是以为，他在关县孤零零一个人能混得风生水起，肯定有很多过人的地方，也聚集起一份可观的家业。现在看来，不仅仅混得风生水起这么简单。早就看叶二刀等人不是木匠，彪悍气息还真是土匪。
“你不是木匠吗？”他问。
“是木匠。”杨一笑笑：“但没有人规定，做木匠的就不能在私底下发展一些有枪的弟兄。”
盛延廷还是有一些怀疑，认为杨一太过夸大了。
“三四百条枪，你开火枪作坊呢？”
只有可能，在私底下自制民火枪。但是，三四百条能不动声色地，有可能吗？绝对不可能。而且民火枪那东西，短了威力小，威力大点小心炸管伤己。长的又长得很，笨重且不方便。多半都是一些打一发装一次药的，没有铁砂有时用河沙都可以代替；一喷一大网，打鸟都嫌肉里沙子太多，打理不干净……
但一次性拿出三四百条同样够震撼。
“正宗的短撸，汉阳造都有不少，偶尔还能顺出几管盒子炮。”
盛家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盛延廷又问：“你备这么多枪，想在关县做什么？”
不可能是偶然。这么多枪，他杨一想把关县给颠覆？这样的人，好好木匠不当非要弄险，一个不慎说不得跟上去陪他一起被埋了。盛延廷想想都心惊肉跳，没有半点抱住大腿的喜悦。
杨一察言观色，也发现盛延廷目光中的忌惮。但他依旧道：“打算和关县的几条龙掰掰手腕。毕竟我一直隐藏在暗处，防不胜防；只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也能翻身坐稳一条关县龙。然后等稳定后，我原本的打算就是带人回槽头。不需要三四百条枪，一百条我就能横扫。”
盛延廷摇摇头：“你心太大，你才来关县多久？”
“那是以前的想法。因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莺莺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我急着积蓄力量报复，我不在乎冒险走独木桥，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干净利落。”
盛延廷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一个疯子，可以做回正常人。
“你三四百条枪，敢随意挑明来用吗？”
“所以我还是得和关县的几条龙掰掰手腕。只要身份地位上去了，站得稳脚跟，就没人再敢说我手里的枪太多。”
结果还是绕回来了，从本以为可以正常的人重新反悔疯子的道路上。盛延廷凝重地看一眼杨一，没有再说话……
“没有你想象的危险，至少现在关县的三条龙，有一条是病龙，整个身子都要散架；还有一条，和我私底下有结盟，所以我想在关县找个地盘站稳脚跟把我手里的枪盘活并不多困难。”
盛延廷砸砸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心，上层的局势，他并不了解；可能土匪他还知道一些，要不然就是土匪出身的刘霸天多少听过名声。
“所以，我希望你认真考虑，带不带人跟着我走。如果跟我走，我会好生安排你们；如果不跟我走，我今天，最多明天也必须赶回去。关县一天一个变化，几个势力随时都可能发生颠覆性的调整。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最多明年春天以前，如果我站稳了脚跟，会马上回槽头。当然，即使没有站稳脚跟，我损兵折将撤百十条枪回山里的能力还有，到时候我们一样可以一起回槽头。老头的仇，只要我不死，就不可能给自己留下遗憾。”
沉默半晌，盛延廷问：“你要怎么安排我们？”
杨一指指叶二刀：“和他们回二郎山。二郎山一直是我最神秘的一股力量，你们可以暂时结合在一起。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完全可以当做暂时性的客居。我的事，也不一定需要你们帮什么忙，我并不需要你们十来个人的力量。等明年开春后，关县尘埃落定了，我们再一起回槽头。”
盛延廷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十来个人的力量，人家根本看不上眼。他犹豫一下，又问：“那莺莺呢？”
杨一道：“事情过后，我会用八人大轿把她抬进门……”
“那个叫徐小倩的姑娘呢？”